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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公子
李安平加紧了脚步牵领青驴拉车前行,四名皂服衙役也加快了脚步追上来。跑不过躲不来,四名衙役拦在身前。
“公子,我们主公有请。”
李安平瞧他们提着灯笼客气说话的模样,倒镇静下来随他们一同来到光邑城的县令官寺。官寺大堂里站立着一名身穿绿袍的年轻官员,另有一名同样身着绿袍的中年官员拘谨地侧立一旁。李安平暗自揣度,这两人同着绿袍,按理说来皆是身份俸禄相当的千石官员,缘何这中年官在年轻官面前如此低眉顺首?
待看清年轻官员的脸容,李安平便不奇怪了,这位可是替皇帝打理少府的二主管少府丞范样,而那位中年官员便是光邑县令。
沈家母女被安排歇息去了,李安平独自拜见范少府丞与光邑县令。范样虚扶李安平的手臂,笑道:“刚进城便瞧见平哥,还以为我看走眼认错人了,没成想真是你......你为何今日逗留光邑?”
李安平暗暗瞥了眼范样厚实的两臂,便是这双臂膀在少府官寺的侧屋里紧紧筛住昌宗将他压在身下。李安平的眼眸冷了两分,一个眨眼的瞬息又归于平常无异。
“今日陪同一位姐姐前来光邑探望她受伤的未婚夫。”
“看来平哥在宫外认识了不少朋友。”范样笑眯眯地打量李安平,“听昌宗说平哥的母家正在替平哥相看,可有相中的女公子?”
“还没有。”李安平笑了笑,带着两分羞涩。
范样笑意更深:“那要抓紧相看,好女子多的是求婚之人,可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他日平哥成婚,我也要随昌宗同去讨盏喜酒喝。”
李安平抿起唇角,笑里夹藏着疏冷:“欢迎至极。”
翟日,沈燕问起昨日见面之人,李安平只是淡淡地说;“宫里认识的人也来了光邑,过去打了个招呼。”
确认不与刘家有关,沈燕放下心来。三人再次乘坐驴车赶回京城,才歇了一夜,第二天便收到了刘家的传讯,刘埔在昨日凌晨过身了,就在他们离开刘家的那一晚断气的。沈母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后又不免难过,忙急向宫里给沈怀吉传信。
沈燕看着成衣店里摆设的帷篱发呆,李安平劝她节哀。
“如果前晚我与他行礼完婚,他是不是不会死?”
“没有的事,他命该如此,与你行礼不行礼的改变不了。”
沈燕听了他的话方从情绪里抬头,可心情依然抑郁低落。
翟日,沈怀吉从宫里归来,李安平给他们雇了一辆牛车,偷偷备好了帛礼塞在车上,让车夫一同载着沈家三人前去光陵邑吊丧。
许大家在一旁嘟噜:“你给人家女郎又是置办嫁妆又是支付未婚夫丧仪,图什么呀?”
“沈大叔帮助过我和宋令公,他是个好人,日子却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又不肯接受我们的谢礼,我也只能尽力替他照顾宫外的家眷罢了。”
许大家砸了砸嘴:“现在沈家女郎未婚夫死了,你正好娶她算是报答了。”
李安平的眼皮跳了跳:“她若是嫁给我,那是报仇不是报恩了。”
“得了,你这小子,不就是被贬黜的皇族吗?你能吃饱穿暖,是那些连肚子也没填饱的苦命庶民能比的吗?出身一般的女郎嫁给你那叫享福,别一个劲地钻死心眼。”
李安平顿时语塞,竟是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且说春末暖风习习,天气不冷不热的很是宜人,可长安周边的浅滩已经露出了河床,田地龟裂板结,今年的旱灾来势汹汹,京畿三辅一带民心惶惶,关中各地粮价日渐抬升。大家都为田里的秧苗缺水而心忧不已,李安平则因为分得山地没有田产,心绪相对平和一些。只是用鸭鹅绒毛填充夹层的新冬衣才刚收到两张订单,便因为刚购置的河塘干涸不能扩大鸭鹅的养殖,待要开发的致富之路便这般消融于起步。日子终归还是要过下去,绒毛没有稳定的原料来源,便继续开发别样的原料做冬衣,譬如羊毛......
这日,天空万里无云,正是做强盗的好日子。李安平轻轻拍打公羊的后脑,哼哼唧唧:“乖乖,天一天比一天热,把你身上的毛发剃给我,你也凉快舒服些。”
四肢被绑缚压在地上的公羊咩咩地哀嚎:我好不容易把毛给长回来,才过了冬天你又把我的毛给剃掉,又得光溜溜丑得连猪也不如,咩......咩......
一旁猪圈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猪不高兴了:你才没毛,你全家也没毛,我们猪可是一身的白毛,咳咳......
蜂窝岭下的小农舍前猪跑羊跳很是热闹,苏俞骑着枣马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失笑:“你这是要剔毛宰羊宴请我?”
哀嚎中被剃了半身羊毛的公羊叫得更惊恐了。
李安平放下剪刀,苦笑:“不是宰羊,我需要羊毛打毛线。”
苏俞安置了马,脱下青袍挽起衣袖给李安平帮忙剃羊毛。两人合力很快完工,苏俞瞧了瞧四头光溜溜的绵羊,嘀咕道:“你要羊毛......倒是有一支胡戎地归来的商队,他们有意出售一批牛羊,你想接么?”
“我没钱,接不来。”李安平失笑,眼珠一拐,道:“他们可以单卖我羊毛么?我只需要羊毛,也只够钱买羊毛。对商贾来说单卖羊毛攒一份钱,转卖剃了毛的羊又是另一份的收入,如此稳攒的买卖应该不会有商贾拒绝吧?”
“一羊还可以两卖?” 苏俞摇头笑叹,不得不佩服李安平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你从蓝田过来的么?我今日备了些螺丝,你尝些再回去吧?”
苏俞眼眸一亮,摇头又点头:“我不是去蓝田办差,我是专程来接你的。我和你大表兄王高玩投壶输了,我得帮他接你出席明日王家的赏春宴。”
李安平扶额,差点忘了这茬,苦笑:“你摇头后点头又是何意?”
“我点头是我答应要尝你做的螺丝。”
李安平嘴角上翘,回身烧火去准备吃食。这些日子天气干涸导致河水水位下降,他在浅滩上捡了不少螺丝,养在水盘里吐蕊,把螺丝尾巴敲碎,以豆豉蒜末盐巴油爆。那香味冲得苏俞馋虫直上头,大半盘螺丝都进了他的胃。
“难怪你不愿回城里整天窝在这乡下,如此多好吃的还真教人舍不得回去。”
敢情这人常来找他竟然是为了吃的,李安平翻了个白眼:“都吃了这多么还不能堵你嘴么?”
翟日一早,苏俞骑马李安平骑驴,两人一同前往王家,将进奉明县官道时迎面碰见一支又一支精锐荷甲骑兵。两人忙下马下驴退避到路旁,苏俞激动地指着为首的荷甲骑兵:“金吾卫的红袍大将开道!那可是红色战袍,非统帅万人者不可穿。啊?金吾卫身后的是......羽林军?还有虎贲军!天啊,那是陛下的车驾。”
李安平一边听苏俞的军事科普一边循着他所指看去,入目的是六马并驾拉着一辆镶金边的华丽銮车。李安平瞳孔放大心跳加速,那是当朝皇帝的銮车,他对这位年龄相仿的亲叔叔既好奇又恐惧……躲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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