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底小仙女下凡做红娘

　　按照梁静那套精密如仪器的标准筛选，结果果然不尽如人意。林悠悠在庞大的资源库里反复核对，也只找出两位勉强符合所有硬性条件的男士。她将初步整理的资料发给了梁静，并附上了一段谨慎的说明，委婉提及匹配灵魂的复杂性，希望能有机会进行更深入的沟通。

　　邮件发出后，如同石沉大海，连续两天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看吧，我就说。”孙佳琪摊手，“这位梁女士，估计连打开都没打开。她想要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完全按照她图纸生产出来的完美机器人。”

　　林悠悠蹙着眉，盯着电脑屏幕。这种完全被动的等待让她有些无力感。红娘的工作，有时就像在迷宫里找人，你喊破了嗓子，对方也可能只是在你看不见的岔路上兀自徘徊。

　　“不能干等。”林悠悠下定决心，“我得再主动一点。”她尝试给梁静发了一条措辞谨慎的跟进短信，询问她是否收到了资料，以及对初步人选是否有任何看法或需要调整的方向。

　　这次，回复来得很快，却只有冰冷的几个字：
　　【收到。不符合预期。请严格按标准重新筛选。】

　　林悠悠看着这行字，几乎能想象出梁静打下这行字时，那副不容置疑、拒绝深入交流的姿态。她感到一阵挫败，同时也激起了更强的挑战欲。这个“不符合预期”，究竟差在哪里？是照片不够英俊？还是简历上某段经历触动了她的某根神经？

　　她正对着屏幕冥思苦想，内线电话又响了。是前台，说有一位女士找，没有预约，姓白。

　　林悠悠的心猛地一跳。白母？她又来了？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到接待区。来的果然是白母，今天她穿了一件墨绿色的旗袍，外搭羊绒披肩，比上次更显雍容，手里依旧提着一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纸袋。

　　“林小姐，没打扰你工作吧？”白母笑容温婉，但眼神比上次更多了几分探究，“正好在附近和朋友喝茶，想到晓宁说你也在这栋楼，就顺路过来看看。”

　　“阿姨您太客气了。”林悠悠引她到旁边的会客沙发坐下，心里警铃微作。这“顺路”未免太巧。

　　白母将纸袋轻轻放在茶几上：“一点小点心，你们年轻人工作辛苦，垫垫肚子。”她目光扫过林悠悠的工位，以及她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因梁静而起的些许困扰，状似无意地问道：“工作还顺利吗？我看你脸色似乎有点疲惫。晓宁那孩子，没给你添麻烦吧？他最近好像也挺忙，回家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林悠悠瞬间明白了。白母此行，打探的意味远大于关怀。她是在确认自己儿子与这位“红娘”的关系进展，以及……这位红娘是否影响了儿子的状态，甚至“耽误”了他的正事（在她看来，或许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才是正事）。

　　“工作挺好的，谢谢阿姨关心。”林悠悠保持著职业化的微笑，避重就轻，“白总监他……工作一直很认真负责，是我们公司的技术核心。”她刻意用了比较疏远的称呼。

　　白母笑了笑，没再追问，但那双精明的眼睛仿佛已经得到了某种确认。她又闲话了几句家常，便优雅地起身告辞。

　　送走白母，林悠悠回到工位，感觉比跟梁静周旋一上午还累。这种来自长辈的、带着审视和压力的“关心”，像一张无形的网，慢慢收紧。

　　午休时，她没什么胃口，独自一人走到公司楼下的空中花园透气。初秋的阳光暖洋洋的，她却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梁静的铜墙铁壁，白母的旁敲侧击，还有那份对白晓宁越来越难以忽视的在意……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一个人在这儿发呆？”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悠悠回头，看到白晓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罐咖啡。他递给她一罐。

　　“谢谢。”林悠悠接过，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

　　“梁静那边，不顺利？”他靠在栏杆上，目光落在远处的楼宇。

　　“嗯，”林悠悠叹了口气，打开咖啡喝了一口，“她拒绝沟通，只要结果。感觉像是在对着一堵没有门的墙喊话。”

　　白晓宁沉默了一下，忽然问：“她经营画廊，主要经营哪类画作？推崇哪些艺术家？”

　　林悠悠一愣，这个问题跳出了常规的婚恋咨询范畴。她回忆了一下资料：“主要是现代抽象主义和极简主义画派，资料里提到她非常欣赏一位叫顾怀安的已故画家，认为他的作品‘秩序中蕴含无限可能’。”这还是她当初觉得这条信息可能与内在审美相关，才特意记下的。

　　白晓宁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林悠悠却仿佛被点醒了。或许，突破口不在那些冰冷的择偶条件上，而在梁静的精神世界和审美倾向上？那位叫顾怀安的画家，会不会就是某种线索？

　　下午，林悠悠暂时放下了机械的筛选工作，开始查阅顾怀安的资料以及极简主义、抽象画派的相关评论。她试图理解梁静所欣赏的那种“秩序中的无限可能”究竟意味着什么。

　　快下班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白晓宁发来的信息，只有一个链接。
　　林悠悠点开，是一个很小众的艺术论坛里，几年前关于顾怀安画作的讨论帖。其中有一个匿名用户的发言格外引人注目，文笔细腻，对顾怀安作品的理解极为深刻独到，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追忆和感伤。那个匿名用户的发言风格，让林悠悠莫名联想到了梁静资料里偶尔流露出的、与商业形象不符的感性碎片。

　　她心中一动，仿佛在黑暗的迷宫里，终于看到了一丝微光。她立刻回复白晓宁：【你怎么找到的？】

　　那边很快回复：【算法抓取关键词，交叉比对。巧合。】

　　林悠悠看着屏幕，心里明白，这绝不仅仅是巧合。他一定是留意到了她上午的困扰，才会在午休时那样提问，并在下午花时间帮她找到了这个可能的突破口。

　　一种混合着感激、暖意和更加复杂情愫的情绪在她心中涌动。

　　她收拾东西下班，走到公司门口，果然又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她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依旧是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

　　“那个链接，很有用。”她系好安全带，轻声说。

　　白晓宁“嗯”了一声，启动车子，汇入车流。过了好一会儿，在等一个漫长的红灯时，他才目视前方，看似随意地开口：
　　“我妈今天又去找你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林悠悠能感觉到那平静下的暗流。

　　林悠悠顿了顿，如实回答：“嗯，阿姨送了点心过来。”

　　白晓宁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有些发白。“她的话，不用太在意。”他声音低沉。

　　林悠悠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霓虹初上，勾勒出城市的轮廓。她忽然觉得，她和白晓宁之间，似乎也隔着一堵无形的墙，墙外是来自家庭、职场和过往的种种压力，而墙内，是某种正在悄然滋生、却彼此都未曾言明的东西。

　　“我知道。”她轻声回答，像是在对他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车子在老宅巷口停下。林悠悠下车，看着他的车子驶远，才转身走进巷子。院墙内，金桂的香气在夜风中若有若无。

　　白璃的声音带着夜风的凉意，从她背包上的木叶挂件里飘出：“唉，内忧外患啊！这边客户是块硬骨头，那边未来婆婆开始划地盘了……小林子，你这红娘当得可真是不容易。不过嘛，那木头凡人今天这波暗中助攻，本仙给他记一功！赶紧的，顺着那条线索挖下去，等搞定这个梁静，功德到手，本仙说不定能恢复点仙力，帮你……咳咳，算了，先干活！”

　　林悠悠握紧了背包带子，深吸了一口带着桂花香的清冷空气。前方的路似乎布满了迷雾和阻碍，但那个由他无意中点亮的方向，让她重新燃起了斗志。无论是为了客户的幸福，为了白璃的KPI，还是为了……厘清自己心中那份愈发清晰的悸动，她都不能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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