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55 章
余洋群东门十里外,北营将士已安营扎寨。
一清瘦略有些佝偻的男子正在指挥调度物资,武举二甲刘文宇走到对方身边,问:“严副将,怎么没见着高参将?”
严副将转头瞥他一眼:“有事?”
“无事,我就是好奇。”刘文宇挠头憨厚一笑。
谁知严副将却一脸严肃道:“参将还是不要好奇不该好奇的事,高参将有言,到余洋群后您便可带人自行离开。”
刘文宇顿时激动起来:“那怎么行,叛军当前,我等身为月羌男儿自要尽一份力。”
严副将闻言悄摸翻了个白眼,什么尽力,怕不是故意来添乱帮倒忙的。
高参将交代的话都说完了,严副将懒得理他,冷着脸敷衍点头后径直前往营地门口。
刚到门口就正好瞧见一行人飞快往这边奔来,那打头的可不就是高参将。
他急忙迎上去,“参将——”
高歌罕打断他的话,语速飞快道:“速速召集各兵长到主帐。”
严副将连忙应是,刚要下去叫人,又被拉着后领问路:“俺主帐在哪?”
沿着副将指的方向一行人进了主帐。邱与还看着拉下面巾的熟悉面庞,忍不住问:“高兄,你怎么亲自来了?”她记得她在信中说了让他留守都城以防万一。
“皇上让俺来的。”高歌罕丝毫没有违反上官命令的紧张感,一脸理所当然。
“是我让他来的。”随安一口承认,“正好需要人手带兵。”
不对吧,她让监察司传信的时候可没受伤。邱与还眯眼打量随安,对方一脸坦然,还趁机捏了捏她的手。她收回视线,浓密的睫毛低垂遮住眼底的深思。
就这一会的功夫,各兵长相继入账。看到坐在一边的随安,个个面露震惊。等人排排站好,高歌罕看向邱与还二人:“将军上座?”
邱与还没动,而是淡淡道:“你来部署。”
高歌罕瞥了随安一眼,没有推辞,朗声道:“刚才俺已和叛军交手,想必过不了多久对方便会寻到此处,与其被动应敌,不如主动出击,诸位迅速清点人数,半个时辰后营地门口集合,全力从东门进攻。”
闻言各兵长面面相觑,之前不是说先扎营休整,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整治,北营兵长被替换了一大批,现在能站在主帐中的都是高歌罕和邱与还亲自挑选出来的能人忠士,
虽然不明白高歌罕的临时起意,但他们来这本就是为了清剿叛军,所以每个人都迅速领命退下,除了刘文宇。
“将军,皇上,末将也想尽一份力。”临时搭建的营帐空间小,先前十几个兵长挤挤挨挨,邱与还并没注意到刘文宇,其余人一走才显露出来。
邱与还用眼神询问高歌罕。
高歌罕会意,开口解释:“刘文宇如今刚好巡边轮到余洋群,兵部尚书宋大人便让俺把人捎上。”接着浓眉一皱:“刘文宇如今已到余洋群,你带人自行离开即可,叛军一事无需你插手。”
“参将此言差矣,同是月羌男儿,国家有难岂能坐视不理?”刘文宇一脸愤慨。
宋书恒送来的?邱与还一愣,继而眸光微闪,一旁的随安瞧她一眼,开口干脆利落的拒绝:“做好本职才是最好的出力。”
刘文宇还想再说什么,被随安强硬打断:“下去吧。”
“那俺也下去准备准备了。”高歌罕对着邱与还和随安躬身抱拳而后跟着退下。
随安倒了杯水递给邱与还,正想坐下便听到她说:“你打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我领兵。”
自打见到高歌罕,邱与还就明白了随安的打算。
随安动作一顿,没有否认:“我不是什么落子无悔的君子,况且眼下也不是非你不可,不是吗?”
邱与还被反问的一愣,心中憋着怒火刚刚烧起,便被突然浇灭,残留些许白烟弥漫整个脑海。
好像…确实不是非她不可。
她原本来余洋群就是为了能够将祁御天为首的叛军一网打尽,但谁知中间突发意外,不仅没能实现目标,反而让对方占据了主动。
而如今她受伤不能带兵,高歌罕武状元出生,武艺高强,北营也已重新洗牌,兵将齐心,确实找不到一个需要她亲自带兵的理由。
“放宽心,明日铁龙城的援军就会赶到,抓住祁御天,是迟早的事情。”随安将人揽进怀里,手掌轻拍脊背安抚。
邱与还轻轻抓着随安的外袍,抬头凝视着他的双眼,突然笑了声:“你在害怕吗?”虽是问句,但语气中分明满是笃定。
之前她一直不明白,随安察觉到祁御天和祁安河的计划比她早,定早就为他们起兵一事做了准备。
故意让宋秋恒捅出黄从文暗害柳云春一事,说到底就是为了让她接手北大营,一方面是为了削弱晋国公的势力,另一方面应当就是为了动乱产生时,能第一时间解决。
她一早就明白,所以在确认祁御天在余洋群时,便自请前往,可随安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随安伸手遮住她带着促狭的双眼,感受到掌心中传来的痒意,让心中酝酿了许久的恐惧,又添了一层无可奈何。
他不禁摇了摇头,双手往下抓住邱与还的双臂,跟着蹲下身子,将自己挤入她的怀中,喟叹一声:“怕,我都快怕死了。”
将脑袋搁在邱与还瘦削的肩膀,随安紧接着问:“小七,你是不是还觉得只要能助我重振月羌,你的命不值一提,还我也是应当?”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心中的猜测成真,随安闭了闭眼。
上次在邱大娘的小屋中,邱与还虽然答应了不再以身犯险,但显然这人并没有真的将这种想法完全弃绝。
他知道有些东西非一朝一夕便能改过来,但在明知道继续用药对性命有害,她却仍为了眼下大局不管不顾;还有那处宅院,又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是准备离开他还是……
随安不敢往下深想,他真的怕了。
之前情不明,无所顾忌;而今心相知,情丝愁绪唯一人尔。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染着低哑的嗓音随着耳骨处柔软的轻蹭传入耳中。
邱与还沉默了许久,而后抬手将人紧紧抱住,低声认错:“对不起。”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没人教过她该怎么做,只浅薄的意识到要让对方开心。
即使中秋之夜被冷硬拒绝,想让对方开心,做他所想,成其所愿的心情依旧强烈到无法忽略,以至于超越了她自己的自尊,选择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发挥自己还剩的那点微薄价值。
“我只是想要帮你,让月羌快点安稳,这样你也能彻底放松下来。”
“傻瓜,快一点或者慢一点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只要你平安,花费十年二十年甚至我们一辈子的时间又有什么关系。”
随安直起身子,郑重地凝望着她,眼中溢满柔情:“想要重振月羌,是因为在其位,这是责任;但人非圣贤,要你平安顺遂,这是私心。
而我既然能保护自己的私心,为什么不去做?”
邱与还只觉眼睛一酸,忙撇过头,想着将泪花憋回去,不曾想被随安强行转回来,额头轻抵,硬要一个承诺:“以后行动之前多想想我成吗?”
邱与还带着鼻音重重应了声:“知道了。”
“记住今天说的话,要是再犯,我可是要罚你的。”说着双手捧着她的脸慢慢靠近,轻咬了口她的下唇,接着又含住舔了舔。她还没反应过来,牙关便被撬开,红舌追逐间,带起细微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邱与还只觉脑袋都被亲晕了,下意识的抬手推着身前硬邦邦的胸膛。随安这才停下,抬手替她抹去嘴角的湿意,嗓音低哑道:“真想把你关起来,只看着我。”
从清晨等到傍晚,军营中粮草有限,吃食也就简单粗暴。两人草草用了点,刚放下筷子,就听到了将士回营的嘈杂声响。
邱与还按耐不住起身想出去看看,主帐门帘就被高歌罕拉开。
“如何?”她迫不及待地问。
高歌罕脸上沾了些血迹,皱眉道:“比想象中的弱,俺们还没尽全力,局势便朝着俺们一边倒了,群城已经攻下,严副将带着人在城中搜查,等搜查清点完毕,俺们就可以进城了。”
高歌罕说完,邱与还和随安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停止搜查,让严副将带人撤回。”随安言简意赅道。
“为何?”高歌罕不明所以,随即反应过来:“难不成是有埋伏?”
随安既没有否认也没有下定论,只道:“以防万一,仍旧原地驻扎,派人在群城周围暗中蹲守,观察一晚,等明日铁龙城的军队到达后,再行动。”
让营帐门口的士兵将命令传下去后,高歌罕转身回到营帐,问:“将军可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勾结鱼跃国一事事关重大,邱与还本就不打算隐瞒,所以点头道:“叛军暗中和鱼跃国勾结,群城内有一条直通北门外海边的密道,昨夜的顺利,恐是请君入瓮的戏码。”
“竟然还牵扯上鱼跃国!”高歌罕提前的声量,两道粗黑杂乱的眉毛下压,“这条密道防不胜防,将军可将密道出口堵住?”
一旁的随安将温在泥炉上的药汁端到邱与还面前,示意她喝掉,同时接过话头:“堵不如疏,密道出口在群城一家棺材铺中,出口可同时容纳五人同时进出,
我已让唐隻在出口处撒满了蒙汗药药粉,我派了一队侍卫守在门口,只要他们从出口出来必不留活口。”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撤回城中的队伍?”高歌罕不解,这不是都在掌控之下了?
随安瞥了眼一动不动的邱与还,将药碗往她面前推了推,轻点了几下她的手背,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眼见着逃不掉,邱与还无法,只好端起一饮而尽。这药汁是唐隻特意调配出来压制她体内的桉藓,药效缓慢,并不会让人疲惫无力,却着实苦涩。
可她刚一放下碗,嘴里便被塞进了一颗蜜饯,她顿时眼睛一亮,望向随安。余洋群物资匮乏,蜜饯果脯更是稀有,也不知随安是哪里买来的。
舌尖的苦味被丝丝甜意冲淡,她嘴角轻扬,连带提到祁安河时也难得的心平气和:“虽然根据已有的线索推测,鱼跃国的兵马还未登岸,但祁安河此人的心思难以捉摸,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们谨慎一点总没错。”
不过这夜却风平浪静,直到第二日天明依旧毫无动静,邱与还和随安站在军营门口远眺,黑龙城的兵马也迟迟不见踪影。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