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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影
一道寒光闪过,手术刀瞬间抵在霍行川心口。
“说!卡尔瓦纳在哪里?!”纳西索斯额角青筋暴起,狠狠掐住了霍行川的脖颈,往日的平静荡然无存。
“冷静些,我现在不知道他的下落。”霍行川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惊声尖叫,兴奋到止不住地颤抖。
“霍家接手赫尔墨斯后,我的人在地下城抓到了他,但只勉强关住了三天。”
“第三天清晨,他就蛊惑守卫逃了出去。”
“什么时候?”纳西索斯死死盯着霍行川,不放过任何一点表情。
“一月七日,你在忙着养伤,所以就没告诉你。”
霍行川声音温柔,目光却浸满了毒液,他握住纳西索斯的手腕,笑着把手术刀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鲜血浸透丝质的衬衫,血腥味混合着酒精麻痹人的感官,霍行川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纳西索斯,听着他急促的呼吸声喟叹道:“戏演的太久未免当了真。”
“纳西索斯,你本来就该是这副模样,阴狠疯狂,不择手段,才八岁就能拿刀杀人,连自己的家园都可以随意毁灭。”
“你说,如果傅凌知道这些,他还会喜欢你,还会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吗?”
听到这句话,纳西索斯握刀的手骤然一抖,霍行川闷哼一声,脸上的病态笑容却越来越大。
“八岁时傅凌在干什么呢?哦,在上小学二年级,每天下午四点放学,和朋友们捉鱼摸虾,爬上墙头看大人们上釉烧窑,然后黄昏时被爸爸牵回家,路上买只烧鸡买点卤味,一到家就能吃上妈妈削好的水果做好的饭,有人陪着写作业,有人哄着睡觉,夜里打雷下雨还能找父母撒娇耍赖。”
“这样一辈子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人,你敢告诉他你的过去,敢和他坦诚相待吗?”
“你们不适合,注定分道扬镳。”
霍行川倾身笑着,任由锋利的手术刀刺破皮肉,没入胸膛。
“而我们是同一种人……”
“霍家这一辈有上百人,我能走到今天,杀的人不比你少,所以在我面前,你永远不需要有丝毫伪装。”
和从前一样,纳西索斯受到刺激时会控制不止地全身颤抖,他死死盯着霍行川,眼中的两枚金环浮出水面,在颤动中亮起了苍白的光。
他觉得可笑,为什么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觉得他会把傅凌放在心上?
是,他是想要好好谈场恋爱,但那又如何?对他来说,恋爱这种东西太轻太轻,只是生命长河中一条可有可无的支流而已。
“坦诚相待?在圣劳伦斯山上谈真爱,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阿兰德、弗洛伊德、芙蕾雅……谁不是把所谓的爱情当做消遣,你凭什么觉得我就动了真心?”
“霍行川,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纳西索斯声音尖利,浸透着土腥味的寒露,霍行川望入他的眼眸,对胸前的血腥熟视无睹。
其实纳西索斯和他们不一样,总有一点不该有的温柔。
或许是因为刚刚接触到现代文明时一直由伊西丝教导,纳西索斯身上总带着她的影子,也总会不知不觉地被这类人吸引。或者说,时至今日,他内心深处仍然保留着一点对人性的期待和幻想,不过他本人对此好像并不知晓。
但对他来说,这样更好不是吗?
“是吗?可对你这种人来说,接纳就已经是不同寻常的信号了。”
“不承认也没关系,但和阿兰德他们比?”霍行川轻笑一声,神情有些无奈,看向纳西索斯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后辈,“他们睡过多少人?你数得清楚,做得到吗?”
“你一直在试着跟我,或许还有其他人玩暧昧游戏,但说实话,你的手段很不高明,暧昧最重要的就是言语挑逗和若有似无的肢体接触,可你两个都不太擅长。”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你对这种事有阴影吧?所以才会那么厌恶我的触碰……”
“但我很喜欢你那副明明厌恶,却能为了利益忍耐一切的样子。”
“……”
愤怒到极致时,纳西索斯脑中是一片理性的空白和一道刺耳的嗡鸣声,他无比清醒,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宰了霍行川。
“霍行川,你这个畜生。”
纳西索斯一字一顿,然后毫不犹豫地抬手,一刀又一刀地捅在霍行川身上。
刀锋破开血肉的噗嗤声在寂静的酒吧里无比清晰,浓郁的血腥味瞬间盖过酒香。
纳西索斯理智尚存,每一刀都避开了要害,可手术刀又细又薄,捅在身上只能留下一个半指宽的血洞,这种程度太过轻巧,远远无法平息他的愤怒,他忍不住转动刀柄,像刑讯凌虐一样,把创口不断拓宽,留下一道道撕裂的创伤。
“你说得对,我们是同一种人,所以你早该知道挑衅我会是什么下场。”
“霍行川,你该死。”
纳西索斯浑身溅满血液,好像一只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的动作近乎疯魔,却又刀刀精准,没有半点偏差,直到刀刃撞上肋骨彻底崩断,他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冷冷俯视着躺在沙发上出气多进气少的血人。
暗淡的灯光下,霍行川掀起眼皮看他,蓦地大笑起来,身上的血洞随着胸口的起伏汩出鲜血,还伴随着鲜血倒灌进肺部的咕嘟声。
“纳西索斯,你就该这样……”
“还是不想放弃吗?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能走到哪一天……”
纳西索斯把刀柄甩在地上,声音冷得结冰。
“在病床上好好休假吧,当然,如果你的医疗队五分钟内赶不过来,那就永别了。”
“至于你的提议……”
“找到卡尔瓦纳,把他带到我面前,届时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双手奉上。”
说罢,纳西索斯拎起桌上的甜品转身离开。
阿瓦隆还在下雨,雨幕遮蔽了两侧的路灯,将昏黄的灯光模糊成一片片暗淡的光斑,在迈出酒吧的瞬间,纳西索斯眼中的血色被一种更加恐怖的深寒取代。
他走到街口,身影隐藏在信号灯背后的大片黑暗中,垂落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霍行川,你居然敢骗我。
他实在太了解卡尔瓦纳了,那个男人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冷血恐怖,最阴晴不定的怪物,霍行川想要从他口中撬出情报,就算下一秒宇宙爆炸也不可能。
霍行川能够知道这些只会有一种可能。
他们已经达成了某种合作。
敢和卡尔瓦纳沾上关系,那就等着他把他利用到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扔掉吧。
伊甸花庭,卡尔瓦纳……旧日的幻影一个接一个地找上门来,一个接一个地高声宣战。
来得正好,他会把他们一个一个揪出来,然后一个个折磨至死,后悔来到这世上。
纳西索斯低声笑着,感受道沸腾的酒精烧灼着震颤的胸腔,这种即将失控的感觉太过熟悉,他不知从哪又摸出了一把手术刀,狠狠割向了自己的手腕。
他的力道很是精妙,能正好剖开皮肉,却又不伤及要害。
粘稠的鲜血顺着指尖成串滴落,落入水洼消失不见。
夜色已深,阿瓦隆大雨滂沱,街头巷尾看不见一个活人,纳西索斯仰头靠在信号灯上,任由大雨淹没口鼻,雨水如同流星般坠落,却怎么也落不到他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纳西索斯垂眸看向玻璃橱窗,从倒影中看见了一道消瘦的鬼影。
大雨冲刷着满身血腥,也让他脚下汇聚出一条浑浊的黑河,那黑河随着雨水一点点变淡,然后流向排水消失不见。
“……”
“看来今天回不了家了……”
纳西索斯低声喃喃,把沾了血的甜品扔进垃圾桶,转身向大雨深处走去。
阿瓦隆有数条宽广的大河,它们自遥远的雪山奔涌而来,哺育着这片广阔的土地,随后又汇聚在中央的大湖,漾开一片片白宝石般的星辉。
可今夜大雨滂沱,所有光芒都被乌云遮蔽。
纳西索斯随便找了座大桥,一个人坐在桥下,目光透过那翻涌的大浪不知看向何方。
莉莉丝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她指挥着小鳐鱼构筑出一道可以屏蔽一切的屏障,然后动作熟练地把纳西索斯绑了起来。
为了避免纳西索斯失去理智过度自残,这种事她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主人,这样可以吗?”莉莉丝拍了拍手,看着纳西索斯手腕上完美的蝴蝶结十分满意。
纳西索斯疲惫地垂着头,似乎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只哑声应了句“嗯”。
桥外的世界大雨如沸,桥下的世界却像一个灰黑的箱子,将所有声音隔绝在外。
回忆潮涌而来,让心脏泵出一股股温凉的血。
听说他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夜被人遗弃的,要是那些小贼没有因为拖欠酒钱被老板赶出去,又没有躲到那座破桥下避雨,他就会被暴涨的河水带走,然后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但他也没多幸运,毕竟很多人说,在那种垃圾堆里活着还不如死了。
纳西索斯从小到大看了不知道多少死人,自杀的、病死的、被人打死的……要多少有多少,可他从没想过去死,从记事起,他就坚信自己一定会活下去,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河流中的砾石,没有期盼,没有祝愿……他低贱到尘埃里,所以必须又争又抢。
欲望随着时间膨胀,直到驱使他拿起武器战斗至死。
当然,他也曾好好活过。
伊西丝教给他和平与安定,文明与道德,一点点约束着那些欲望与疯狂,让他在绿洲的泉水中酣眠。
可他一直很清楚,这些不过是无所凭依的空中楼阁,总有一天会轰然倒塌。他终日惶恐不安,就像一头披着羊皮的饿狼,即使收起獠牙混入羊群,也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安宁。
所以当大绿洲毁灭,血与火再次向他袭来时,他在痛苦与仇恨之外,居然还有一丝诡异的解脱。
他终于有事可做了。
真可笑啊,伊西丝养了九年都没能把他养熟,只让他学会了怎么伪装成一个正常人,一个众人期待的继承人。
霍行川说得对,他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没有道德,没有三观,只依靠着野兽的本能行动。
而就像失去大绿洲一样,他终有一日会失去傅凌,甚至……会为此感到解脱。
“纳西索斯,你该清醒些……”
黑色的绑带嵌入还未愈合的伤口,摩擦着那片被水泡得发白的血肉,带来一阵阵冰凉的钝痛。
纳西索斯像犯人一样盘坐在地上,弓着身子垂着头,沙哑的笑声被雨声淹没。
河岸潮湿的腥气和身上粘稠的血像毒蛇一样爬满全身,他控制不止地开始挣扎,想要拿起手术刀把自己千刀万剐,好切断那些过载的神经,以此得到片刻安宁。
可那些绑带在莉莉丝的操作下坚不可摧,徒劳的挣扎只会让手腕变得血肉模糊。
纳西索斯喉咙干渴,眼前不断出现幻觉。
他看见古老的砂石甬道尽头,一个身披白袍,头戴兜帽的高大男子赤着脚缓缓走远,宽大的衣袍上满是金色的符文,双手缠绕着的黑金符文带随风飞扬。
纳西索斯双目圆睁,握紧匕首大喊着向前追去。
“卡尔瓦纳!你给我站住!”
那人停住脚步侧身回头,只露出了一只金色的眼睛淡淡一瞥,然后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继续向前走去。
“卡尔瓦纳!!!”
纳西索斯被一股吸力捕捉,狠狠向后摔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身影没入金光。
他摔进了一个浅浅的莲花池,耳边可以听见水声和机械运转的嗡鸣声,他愣愣躺着,看见飞鸟与白云掠过长空,时间好像过去了千百年。
“哥,终于找到你了!救命啊救命啊!我数据又又又错了,重做三遍还是错的,到底哪出问题了?呜呜呜呜呜呜……”
是塞涅卡……
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吧,你不是那块料,趁早干点别的。
纳西索斯还是动不了,也开不了口,但他听到有人替他回答了。
“天天问天天问,烦死了,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吧,早放弃早享受,你不是那块料,趁早干点别的。”一道年轻的声音不耐烦地骂着。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要告诉殿下你欺负我!呜呜呜呜呜……”
“敢去我打死你,回来,数据给我。”
塞涅卡,别学了……你真不是这块料,以后也不干这个,那个毕业证后来被你拿去当泡面盖了……
纳西索斯头晕目眩,再次睁眼时眼前的大雨好像化作了扭曲的鬼影,一个接着一个扑来。
好想吐,好难受,救命……
不该那么冲动的,好像又发烧了,身上的衣服也没得换,好黏好重。
他记得他在市区里是有房子的,在哪来着……
不行,他现在应该想办法把卡尔瓦纳抓出来,要去一趟赫尔墨斯吗?算了,没必要,人肯定早就跑了,去了也是白去。
还有,霍行川说的是“拿刀杀人”……不,那个人渣是溺死的,只是掉下去的时候撞晕了又被铁片割烂了腰,那些蠢货一看到伤口就判了他持刀杀人。
算是个好消息吧,卡尔瓦纳对他的认知和从前没什么差别,一直以来会窥探他的记忆的人不是他,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了……
他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很多很多……
通讯器突兀地响起,消息提醒紧接着弹出,纳西索斯昏昏沉沉地看向眼前的光幕,勉强清醒了一点。
【死木头(云栖松):要回来了吗?提前一点告诉我,给你热牛肉汤。】
【死木头(云栖松):我新学的,应该符合你的口味,你不喜欢香菜我就没切,放点别的也一样。】
【死木头(云栖松):[图片]】
【死木头(云栖松):[图片]】
牛肉汤汤色澄澈,表面飘着一层清亮的油花,看上去就汤鲜味美。
这两张照片暖意融融,和这漫天风雨半点不搭。
“……”
纳西索斯扯了扯干裂的唇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不想让傅凌见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也不想面对可能到来的追问,可是……
【刚玉:傅凌,来接我。】
【刚玉:[位置共享]】
湖畔别墅里,傅凌看见消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扔下汤勺,抓起外衣冲入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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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会放慢更新速度,可能会三四天一更
一是这几章过于难写,每一章都要改很多遍,才能确保角色转变自然不ooc,达到我想要的效果,导致拖了很久存稿已告罄
二是难写到略感疲惫了,想去写点不用带脑子的小甜文,于是决定开本甜甜的后日谈调节一下,打算先去写写那边,大概就是小石榴和傅凌的婚后生活,角色扮演,小世界快穿这样子,已决定叫做《【快穿】小情侣的角色扮演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