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表叔成亲

　　沐浴过后，身体渐渐得到一丝放松，明姝换上了宫女备好的淡紫色宫装。衣衫质地柔软顺滑，衬得她肌肤胜雪，却依旧难掩眼底的忧色。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面色憔悴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女轻柔的禀报声：“夫人，膳食已经备好，是否现在给您端进来？”

　　“进来吧。”明姝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侍女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名宫女，端着几碟精致的菜肴和一碗白粥。菜肴荤素搭配，色泽诱人，有江南特色的清蒸鲈鱼、蟹粉豆腐，还有几道爽口的时蔬，香气扑鼻。可明姝此刻满心都是陆昭的安危，哪里有胃口，只是怔怔地看着桌上的饭菜，一动未动。

　　“夫人，您多少吃一点吧。”萧晴推门走进来，看到桌上未动的饭菜，神色担忧，“您这段日子一直都没好好吃东西了，就算是为了将军，也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啊。您要是垮了，谁去给将军求药呢？”

　　明姝转过头，看着萧晴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却还是摇了摇头：“我吃不下，一想到夫君还在昏迷，我就食不下咽。”她的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夫人，我知道您担心将军，可您这样不吃不喝，身子怎么吃得消？”萧晴走到她身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递到她嘴边，“这鲈鱼很新鲜，您尝一口，就一口。只有养足了精神，晚上赴宴的时候，才能好好和陛下说求药的事啊。”

　　明姝看着萧晴执着的眼神，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只得张开嘴，吃下了那块鱼肉。鱼肉鲜嫩滑腻，味道极好，可她却食不知味，只觉得心中酸涩。

　　“再喝点粥吧，粥养胃。”萧晴又盛了一勺粥，递到她面前。

　　明姝顺从地喝下，一口接一口，慢慢吃了小半碗粥和几口菜。萧晴见她终于肯吃东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才对嘛，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得先顾好自己的身子。”

　　明姝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你，晴儿。”

　　“跟我还客气什么。”萧晴笑了笑，“您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就在隔壁，有事您随时喊我。”

　　萧晴离开后，明姝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陆昭的身影，心中默默祈祷着晚宴能有好结果。

　　与此同时，安国皇宫的御书房内，安衍正临窗而立，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却驱不散他眼底的几分沉郁。

　　“父皇。”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安澈提着裙摆跑了进来，先是规规矩矩地对着安衍行了个礼，然后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仰着小脸说道，“父皇，您还记得刚才那位夫人吗？我想让她当我的娘亲。”

　　安衍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声音平淡：“澈儿，她已经心有所属，她的夫君是大胤的将军，她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救她的夫君。”

　　“可是父皇您是陛下啊。”安澈皱着小眉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整个安国都是您的，您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只要您开口，她一定会留下来的。”

　　安衍转过身，摸了摸儿子的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澈儿，帝王之道，并非一味专权。夫人心中只有她的夫君，就算朕强行将她留下，她也不会开心。强扭的瓜不甜，而且这样做，也有损两国邦交，不是明君所为。”

　　安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安衍打断了：“好了，澈儿，别再说这件事了。你先下去吧，朕还有要事要处理。”

　　“可是父皇……”安澈还想争辩。

　　这时，太监总管于范走进来，对着安衍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的太傅已经在外面等候了，该给太子殿下上课了。”

　　安衍对着安澈说道：“去吧，好好跟着太傅读书，别再胡闹了。”

　　安澈见状，只得撅了撅嘴，不情不愿地跟着于范离开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安衍又独自站了片刻，才转过身，对着于范问道：“晚宴都准备好了吗？”

　　“回陛下，都已准备妥当。”于范躬身回道，“按照国宴标准布置，菜品也都是精心挑选的，既有安国的特色佳肴，也有几道符合大胤口味的菜式，定能让夫人和几位贵客满意。”

　　“嗯。”安衍点了点头，“下去吧，时刻关注着漱玉轩那边的动静，有任何情况，随时向朕禀报。”

　　“是，陛下。”于范应道，缓缓退了出去。

　　明姝刚休息了没多久，秦风便和林岳、萧晴，一起走了进来。秦风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的神色，一进门就说道：“夫人，我刚才在院子里听几个小太监闲聊，听到了一些关于安国皇帝的事，您想不想听？”

　　明姝抬起头，眼神平淡：“什么事？”

　　“我听说，这个安衍当上皇帝的手段可不简单。”秦风压低声音，一脸八卦地说道，“他原本是二皇子，上面还有个太子大哥。据说他的太子大哥为人仁厚，很受老皇帝的喜爱，可安衍野心勃勃，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后来设计诬陷太子大哥勾结外敌，意图谋反。老皇帝大怒，废了太子，将他圈禁起来，然后立了安衍为太子。没过多久，老皇帝就突然驾崩了，安衍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皇位。”

　　林岳皱了皱眉，说道：“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未必属实，不可轻信。”

　　明姝听后，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轻声道：“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拿到冰晶莲，救将军的性命。只要陛下愿意把冰晶莲交给我，不管他是如何当上皇帝的，都与我们无关。”

　　“夫人说得是。”林岳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安国陛下究竟愿不愿意拿出冰晶莲，毕竟那是安国的国宝。”

　　明姝的眼神暗了暗，心中的不安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太监的通传声：“郦妃娘娘驾到——”

　　明姝等人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等候郦妃进门。

　　片刻后，一名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约莫二十岁左右，身姿窈窕，容貌美艳，柳叶眉，丹凤眼，鼻梁高挺，唇色嫣红。身上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宫装，绣着金线牡丹花纹，裙摆上缀着珍珠流苏，行走间摇曳生姿，尽显华贵。头上梳着繁复的发髻，插满了金钗玉簪，眉心点着一颗鲜红的花钿，整个人看上去美艳动人，却也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气。

　　她的目光扫过明姝等人，最后落在明姝身上，眼神中充满了审视，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敌意。

　　明姝等人连忙躬身行礼：“参见郦妃娘娘。”

　　郦妃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免礼吧。”她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侍女递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缓缓说道：“我刚听说宫里来了几位大胤的客人，还是为了求我们安国的国宝冰晶莲而来，便是你们几个吧？”

　　“回娘娘，正是妾身。”明姝抬头，语气恭敬地说道。

　　郦妃上下打量了明姝一番，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带着几分讥讽：“长得倒是标志，难怪能让我们陛下亲自接见。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冰晶莲是我安国的国宝，价值连城，当年我们安国有一位战功赫赫的将领中了奇毒，急需冰晶莲救命，陛下都未曾舍得拿出来，更别说是你们这些异国之人了。”

　　明姝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脸上的血色褪去不少。她强打起精神，说道：“多谢娘娘提醒。我们既然来了，便想尽力争取一番，就算陛下不愿意交出冰晶莲，我们也知晓这是情理之中，不会有半句怨言。”

　　郦妃没想到她这般沉得住气，忍不住又打量了她几眼，点了点头：“倒是个识趣的。”她说完，便站起身，对着身后的侍女说道：“我们走。”

　　看着郦妃离去的背影，秦风忍不住再次八卦起来：“夫人，我刚才还听说，这个郦妃娘娘是丞相的女儿，去年刚嫁给陛下。按说丞相之女，理应册封为皇后，可陛下却执意只立了妃位，到现在皇后的位置还是空着的。而且陛下的妃子只有四位，这么久了也一直无所出，所以宫里都在传，说陛下……说陛下不能生育呢。”

　　“秦风！”萧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休得胡言，陛下不能生育，那太子殿下是哪里来的？这些宫闱秘闻，不是我们该议论的，小心祸从口出。”

　　林岳也点头附和：“萧晴说得对，我们是来求药的，不是来打探这些闲事的。管好自己的嘴，别惹不必要的麻烦。”

　　明姝也说道：“林岳说得没错，宫廷之中，人心复杂，言多必失，我们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秦风被三人说得满脸通红，连忙闭上嘴巴，讪讪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明姝坐在椅子上，心中愈发焦虑。郦妃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仅存的几分希望。她不知道晚上的晚宴，安衍会不会松口，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拿到冰晶莲。

　　夜幕降临，安国皇宫被层层灯火点亮，琉璃宫灯沿着宫墙一路蜿蜒，映得御花园西侧的揽月阁流光溢彩。这座专为宴请贵客而设的阁楼临水而建。阁楼内宽敞明亮，地面铺着光滑的大理石，墙壁上悬挂着江南名家的山水字画，角落摆放着硕大的青瓷花瓶，瓶中插着新鲜的牡丹与芍药，香气馥郁，尽显安国的富庶繁华。

　　戌时刚到，太监总管于范便亲自来到漱玉轩，躬身笑道：“夫人，各位贵客，陛下已在揽月阁等候，有请各位移步。”

　　明姝整理了一下衣襟，压下心中的焦灼，点了点头：“有劳于总管。”

　　一行人跟着于范穿过层层宫道，沿途宫女侍卫躬身行礼。抵达揽月阁时，安衍已端坐于主位之上，一身明黄色龙袍在灯火下熠熠生辉，更添帝王威仪。他身旁的次位上坐着郦妃，依旧是白天那身华贵的正红色宫装，只是头上又多簪了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行走间流苏摇曳，眼神却依旧带着几分高傲与审视。

　　“参见陛下，参见郦妃娘娘。”明姝、萧晴等人齐齐躬身行礼。

　　“免礼，都请坐吧。”安衍抬手示意，目光落在明姝身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

　　几人谢过之后，依次在两侧的座位上坐下，明姝恰好坐在安衍斜对面，能清晰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心中愈发不安，只得垂下眼帘，望着地面，不敢与他对视。

　　晚宴伊始，几名身着轻纱的舞姬款款步入阁楼中央，随着悠扬的丝竹声翩翩起舞。舞姬们身姿曼妙，舞步轻盈，裙摆翻飞间，宛如盛开的牡丹，引得席间众人频频侧目。郦妃一直侧着身子，柔声与安衍说着话，时而为他夹菜，时而举杯敬酒，姿态亲昵，极尽献殷勤之能事。

　　可安衍的目光却时常越过郦妃，落在明姝身上，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见明姝始终低着头，神色难安，眉头微蹙，眼底掠过一丝怜惜。

　　郦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恰好看到安衍凝视明姝的眼神，心中顿时一紧。她早已察觉陛下对这大胤来的夫人不同寻常，白天在漱玉轩见到明姝时，便觉得她容貌温婉，气质不俗，如今看来，果然是个心腹大患。一个异国女子，竟敢觊觎她的夫君，还想夺走安国的国宝，真是痴心妄想。郦妃心中妒火中烧，看向明姝的眼神愈发冰冷，却依旧强装笑意，继续与安衍搭话。

　　明姝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她满心都是陆昭的安危，耳边的丝竹声、舞姬的欢笑声，在她听来都格外刺耳，只觉得坐立难安。

　　歌舞表演结束后，安衍端起酒杯，笑着对明姝说道：“夫人，一路劳顿，今日便好好尝尝我安国的特色菜肴，权当为你接风洗尘。”

　　安国道地的饮食文化尽现于餐桌之上，菜式精致，注重原汁原味，善用江南特产的鱼虾、禽蛋、蔬果，调味清淡却不失鲜香，与北疆的豪迈粗犷截然不同。桌上除了安衍介绍的几道菜，还有水晶肴肉、松鼠鳜鱼、龙井虾仁等十几道名菜，道道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

　　明姝连忙起身道谢：“多谢陛下费心。”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蟹粉豆腐送入口中，豆腐细嫩，蟹粉鲜香，确实是难得的美味，可她心中牵挂着陆昭，只觉得食之无味，只是机械地咀嚼着，勉强咽了下去。

　　萧晴和林岳也各自夹了些菜肴，却都是心事重重，浅尝辄止。只有秦风，难得见到如此精致的宴席，忍不住多尝了几口，却也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不敢大快朵颐，生怕失了体统。

　　安衍倒是谈笑风生，时不时与几人聊着江南的风土人情、物产风光，言语风趣，尽显帝王的从容与博学。郦妃在一旁极力迎合，时而补充几句，时而发出清脆的笑声，试图吸引安衍的注意力，可安衍的目光依旧时不时飘向明姝。

　　“陛下，江南的丝绸闻名天下，不知夫人是否见过？”安衍笑着问道，目光落在明姝身上。

　　明姝抬起头，轻声回道：“妾身曾在京城见过，确实精美。”

　　“若是夫人喜欢，日后朕让人送几匹上好的丝绸给夫人。”安衍说道。

　　郦妃连忙接口：“陛下对夫人可真是厚爱，这江南最上等的云锦，寻常妃嫔都难得一见呢。”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酸意。

　　明姝心中一紧，连忙推辞：“多谢陛下美意，妾身不敢领受。”

　　眼看宴席已过半，安衍却丝毫没有提及冰晶莲的意思，明姝再也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对着安衍深深一揖，语气恳切而急切：“陛下，妾身有一事相求，还望陛下恩准。”

　　安衍放下酒杯，神色平静：“夫人请讲。”

　　“陛下，妾身的夫君陆昭此刻危在旦夕，全凭冰晶莲才能救命。”明姝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只要陛下愿意献出冰晶莲，妾身愿意留在安国，为奴为婢，侍奉陛下左右，无论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只求陛下能救救我夫君。”

　　郦妃闻言，脸色骤变，连忙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冰晶莲乃我国国宝，岂能轻易赠予外人？再说，这夫人已有夫君，留在安国多有不妥，还请陛下三思。”

　　安衍看了郦妃一眼，又转向明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夫人严重了。冰晶莲虽是我国国宝，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此物关乎安国颜面，若贸然献出一颗，恐会引起朝野非议，民心动荡，这事还望夫人给朕一些时间考虑。”

　　“陛下，我夫君真的等不及了。”明姝急切地说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军医说，他的毒最多只能支撑二十日，如今已经过去八日，若是再没有解药，恐怕……恐怕就回天乏术了，还望陛下趁早定夺，也让妾身能安心一些。”

　　郦妃见明姝如此急切，心中更是嫉妒，又说道：“陛下，这女人分明是在危言耸听，她的夫君生死与我国何干？冰晶莲何等珍贵，怎能因为一个异国将军就轻易送出？”

　　安衍皱了皱眉，看向郦妃：“郦妃，退下。”

　　郦妃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说，只得愤愤地闭上了嘴。

　　安衍思索了一瞬，看着明姝焦灼的模样，终是不忍，说道：“既然夫人如此着急，那朕明日便给夫人一个答复。今日晚宴，夫人只管安心用餐，不必多想。”

　　明姝见他终于松口，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连忙躬身道谢：“多谢陛下，妾身感激不尽。”

　　她重新坐下，心中却依旧七上八下，不知明日安衍会给出怎样的答复。

　　这时，又一轮歌舞表演开始，丝竹声再次响起，却依旧无法驱散明姝心中的阴霾。她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液醇香，却依旧难以平复她焦灼的心情。只能默默祈祷，明日能有一个好结果，能顺利拿到冰晶莲，早日回到陆昭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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