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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百姓苦
凡间。
是个风急雨夜,乡野间的茅草屋被吹得摇摇欲坠。
其中一家的农妇早早地关了窗,准备吹熄烛火睡了。
忽地脚下一沉,她低头望去,见是她十四岁的女儿蹲在地上,抱住她小腿,撒娇道:“娘,我还想听故事。”
农妇笑着摸了摸她头,把她抱到床上,为她掖好被角后,坐在床边。
她的温声细语和窗外的雨声一齐涓涓流入女孩耳内。
“……然后他们发现了一个洞穴,里面竟是六面黄金壁,堆满了金银珠宝。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女孩还是没睡着,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看着母亲:“雨声好吵。”
农妇捂住她双耳,说:“那这样睡吧。”
“我知道后面是什么样的。”女孩说,“然后黄金屋主人发现了他们,把他们都打死了。”
农妇沉默了一会,才说:“为什么这么觉得?”
“上次我去小荣家,他家就像黄金屋一样,看起来很坚固,不像我们家,一下雨,屋顶就像现在一样晃,还经常漏雨。”
“小荣说过要把你打死的话么?上次你的伤,就是他弄的吗?”
女孩沉默了一会,说:“不是啦,我不是跟娘都说过了吗?是我自己不小心嗑的。”
“你不要和他们起冲突,知道吗?他们骂你,你要受着。他们要打你,你就赶快跑。”
“我知道啦。”女孩眨了眨眼,眼睛在劣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照耀下,似乎更湿润了些,“我一直都这么做的。”
须臾,女孩又说:“娘,我觉得你比茶馆那个说书先生说得还好。”
“怎么会比得上。”
“真的。你都不用像他一样提前写好,你每天晚上当场想,都能这么有趣。我觉得娘一定可以比他做的更好。”
“可娘是女人,女人怎么能抛头露面呢?”
“如果娘是神仙就好了。像天界那些强大的仙子,有很多都是女人呀。最厉害的天下第一也是女人呢!”
“现在的天帝是男人。”
“我忘了加‘曾经’了……”女孩吐了吐舌,“现在的帝君,我有印象,是师上神吗?”
“好像半年前就是迹上神了。师上神在上场封神之战中重伤,至今仍昏迷不醒。”
女孩恍然大悟:“难怪……”
“什么?”
女孩摇摇头,没有说话。
最近“白粥塔”失效了、小荣这一类人更加横行霸道、有无家可归的人出现了。
任何人,只要向白粥塔双手合十,塔中空洞便会出现一碗含着沙子的粥。它解救了无数饥馁到极致、走投无路的人。
可是直说出来,就好像会冒犯现在的帝君。万一他能听见呢,还是闭嘴吧。
农妇:“说来,你说的那个失踪三千年的竹上神,好像回归了,但是实力不如从前。”
“娘再给我讲一段吧~”其实什么神啊仙啊的女孩不关心,她打了个哈欠,娇滴滴说,之后随意地往窗外瞥去,又道,“咦,雨怎么好像是红色的?”
农妇向外望了一眼,说:“太黑了,你看错了吧。”
女孩没有出声了。她知道自从爹走了之后,娘日日夜夜绣东西卖钱,才把眼睛熬花了。
农妇接着刚才的故事往后讲:“后来,黄金屋的主人出现了,他慷慨地嘉奖了到这里的勇士们……”
好假。女孩心里想。
忽然,女孩翻了个身,扑到母亲身上。
“怎么了?”农妇问道。
“没什么。娘你接着说。”女孩声音有些发颤。
“哗啦啦——”
外面雨下得大了,雨点像石子般打入破旧的茅屋。
农妇听见了雨滴在女儿身上的声音。她说:“呀,又漏雨了!快放开我,我拿个盆接着,等会又淋湿床,只能睡地板了。”
“讲完先嘛。”女孩死死拿身躯盖住母亲,“雨、雨下得房里到处都是,今晚……肯定是要……打地铺啦。”
的确如此。她们只有一个盆,而这里到处都在漏雨,她们微弱的抗争没有什么用。因此,农妇也有些破罐子破摔了,但她还是说:“那你也先下来,多大一个姑娘,小猪一样压着我,好沉的。”
“讲完先嘛。”女孩今天格外犟,死都不从母亲身上下来。农妇叹了口气,只好由着她像小时候一样趴在自己胸口,继续讲起后文。
须臾,雨停了,原本紧紧揽着她的女孩的身体也放松了,农妇知道她睡着了,自己也困得眯起眼睛,便将她扶回旁边,给她掖好被角,自己也入睡了。
翌日。
一个无风无雨的晴日。
王婶步伐急匆匆地走向她妹妹的茅屋,每一脚都深深踩在泥地上,泥水粘上她的草鞋,将她鞋子腐蚀出坑坑洼洼的洞。
她打开门,发现红婶瘫坐在床边,床上是她早已断了气的女儿,尸体趴在血泊中,背上是密密麻麻被血雨腐蚀的穿孔。
外面源源不断传来人的嘶吼,王婶咬咬牙,半拖半拽地把红婶拉起来。
“快跟我走!血雨随时会再来,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求求你让我进去吧!”
无数蓬头垢面、粗布麻衣的人汇成潮水般向一座府邸门口挤去,哀求着,跪拜着。
他们身上、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烫伤水泡,有的已经化脓,流出黄色的浆。
范府内,小荣好奇地望着紧闭的铁门,对父亲说:“他们怎么了?”
“别过去,那都是群脏东西,不能放进来。”说着,他把小荣拉走了。
府外源源不断传来嘶吼:“昨日那血雨,会腐蚀人的皮肤啊!”
“我们的草房、木屋,根本抵挡不了血雨啊!昨日那雨杀了好多人啊!”
“官老爷,求您开开恩,放我们进去过几夜,等这诡异血雨没了,我们立马就走!”
他们挣扎许久,怒吼许久,无人理会。有个年轻男人怒了,狠踹了一下冰冷的铁门,说:
“这房子是你给我们修的,当时承诺得多好,说遮风挡雨什么都不愁,现在什么也防不了!!昨天因为那场杀人的雨死了多少人,你睡得着吗你!!”
他这一声,犹如将平静的水彻底煮沸,人群炸开了锅,群情激奋地一齐冲撞起铁门。
铁门被撞得摇晃几下,但依旧岿然不动。
“砰!”
巨大的雷电在每个人耳畔炸开响声,他们同时停下动作,向苍穹望去,眼中溢满了恐慌。
乌云渐渐汇拢过来,而后——
“哗啦啦——”
骤然,血雨倾盆而下,顿时,大地犹如负了重伤,鲜血淋漓。
“雨!血雨又来了!快逃!”
“啊啊啊啊啊——”
范府外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多数人躲无可躲,面上、身上,密密麻麻是被血雨灼伤的脓包。
“怎么样都是一死,不如试试撞进去!”一开始先不满的年轻人说,“快拿根大棍子来!”
很快,众人共同举起一根有人头那么粗的木棍。
“一!”
“二!”
“三!”
经过反反复复几十次的撞击后,铁门终于被撞得松动些许,两扇门之间的缝隙变得更大。
“砰!”
最后一击,让门后的木栓彻底断裂,铁门大开,众人如鱼群入海般涌了进去,倏地,又化作血水退了出来。
里面有无数披坚执锐的家丁等待着这群鱼,刀、枪、剑、戟毫不留情地刺穿他们的身躯。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个年轻人。
“杀人啦!”鱼群向外四散奔逃。
“噗呲——”
血溅了沈怀一脸。
她蓦然睁开眼睛,从床上惊坐起,意识渐渐清醒,她下意识望向旁边的晏师,他面色如纸,均匀地呼吸着,胸廓还有起伏。
沈怀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梦见不归山上的场景了。她捂着脑袋,叹了口气,下了床,望向窗外,见天光大盛,看起来已然是正午了。
晏师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自从那日封神之战出来,他便昏迷不醒,至今已半年。期间沈怀找了无数办法,都没办法医治。也找尚迹武斗多次,最后他都只说并无解药,唯有像晏师那样施展禁术,把蛊毒移向自己,以命换命。
尚迹:“或者,你当上帝君,然后开启遂心石,也未尝不可哦~如果你能开启,把这帝君之位让给你也不妨事。”
沈怀摇摇头,试图把乱七八糟的烦恼扔掉,然后往拜神坛走去。
那是天界的一处神坛,由玉石雕琢成莲花状,神仙坐于其间,可闻万千凡人烧香时的祷告,借此可了解民生,防备邪祟侵扰凡间。是三千年前,由她打造,她失踪后,最常来的便是晏师,晏师昏迷后,这里便渐渐人烟稀少,来的人只有沈怀了。
沈怀抵达拜神坛,端坐莲心内,嘈杂的民声像潮水般包裹她,她闭着眼,微蹙起眉。
良久,她面色凝重地下了坛。
凡间皇帝去世,储君却未定,两党相争,民生动荡。洪水、台风等自然灾害不知为何频频发生,多少人几十年的积蓄毁于一旦,许多人流连失所。晏师过去建的白粥塔又被毁了大半,她修补的速度一直赶不上那暗中破坏的幕后之人。最令她担心的是,多地出现诡异的血雨和毒雾,毒雾吸入后,病倒许多人,多少拿不出诊钱的家庭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去世。
血雨则是能将脆弱的茅草、木头腐蚀,落入人皮肤上更是会灼烧起恐怖的水泡,若是被淋了一场,有可能会将全身穿孔,连性命都无法留存。
看来有必要下凡一趟了,沈怀想。
忽地,远处红光大盛,竖直地向苍穹的方向照射,如柱立于八方,包围住了一处殿宇。
那是尚迹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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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修完orz,先把结局放出来。
最近学到了很多,还有很多要进步的点,但是还是很需要时间。
下一本会好好写细纲和存稿的TAT,这本完结后也会好好修文打补丁的。感谢各位精神原始股东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