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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画
却说起萧月打开机关的一瞬间,周遭的神像旁的地板均张开了口,大家都遭了殃。
景宴反应迅速,将温映往怀中一带,以剑借力,减轻坠落的力道,平稳落地。
时越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本意去寻沈慈,带他离开,不料脚下一空,两个人均落入密室。
时越坠地,“啊”一声痛呼,好歹现在没有巨蟒追击,他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沈慈揉着肩膀,脸色依旧怪异,“那巨蟒的气味,对受伤之人,似有迷情功效。”
时越似鲤鱼打挺,立起身子来,害怕地双手捂胸做环抱状,“那我?那你??”
沈慈奉上一个白眼,“你伤得还不够重,我来给你处理一下。”
时越当即长舒一口气,来了个咸鱼躺,任沈慈摆弄,“那你是说谁?”
沈慈幽幽叹息,“萧月和阿映,一个外伤,一个内伤,怕是不好受了。”
这厢景宴落地,点上火折,就发现温映的不对劲。她额上浮汗,两颊酡红,浑身滚烫。
他以为她是被失重感吓到了,便轻声唤,“阿映,阿映。”
温映费力睁开眼看他,却被他身后的壁画摄去魂魄。
昏黄的灯光下,画中女子云髻峨峨,面若芙蓉,双眉修长如柳枝般舒展,两眼细润若柳叶般旖旎。
她立于烟霄之上,衣带当风,神气飘然。
突然间画中人双唇柔媚如桃花般初绽,同她微笑。转眼间,她成了画中人。
她置身于一处山道上,道旁绿茵蒙茸,杂树生花,漫山翠绿葱郁,远望不见尽头。
忽得清风微动,烟雾缭绕间,她来到一个古朴园子,园中仙葩争艳,奇草丛生,蝶舞翩跹。
古树冠盖下,藤荔、藤葛、垂杨互相攀附牵扯,盘出一张绿罗床,床上花开如锦缎,暗香隐隐。
床边正坐着一个男子,他一席青衫,挺拔如青松,温润如美玉,明净如春日月。
走进了瞧,他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轮廓分明,只是薄唇微抿,眉头紧锁,似有愁云笼罩,这分明就是换了个文弱白玉少年郎模样的景宴!
他手上握着宝剑,如猛虎蛰伏着伺机而动,见她前来,怒气浮上脸颊,大声斥道:“大胆魔女,何故掳我来此。”
只是他平常应是恂恂公子,儒雅谦和,进退有度,对于发怒一事不大得要领,除了声音变粗了些;于旁人而言,不过是从如沐春风变成了春风化雨而已。
温映抓住了他口中的重点,低头细细打量,自己身着彩霞织就的五色衣裙,长袖下的肌肤柔滑如脂,呢喃道,“一副神女打扮,怎会是魔呢。”
失神只是一瞬,无礼之言便脱口而出,“既然来此,何不与我鸾凤和鸣做一对交颈鸳鸯罢?”
温映难以置信捂嘴,却也察觉,自己口并不随心,故而打算好好扮作画中人,静待下文。
场中景宴脸上覆上薄红,大声呵斥道,“吾乃天上神,尔为邪道魔,不是本族人,自是不能在一起。”
她弯腰笑出声,“我不过追求与你片刻欢愉,你倒还想与我长长久久。罢了,也不是不行。”
随之抬手,令花草精怪们掌烛焚香,布出个高堂来,变出两件龙凤呈祥喜服,又拿出个通心锦红绸,绑住他手,她这端牵着,迫他拜堂。
待要饮合卺酒时,才为他解开红绸,昏黄灯光下,他的唇鲜艳染朱似要滴出血。
他忽得一笑,似冰封湖面绽开千朵万朵冰花般壮美,又似春日月下濯濯柳叶般温柔缱绻,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痴迷得移不开眼,双手捧上他的脸,便吻了上去。似在品尝一粒葡萄,先咬下轻薄的葡萄皮,吮吸汁水后再将果肉在口中辗转几圈再吃拆入腹。
良久她意犹未尽离开,厚重的鼻息交缠,对方狭长眼尾已经染上微红,衣带散乱,她欲解衣,却被对方的手捉住。
他压着暗哑气声道,“我们还没喝合卺酒。”
她放开他的手,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由着他倒了两杯酒,捧着一杯送到自己唇边来。
他凑到她耳边低声惑道,“大王,饮下我们再继续吧。”
她把玩着他耳旁的发丝,邪魅一笑,“我怎知有没有在酒里下毒,不如你喂我。”
他具备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印上她的唇,将口中酒尽数渡给她。
她猝不及防被呛到。
“咳咳咳!”温映被呛醒了。
刚才的情景,历历在目,令她尴尬异常,而现实情况却不遑多让,她发现景宴坐在地上,而她双腿叉开,正跨坐在景宴身上。
反观景宴,向来冰冷的脸上已经红透了。
温映弱弱问道,“我刚才,没有冒犯你吧?”
“呵!”景宴笑出声,空气瞬间冷凝下来。
“啊!”温映长叫一声,仓皇躲进他怀里。
景宴忆及刚才,扶额苦笑。
起初温映在障中被情所迷,他并没看出来,只觉她今日分外不安分。
直到她双眼迷离,双手死死圈住他的腰,红唇吻上喉结。
青萍微风停住起势,满庭花影不再摇动,景宴的世界静止在此刻。
而她湿热的吻一路蜿蜒而上,最后停在他的下巴处,委委屈屈带着泣音开口:“够不着~”。
他猝不及防被大力推坐在地上,她双腿跨坐下来,攀上他的脖子,双唇便印了上来。
宽大莲叶上的露水坠落池中,长直屋檐断了线的雨滴止不住向地上砸去,他被撬开了唇,心跳扑通扑通,在耳边轰鸣。
开始温映不大得要领,吻得横冲直撞,不小心碰上他的牙齿,疼的直仰头吸气。
他下意识伸手稳稳护住她腰,怕她后仰摔倒,将她拥得更紧。
她却是贼心不死,再度捧上他的脸,渡些蜜来。
但见她欲解带脱衣之时,他才觉出此事不大对劲。
他稳住气息任她亲,双手在怀中乱翻一通,翻出一个绿色瓷瓶,把药往水袋中投入划开。
他费了大劲才将她拉开,轻声哄她喝药。
闻到药味,她十分抗拒,想从他怀中逃出去,却被他揽腰禁锢住,她见逃脱不成,便将头扭开,一副誓死也不喝的架势。
他无奈,凑到她耳边,诱哄道,“想亲吗?”
她一脸为难,脑中天人交战,势必要在苦药和他之间做出选择,最后苦药不及蜜糖惜败。
他快速喝一口,待她转头亲上来时,全数渡给她。
本来甜丝丝的吻变得苦哈哈,她欲退出吐掉,他却不让,拉扯间被呛了个正着。
她被呛醒了。
他默默将她移开了点,免得她发现他的尴尬处。
却见她一脸懊恼,直直往他怀里钻。
他只好默念清心诀。
温映想起刚才那个无情景宴,想知道结局如何,便又往壁画上瞧,这下看清了右下的题词,才明白这是一副《神诱魔女因缘故事画》。
此神无情,知女魔贪他颜色,便设下美人计诱使女魔带他入巢穴,在新婚之际哄她喝下百草枯,散尽她功力,女魔一瞬白头。
园子里顿时石飞沙走,花凋谢,草枯萎,树零落,魔消散。
“这就是结局吗?”她怅然若失想,半晌才闷闷开口,“我刚刚梦见你不喜欢我。所以我强迫你了。迫你与我行夫妻之事。”
这事他求之不得,刚才甚至隐隐期待,只是她不清醒,若他继续,实属卑劣。
他摸摸她的头,想起刚刚自己刚刚混乱无章的心跳,“怎么会呢,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她从他怀中探出脑袋,直直盯着他看,反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景宴抬头望天,逡巡一圈,低头却发现温映仍然盯着他。
见蒙混不过关,他斟酌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有一年我偷偷来过这里。”
那是他在中秋夜弄丢温映的第二年,也是他于鸣凤司任职的第二年。
他从未原谅过年少的自己,难以想象若是她没有找回来,或者她受到了什么伤害,他的余生,将活在无尽忏悔里。
那段时间,他发了狠般练自己,去鸣凤司领了个职,去出全国的任务。
本来是要去武宿,途中误入此地。
那晚天星闪烁,圆月明澄,蔚蓝湖水泛着波澜,不断冲刷岸边石子。岸边水草丰茂,小黄花随风摇动。
他坐在岸边栈道上,望着天空,突然很想念温映,想知道她在宫里过得好不好,想知道她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想知道她最近身体是否有好转。
难受涌来的瞬间,心间似有绵绵密密的针在扎。
一夜无眠,回山洞时偶然见到洞中的岩画,就近也有矿石,便随手一挥,在上面画了两个小人,一个是她,眉眼弯弯,一个是他,表情严肃。
“哈哈哈哈哈哈!那原来是你画的!”
她在他怀里笑弯了腰,“我说这一部分怎么同别的不一样,别的都是神秘,就这个一眼了然,虽然小巧,但是十分板正,一副小大人模样。”
景宴窘迫撇开眼,耳根微红。
温映知晓了他的心意,便凑过去同他讲,“我曾经也去过,我在你的画旁边添了两个手拉手的呆小人。”
她在长乐呆的第二年,自觉命不久矣,她一直有一个去云中郡的梦,便带着戚念出发了。
途中路过此地见大湖如明镜,映照着蓝天白云、雪山草原,湖面几只天鹅惬意划水,岸边成群牛羊惬意散步,如诗如画般的湖光山色留住了她。
宿于洞穴中偶然发现了岩画,这面墙上,绘有自然如天地山川日月、动物如牛马羊鹿狼兔、生活如狩猎放牧成婚。
诸多画面中她一眼相中了这两个小人,甚至越过她向来好奇的星图和神灵。
她一时兴起,便在旁边又添了两个小人。
他记起来了那两个小人,圆形脑袋,弧线四肢,手牵在一起。”
象形文字里,再添几点,便是聚会的意思。
这是多么美妙的缘分,他们曾于人生的不同时刻,到了同个地方,于日月湖光间,留下了自己的一笔。
经年已过,岩画依旧清晰,心动仍旧不止。
“希望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她笑着望着他,眼里星河万千,“不管有没有找到春华,你记得我,我仍旧在。”
“嗯。”他点头,眼中泪意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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