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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隐山城
雾浓得化不开,沉甸甸地裹着雾隐山城。脚下的青石板被水汽洇透了,踩上去又凉又滑。
青石巷七号。
林晚晚停住脚,墙上那块木牌颜色发乌,字迹几乎被湿气吞没。
是这儿了
“就这儿?”萧杭宇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有点哑。
林晚晚“嗯”了一声,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
萧杭宇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我这头,最近也不知是怎的,疼得越来越厉害,被这里的凉气一刺,像针在里头搅一样。”
他瞥了眼前方,“你说…里头等着咱的,是啥?”
林晚晚没答,她伸出手。
叩、叩、叩。
三声轻响,心跳声在胸腔里撞得生疼。
时间粘稠地流。
萧杭宇不安地蹭了下脚,青石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就在林晚晚几乎要再抬手时——
吱——呀——
门,沉重地向内拉开一道缝。
昏暗的光线里,一张脸从阴影中浮现,白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露着光洁的额头。
脸上皱纹不多,只眼角和嘴角刻着几道深痕,那双眼,清亮得不似老人,直直落在林晚晚脸上。
林晚晚觉得自己像张被摊开的旧纸,无处可藏。
老人的嘴唇动了动:
“确实…很像她。”
声音像颗石子,砸进林晚晚翻腾的心湖。
老人不再看她,侧身让开,“进来吧。”
门内是条窄过道,青石地面磨得光滑,泛着冷光。
老人径直引他们进了正对的厅堂。
老人走到条案边,拿起个旧陶壶,倒了三杯清水,分别放在案前三个蒲团旁。他自己在一个蒲团上缓缓坐下,脊背挺直,自有一股沉静气度。
他指了指另外两个蒲团。
“坐。”
林晚晚依言坐下,蒲团的凉意透过薄裤子渗进来,萧杭宇挨着她坐下,身体绷着。
林晚晚迫不及待地开口:
“何先生…打扰了,我叫林晚晚。”她抬起头,迎上那双清亮的眼睛,“关于我的身世…我母亲,还有这枚吊坠,我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您…能告诉我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砚知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端起面前那杯清水,抿了一小口,喉结无声地动了一下。
他缓缓向后,视线越过林晚晚,投向门外天井上方那被屋檐切割的、雾沉沉的天空。
声音低沉平缓,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那枚吊坠…是婉儿她娘,我堂姐何晚秋留给她的。”
声音在空旷的厅堂里回旋,轻易盖过了油灯的微响。
“没人知道它最初打哪来,只知道它老,已经在族里不知传了多少代,里头藏着…不该是这世上的东西。”
何砚知的目光落回林晚晚脸上。
“二十三年前,婉儿三岁。就是她走丢的那一年,她究竟遭遇了什么,已经无从得知,唯一知道的,就是她遇到了足以夺取她性命的祸事。”
林晚晚的呼吸猛地窒住,手指攥紧了衣角。
“就在那当口,吊坠…动了。”何砚知的语气毫无波澜,“为了保住她,它硬生生抽干了婉儿那点三岁娃娃的活命气儿,保住了她命里最根本的东西——她的血脉印记,也就是你们现在流行说的DNA。”
“然后呢?”林晚晚的声音抖得厉害。
“那吊坠每次一发动就会留下一道印痕,”他伸出手枯瘦的手指,指尖轻轻拂过吊坠表面那些看似天然、实则诡异的纹路。
何砚知接着说道,“它裹着婉儿那点血脉的‘种’,硬生生撕开了我们这世界的隔膜,把这‘种’…栽到了另一个世界。于是,你出来了,林晚晚。”
他的目光陡然锐利,“你的魂你的根都来源于这个世界,但你的命,是在那边点着的,你就像是个……”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混血。”
林晚晚一阵眩晕。
混血?
“当然不同于我们一般所讲的‘混血’,你承载着两个世界的印迹,像你这样的人,一般都会很聪明。”
何砚知的声音带着宿命般的重量,“可能年纪轻轻就成了天之骄子…可也注定了,那地方,容不下你,你的根毕竟还是在这儿。”
“容不下?”林晚晚愕然。
“排异。”何砚知斩钉截铁,“那个世界会排斥你,像身子排挤扎进来的刺。劲儿会随着你的成长变得越来越强,就像一句老话说的‘天妒英才’。”
“你越冒尖,越扎眼,那个世界摁死你的劲儿,就越沉,越要命,直到…”
他没说下去,那没说出口的结局像根冰冷的绞绳,勒紧了林晚晚的脖子。
“那…江婉柔呢?顾震呢?还有…他?”林晚晚猛地转向萧杭宇。
何砚知没直接回答:“你母亲可能是在冥冥中感应到了你的危险,所以不惜以自身性命为代价,将二十几年对你积压的执念凝成牵引,通过吊坠将你召回!”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残酷,“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一族向来来以长寿著称,若不是为了你……自婉儿丢失以后,她一直在自责!”
林晚晚不禁回想起四人穿越前的那一幕,她同萧杭宇前去抓奸,几人在酒店里情绪失控,如果不是那道白光突然将她带回,难道说……她不敢想象。
“至于他们,”他的目光转向萧杭宇,声音陡然冷下去,“不过是机缘巧合被顺带过来而已。没这边的血脉垫着,像石头砸进水潭,激起的浪…就是祸根。”
“这些年,天时乱套、灾祸不断、昼夜温差加剧等等异象,根子就在你们这群人身上。”
林晚晚低下头,喃喃道:“就像‘外来物种入侵’,他们的存在就像蝴蝶翅膀一般悄然改变着这个世界……”
何砚知看了看她,随即又将视线回到萧杭宇骤然煞白的脸上:
“你们当然不是第一批,不过像你们这些‘外来货’,这个世界排挤起来更狠,也更直接,下场只有两种:不是因为各种原因疯掉,就是…莫名其妙地死掉。”
“像…像电影《死神来了》那样?”萧杭宇几乎是冲口而出,声音里带着战栗。
何砚知静静看着他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冰冷的了然。
这冰冷的判词像柄重锤般砸下。
林晚晚看着萧杭宇额角渗汗、强忍头痛的样子,一股混杂着悲愤和恐惧的寒流攫住了她。
“不可能!”林晚晚猛地站起来,声音在空厅里撞出回响,“太荒唐了!按你说的,吊坠带着婉儿的‘种’穿过了…穿到了地球?可地球在哪儿?隔着多少万光年?一个吊坠,凭什么能带我们几个大活人穿过来?这说不通!”
她像连珠炮,带着研究员的逻辑和压抑太久的火气。
何砚知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神深得像古井。
短暂的死寂。
萧杭宇突然吸了口气,像是抓住了什么。
“维度…”他喃喃着,“我以前看过个叫《星际穿越》的片子,讲一个宇航员掉进黑洞,到了一个地方…时间在那儿是实体的,像一个个格子排着…他能看见他女儿小时候,就在那些格子里…”
他越说越快,混乱的思绪像被强行捋着,“维度…对,维度!这颗星球和地球,可能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不然怎么解释这边也有月亮和太阳?对那些‘高维生命’而言,咱们觉得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路,对他们,可能就像翻书一样简单?”
他猛地转向何砚知,眼神灼热:“何先生!是不是…我们说的‘穿’,根本就不是在太空里飞?是不是我们从小长大的‘地球’,和脚下这个世界,压根儿就在不同的‘层面’?像一本书的不同页?一幅画的不同底色?”
他喘着粗气,额头全是冷汗,“那吊坠…它压根儿不是什么飞船!它会不会是…是‘高维生命’造的一把‘凿子’?专门在‘层’和‘层’之间打洞?或者一把能在书页里跳来跳去的…‘裁纸刀’?”
“这样就能够解释为啥两个地方能‘唰’一下就通上,为啥隔着多远都没关系!而我们的‘生命力’就是这个吊坠穿行时空的动力?!”
何砚知一直如古井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
他没反驳,也没点头,只是极其轻微地动了下下颌,像老树枝在风里晃了一下。
“人呐…”他缓缓开口,“不过百十年寿数,能看见的,能知道的,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滴水。能在无边无际的‘不知道’里头,摸着一点点边角,已经是天大的运气。”
他目光扫过萧杭宇,又落回林晚晚,“是飞过星辰大海,还是翻过书页?对咱们这些井底的□□来说,有啥不一样?”
他极轻地叹了口气,“真相那块大石头…如果真压下来,怕是这地上的东西,都扛不住。”
他不再言语,重新端起那杯清水,慢慢呷着。
林晚晚在这短暂的宁静里,乱麻般的心绪竟奇异地沉下去一些,不管真相是否如他们猜想的一般,但有些事她不得不做!
她深深吸了口气,“何先生,我要江婉柔还债——为她的所作所为!我不能让这个错误再继续下去!”
林晚晚身体微微前倾,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和决绝:“您帮帮我!我知道您有法子!”
何砚知端着水杯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过了片刻,他才抬起头。
他的目光落在林晚晚脸上:
“林小姐,你想岔了。”
“我外甥女,江婉儿,对于我而言,在二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他清晰地吐出那个“死”字,没有犹豫,没有伤感,只有陈述事实的漠然。
“你可能是接住了她的魂,但你不是她。”
“我之所以愿意见你,跟你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何砚知的声音依旧平淡,“不过是看在我堂姐何晚秋的面上。”
“至于别的…”
何砚知抬起眼,
“…那都是你自个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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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小说的人气太差,为了不烂尾,后面的剧情就不展开了,尽快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