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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狱之灾六
夜幕之中,沐川提着食盒,一步一步走上了地牢的台阶。
圈坐在一张矮凳上喝酒吹牛的守卫,刷地一下,齐齐围了上来。
他们笑得谄媚,道:“姑娘,您来啦,今日您可以进去了。”
沐川略微点了点头,示意为首的带路,目不斜视地跟着守卫,踏进了地牢大门。
守卫们将他送入后,松了口气,纷纷议论。
“这母老虎,可真够唬人的。”
“你们只是被她威慑了一下,我是实打实被她卸了胳膊又接回去的,臂膀现在还疼着呢。”
“活该,谁叫你瞧人漂亮就想动手动脚,人姑娘都快比你高半个头了,骨架大得和男人似的,盯人的眼神像弦上的箭,一看就不是善茬。”
“你当时就没起歹念?”
“啧,那也没你这么急色。”
“感谢兄弟,以身试险了。”
一个女娘,大晚上的,独身一人来探监,长的清冷绝伦,腰细腿长的,换做谁也忍不住。
谁能想到这女娘会是个悍妇。
几人想想前两日的夜值,还是有些后怕。
被卸了胳膊的这名守卫活动活动了受伤的部位,龇牙咧嘴:“诶,反正她打点得多,我们也不吃亏,放她进去就是,以后这些莫要再提了。”
其余人等跟着点点头,然后纷纷坐回到小桌上,继续饮酒作乐。
地牢内部。
王盼儿被铁链解锁和推门的声音吵醒,转头往外一看,眼睛蹭地亮了起来。
她三下五除二地起身,撩撩杂乱的头发,又掸掸发皱的衣袖裙摆,才往门口走去。
狱卒开了门,让沐川进去,然后叮嘱道:“一炷香的时间。”
沐川还以微笑,塞了一锭银子到狱卒手中。
狱卒有些意外,掂了掂到手的银两,挑了一下眉:“那你尽快。”
沐川作揖,进了牢房内,立即蹲下,从袖口中掏出蜡烛点燃,然后打开食盒,端出菜盘,笑意盈盈地招呼王盼儿来吃。
葫芦鸡、过油肉、糖醋丸子、虎皮肘子,给几天不见油腥子的王盼儿给馋坏了。
四道菜都是大荤,主食配的是青菜疙瘩汤。
王盼儿埋头就开始哼哧哼哧狂炫,形象什么的,全然顾不上了。
一边吃,沐川一边给王盼儿说道家中情况:“狱中没有像样的饭菜,我已经打点好了地牢门口的守卫和内里的狱卒,日后天天都能给你送吃食来。逍瑶和澄曦也很担心你,但地牢这样的地方,脏污又血腥,女孩子们来,总归不合适,我就没带上她们俩。”
他絮絮叨叨,说完家中,又说道药膳馆内的情况,总之,外头一切都是安好的。
王盼儿一边听着沐川说道,一边吃了个十成十的饱,胃里多一口的空间都没有,才放下碗筷。
沐川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嘴。
擦完嘴,见人脸上也灰扑扑的,他又重新将帕子折了一面去擦脸。
脸擦完了又是身上。
头发没有打理,乱糟糟地打着结,衣衫也磨花了,脚踝处还被磨破了皮。
才三天光景,就把人折腾成了这幅样子。
沐川顿时红了眼圈,把王盼儿扯进怀中紧紧抱住。
王盼儿怔了怔,感受到了沐川的情绪,也轻轻揽住了他的腰。
沐川抱了好一会儿,终于缓过了心中酸涩。他将下巴搭在王盼儿额头,轻轻地摩挲了一下,道:“今日我们发现知府和商会在一同销毁账册,还好你之前誊抄了不少出来。”
王盼儿抬头,看向沐川的眼神中泛着得意:“我就说得要深入敌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还骄傲上了。”沐川撇了撇嘴,低下头,带了些力道,把自己的额头磕在王盼儿额头上。
“咚”地一声响,王盼儿立马捂住了脑袋:“不是,你有毛病啊!”
沐川凶道:“让你自作主张,明明是我的职责,跑出来替我受苦,有什么好嘚瑟的。”
“既然是帮你做了事,那你给奖励啊!”
“你要什么奖励?”
王盼儿拽过沐川的衣领,就要索吻。沐川抵住她的肩膀,脑袋一侧:“旁边有人呢。”
有人?
王盼儿回头,隔壁的大叔眼冒火星子,在昏暗的地牢中,尤其渗人。
再仔细一看,他盯着的是王盼儿吃剩的那一摊子饭菜,完全没有对围观别人亲热的兴趣,都是对食物最本能的渴望。
就算只是个馋货,这么个大活人在隔壁,总归是不自在的,王盼儿只能悻悻放开了沐川的衣领。
沐川却突然开了窍,轻轻拉住王盼儿松开衣领的手,借着王盼儿的身影挡住隔壁的视线,往自己的衣襟里面带。
好家伙,好家伙,好家伙!
王盼儿顿时乐出了牙花子。
限时福利,摸到就是赚到啊!
王盼儿脸被沐川扣在胸肌上,手也被他带着划过腹肌和鲨鱼线,忽地感觉一股热流直冲头顶,然后顺着人中淌下。
沐川被吓了一跳,赶忙捏住了王盼儿的鼻翼止血:“瞧你这点出息!”
比起流鼻血的事实,王盼儿更多的是对美色的遗憾,她狡辩道:“肯定是这几天在窑炉里面吸太多碳灰了。”
沐川无情地抽出了王盼儿还捏这他腹肌的手:“那就要给你的鼻子好好养养。”
王盼儿大失所望,一边看着沐川手忙脚乱给她止血,一边遗憾地装出了哽咽声:“我好惨啊,在这个地牢里,吃不饱,睡不好,白天还得服徭役。你知道么,大夏天的,进窑炉里头,人都要闷得熟过去。出一身汗,还没法洗澡,你闻闻我一身,一定又馊又臭!”
用这些拿捏沐川,一拿一个准。
沐川给王盼儿止住了血后,拍拍她的脑袋,道:“那你还想要什么奖励?”
王盼儿狮子大开口:“等我出去了,就是个衣食无忧的小老板,不缺吃不缺穿,就缺一个俊俏的小郎君来暖被窝,不如你赘给我做夫婿好了。”
赘婿在这个朝代,对男子来说,带了些侮辱的意味。王盼儿并不可能真的异想天开,指望这种高门大户的公子哥肯屈身当赘婿,才口出狂言调戏人的。
哪想沐川连思考都不带,直接抿嘴一笑,含羞地望着王盼儿,应了一声好。
王盼儿瞪大了双眼:“你认真的!夫人能接受么?”
沐川好像对入赘这样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定的反应,理所当然道:“你忘啦,我母亲也是招的婿。”
王盼儿追问:“那你自己呢?”
沐川思索了一小会儿:“我很喜欢在晋州这样的生活,每天都充满了烟火气,若是想着未来要在上京,反倒百无聊赖了。亦或说,只有同你一起的日子,才能品出滋味来。”
这么好的沐川,王盼儿可不能真让他被亲朋戳脊梁骨:“和你开玩笑啦,我们不谈嫁娶,也不谈入赘,我们就是单纯的成亲,组建自己的小家。反正夫人说过要收我当义女,我就不把夫人当婆婆,权当是自己亲娘。夫人生活能自理,就由夫人选择她想过的生活,若是到了夫人不能自理的一日,我与你一道在夫人榻前伺候,为她送终。”
沐川眼眶盈盈地看着一脸认真的王盼儿,终是按耐不住,用衣袖拂灭了蜡烛,捧起王盼儿的面颊,唇齿相交。
王盼儿累了一天,又同沐川打闹了一阵,被榨到缺氧,开始呵欠连天。
她想着明日的苦役,胳膊之间又圈着沐大美人的身体,一点都舍不得睡过去。
沐川帮王盼儿拢好散开的稻草,按着人躺下,然后坐到她身侧,拉起她的手哄道:“我给了狱卒足足一锭银子,每日都能来。你安心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烧窑呢,我陪你睡着了再离开。”
王盼儿困极了,躺下不过几息,便传出轻微的鼾声。
沐川收回了手,开始收拾地上的碗碟。
隔壁的大叔在沐川开食盒的那一瞬就已经香醒了。
他馋了许久,眼红得不行,看着沐川提了食盒要走,急的什么都顾不上了:“姑娘,诶!好心的姑娘,这些剩菜反正都吃不下了,给我罢,我盘子都能给你舔光溜了,回去还不烦你们洗!”
舔光溜了这三个字,实在太有画面感,沐川忍不住一阵恶寒。
不过倒是能用美食去帮王盼儿笼络一个“狱友”。
他端着碗碟来到两个隔间中间栅栏的位置放下,又刚好是大叔够不着的位置。
大叔疯狂吞咽口水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十分清晰。
沐川捏着嗓子问道:“想吃?”
大叔伸着手,努力也够不着菜碟,忙不迭地回应沐川:“我想,我想!”
“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大叔急不可耐:“姑娘快说,我必肝脑涂地。”
“你得在烧窑时,好好照应她。”沐川指了指已经熟睡的王盼儿,“若是她满意了,明日我多带一份饭食,继续让你打牙祭。若是她不满,这饭就摆你面前,叫你看得见,吃不着!”
“此等酷刑,我必是遭受不住的呀!”大叔诚惶诚恐,生怕到嘴的肉给飞了去,“姑娘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定拿她当主子一样供起来!”
“嗯。”
沐川满意地点点头,把菜盘递过去,看着大叔风卷残云地扫光了所有残羹冷炙。
大叔谄媚地把碗碟递回来,真如他刚刚所说,盘子都给舔光溜了。
沐川好嫌弃,捏着盘子的边缘,把它们丢进食盒中,拎起食盒,夹着眉头离开了。
他想,明天必须要准备一个新的食盒给王盼儿,这个沾了口水的,就丢给这个大叔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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