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边界

　　赵桦烟挂断电话后，不知这对夫妻针对她都讨论了些什么内容。

　　她脑子有些乱，但重点都记在心里。

　　……她将要重新回到程家去，仅剩一个月时间，那时离她学校开学也没多少时间。

　　在沙发上躺十几分钟，她呼出一口气坐起来。

　　情绪有些复杂，但心脏的确在狂跳。

　　说不清是一种莫名的亢奋过多，还是忧虑担心紧张更多。

　　她站起身，刺激的心情让胃部痉挛成一片，又是没吃早饭，此时猛地才察觉到有些过分不适。

　　赵桦烟不是个自虐狂，她理智清醒不少，逼着自己专心，离开屋子下楼去了。

　　她打算买点早餐先垫垫肚子。

　　人走在楼梯，神思却有些不受控制，脑子里莫名浮现预演在程家见着程恪臣的一幕。

　　别说画面，光是想到这种可能，赵桦烟的胃又开始抽痛。

　　也算是有点幸运，虽然又要面临一些抉择和事情，但赵桦烟上午的兼职有了着落。

　　家门口对面的舒心包子铺正巧招人。

　　本来是一对夫妻在经营开的，但几天前男的出车祸伤到腿住院了，店里便只有女的在忙。

　　赵桦烟与他们认识好几年了，老板娘姓周，平时她都叫对方周阿姨。

　　她知道赵桦烟在面包店打工，在给人姑娘拿包子的时候，本意是随口说到自己的事，不成想，现场就招到一个人。

　　赵桦烟低头咬下一口豆沙包，有嚼劲发软的面皮裹着微甜的细腻豆沙刺激着味蕾。

　　她面对周阿姨不可置信的眼神点头，肯定道：“你没听错，我的确可以。”

　　赵桦烟往旁边让让身体，给顾客留空间，不忘解释道，“现在我下午去上班就行，早上的这段时间是空出来的，所以我可以做。”

　　周阿姨太高兴了，手里的动作快速麻利不少。

　　打发掉面前的一众人，她招手，让赵桦烟到她后面的小屋里。

　　赵桦烟跟着进去，两人把价钱和时间都给明确好，她不用做太杂的，到时候给人装包子豆浆类的，注意对方有没有付款就行。

　　从包子铺离开，赵桦烟往自己楼上而去。

　　现在肚子垫着点东西，胃舒服不少，也因为上午的兼职落定，心情这会儿才算是稍微缓过来。

　　只是打开门，她站在门口，看到对面墙上那张老人的灰色照片，赵桦烟待在原地，滞留很久。

　　程恪臣这人不知在干什么，反正白天他几乎很少会给赵桦烟发消息。

　　她将家里卫生打扫一通，空着的时间，格外的无聊，点开手机好几次。

　　没看到多余没读的消息，也没有向谁发去。

　　就这样在家里等待两个小时，赵桦烟骑上单车，第一次在烈日正盛的阳光下去往面包店。

　　蒋影的行为似乎正如他所说那样，二人就当同事相处。

　　中午吃饭，偶尔碰面，对方不说礼貌，但也真的没有刻意刁难。

　　何况现在她只用在前面收银，而那人待在后厨，两人半天下来，也用不着怎么打照面。

　　她的生活回归到之前设想期待的那样。

　　“桦烟。”下班时，张舒叫住她。

　　赵桦烟停住脚，转身：“怎么了？”

　　张舒犹豫一会儿，还是问：“没发生什么事吧？今天看着状态不对。”

　　赵桦烟低下头，复又抬起：“姐。”

　　“啊？”张舒应声。

　　赵桦烟缓慢道：“一个月后我可能就不做了。”

　　“哦，你说这件事啊，”张舒点头，表示明白，“行，我知道，毕竟你还要去读书嘛。”

　　提到这件事，张舒就不免多说几句：“我还有点舍不得呢，上哪里去找你这样勤快认真的人哦。”

　　不等赵桦烟说什么，她就忍不住接着道，“不过干这种没前途，还是得好好读书才行。所以我哪怕舍不得，我衷心还是希望桦烟你可以有个很好的未来的。”

　　赵桦烟不知说什么，只能说：“谢谢。”

　　“谢我做什么？”张舒好笑，“你这性子真直，那说好哈，你走那天，我请你搓顿饭。”

　　她伸出食指，看着赵桦烟，“不可以拒绝。”

　　赵桦烟目光落在面前人的脸上，点头：“好。”

　　“行吧，”张舒挥手，“他们都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我当你怎么了，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赵桦烟推开玻璃门，后面的张舒依然旧话重提：“回去路上骑慢点，小心哈。”

　　她顿住，回头轻轻颔首，然后离开了。

　　张舒看着门外的人影走远，没忍住感叹：“真是斯文的女孩子。”

　　也不知这种人吵起架来，能是因为什么事，感觉性格淡淡的，但脾气也是真的好。

　　无法想象啊。

　　张舒将一楼检查一番，确定门窗关好，才关掉灯，踱步上楼。

　　何玉和于雯的友谊直线上升，今晚她甚至没回家，而是两人相约着一起去于雯家去了，所以赵桦烟才没等人，一个人回去。

　　马路上依旧没什么人，雷打不动，每天都要吃夜宵的蒋影不一会儿追赶上她。

　　赵桦烟留点心神，但那辆白色电动车速度都没放慢一些就冲向前方。

　　她收回视线，脚踩着单车，一路安静地到达家门口。

　　把自行车停放在后院，赵桦烟往外走，掏出手机打开。

　　有几条来自范青艺的未读消息，都是几分钟前发来的。

　　她边走，边查看。

　　范青艺：【朋友，假期过得怎么样】

　　范青艺：【有没有想我？】

　　范青艺：【小猫呕吐.jpg】

　　赵桦烟盯着那个表情包，嘴角扬起一点弧度，有点淡，很快就消失下去。

　　她站在楼梯口，回复：【你度假回来了？】

　　范青艺应该还醒着，秒回：【卧槽，你还没睡啊？】

　　不等赵桦烟发什么，她就咻咻咻地发过来好几条。

　　范青艺：【你不是山顶动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吗？】

　　范青艺：【还没睡，在干嘛呢？】

　　范青艺：【是不是谈恋爱？坏笑.jpg】

　　那头消停一些，赵桦烟往楼上走的步子再次停下来，回复：【刚兼职回来】

　　范青艺：【你之前说的面包店？】

　　赵桦烟：【嗯】

　　那边没有新的消息弹进来，赵桦烟握紧手机继续走。

　　一直回到客厅，关上门，在门后才翻转过手机按亮查看。

　　范青艺：【真是会压榨人啊】

　　范青艺：【跟你分享一些这次我高中毕业旅行拍的一些美图】

　　她一口气发来很多张图片，有美食的，有风景的，有人文，甚至还有些她自己的好看图片。

　　赵桦烟手指在手机屏幕顿了下。

　　她眨眼，没有点进去，弯腰把鞋子换成拖鞋。

　　往里走的时候，才点开，一张张看起来。

　　范青艺急着求反馈：【怎么样？】

　　赵桦烟站住打字：【花好看，人更好看】

　　范青艺：【咦……】

　　看似嫌弃，实则爽了。

　　她没忍住分享更多：【我和我姐去的，她拍照技术贼好，给我拍的好多照片我觉得都很好看】

　　赵桦烟的心情起伏不大：【你可以当着她的面说】

　　范青艺:【姐们要脸，伤不起】

　　虽然她妈承诺给她的旅行只有十天，但范青艺是实实在在地满足了。

　　现在她刚回到家没几个小时，家里的人都睡了，只有她卧室的灯还亮着。

　　反正假期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且不用再为学习作业类的烦扰，她打算让自己完全地好好玩一场。

　　范青艺想到这里，就会毫无顾忌地马上执行。

　　赵桦烟都洗漱完躺床上，范青艺的消息又弹进来。

　　范青艺：【我来找你玩】

　　范青艺：【你在哪】

　　她撤回一条消息，变作更具体的一条：【你家具体在哪里，给个明确的地址呗】

　　躺着不好打字，赵桦烟坐起来：【这里不好玩】

　　范青艺：【没关系，你人在就行】

　　赵桦烟踌躇，再度强调：【就是个小镇，真没什么好玩的】

　　范青艺：【再这样推辞，我可就要生气不高兴了】

　　好歹也是相处那么久了，她还是琢磨到一点赵桦烟的性格的。

　　范青艺保证：【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也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范青艺：【你就告诉我嘛】

　　范青艺：【反正我都要找个地方玩的，狗狗打滚.jpg】

　　赵桦烟微微叹气，把具体地址发过去。

　　结果发出去不过两秒，那头的人甩过来一句：【我带我姐来玩，可以不？】

　　人到自己地盘，多少会参着一些责任。

　　赵桦烟没立即回复，但范青艺似乎没留意到，很快想起来似的发过来一句：【算了，她好像有约】

　　范青艺的激动溢出屏幕：【等着哈，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赵桦烟有些不放心，把具体怎么坐车的流程发过去。

　　范青艺回了个大大的ok表情包，接着道：【放心，来见你的路上，我一定是用跑的】

　　赵桦烟：【……】

　　范青艺：【最迟后天，你就要见到我这个讨厌的人了，大笑.jpg】

　　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赵桦烟正要放下手机，突然又提示来了新的消息。

　　她以为是范青艺，结果按亮手机，在锁屏界面，看到一个几乎要忘记的人名字。

　　是沈熙。

　　赵桦烟有些意外，点进去。

　　这是继上一次通过好友验证后，二人聊天页面第一次出现不是系统的文字。

　　刚发来的，就一个问号。

　　赵桦烟头顶更是大大的问号，她怀疑这人发错了，想了下，不打算回，然而下一秒，又弹出一条。

　　【赵桦烟？】

　　用的是问号，应该没备注。

　　夜已经深了，不过可能这些人都有熬夜的习惯，赵桦烟只是小小的惊奇一把，然后在醒着的时候回复过去：【是我】

　　发出去，那头安静。

　　赵桦烟不在乎，拉着被子要躺下。

　　叮铃一声，她半路顿住，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翻过点开。

　　沈熙：【我知道是你】

　　沈熙：【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拉黑我】

　　后面跟着个微笑脸的emoji。

　　赵桦烟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眸光微转，放下手机，不打算回。

　　人躺进被窝，枕边的手机不一会儿再次传来消息提示音。

　　赵桦烟闭着眼睛，没有睡意，没耐住伸手拿到跟前查看。

　　沈熙：【这个点还没睡啊？】

　　赵桦烟打字：【有话你直说】

　　发出去没反应，她轻皱了下眉，不追问，再次要放回去。

　　沈熙这时发进来：【抱歉，这个点打扰你】

　　似乎怕她不耐烦，他第二句几乎是擦着上面一句尾巴弹过来。

　　沈熙：【就是突然想问一下，你录取结果怎么样，是去淮戏吗？】

　　此时是夜里十二点半，津市市中心一家有名的台球畅玩所还很热闹。

　　天花板的白炽灯灯晕一圈圈散开，装饰大气的房间，中间摆着两张台球桌，有几个人在那里打。

　　桌前面靠门边的位置有三两卡座，棕褐色的真皮沙发很有质感，中间茶几上摆着酒水。

　　沈熙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光只照着他半边身体，脸完全隐入在灰暗里。

　　手机蓝光倒映在他瞳孔，一并倒映着的还有那行字。

　　【我去了荆口电影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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