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晚上九点半莫以文才回到家，打开门的一瞬间，仿佛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本能的向厨房看去，仿佛姜慧就在那里，抓着锅铲，笑着看他。
　　“妈！”莫以文低呼一声，眨眨眼，眼前空荡荡。
　　关门的声音响过之后整个房子都安静下来，莫以文换鞋，进屋，走进卧室，在一瞬间仿佛被抽走了浑身力气，他虚脱到靠着床沿蹲了下来。
　　在床边抓过手机，按下开机键，没反应，这才想起来手机没电了，于是强行开机，屏幕亮起的同时抓过充电线，插了上去。
　　开机后，提示音响个不停，莫以文看了看手机屏幕，21：32，再看看下方，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多的超出了屏幕。
　　他漫无目的的划着，大多是李琦钰和肖炎发来的，他没理，偶尔有两条元宵和李琛夫妇的，他也没理，不知道划了多久，屏幕上出现了三个来自姜慧的未接电话，虽然知道是医生打过来的，莫以文还是微微怔了一下。
　　未接电话上方有一条未读消息，是姜慧发过来的，莫以文颤抖着手指点开，发送时间是12月28日上午10：33，发送内容是一条录音。
　　莫以文从枕头底下摸出耳机带上，深吸一口气，犹豫了半天才按下播放键。
　　几阵稀碎的杂音过后，传来妈妈的声音。
　　莫以文浑身一颤，不受控制的，眼泪流了下来。
　　“以文，这里是妈妈，妈妈陪不了你多长时间了，接下来的话你好好听着，不许忘哦。”
　　莫以文呜咽着“嗯”了一声。
　　“爸爸妈妈就要走了，我们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好好长高，不能挑食。天冷了记得加衣服，你的衣服妈妈帮你整理出来放在柜子里了，春秋一定要记得保暖，别感冒了。”
　　莫以文说不出话：嗯，我记住了。
　　“还有个人卫生，要勤洗澡，饭前饭后记得洗手，衣服坚持换洗，洗衣机你会用的，不能偷懒哦。哦对还有床单，也要记得换，时间长了容易生细菌。”
　　“爸爸妈妈把钱存到卡里了，在你书桌下的第一个抽屉里，密码是你的生日，放心，钱够用，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就买，喜欢吃的也……不行，不能老点外卖，对身体不好。你要和同学好好相处，不能打架，但也不能被欺负，要开开心心的……”
　　录音里的声音突然开始颤抖，接下来的话几乎全部带着哭腔。
　　“以文，你答应妈妈，一定要过得开开心心，即使妈妈不在，也要每天开心，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没办法一直陪着你，我们错过了你的童年……以文，妈妈真的好想留在你身边，看你哭看你笑，妈妈还不想走，你才十七岁，可是……”
　　姜慧在录音里哭了好久，莫以文抓着手机，身体不住的颤抖，这些天压抑的绝望和伤心难过在这个晚上全部爆发出来，悲伤逆流成河，这里面波涛汹涌，又是多少次崩溃和挣扎。
　　“对不起……对不起以文，我不想死，我想看着你……可是……对不起……”
　　心底防线轰然崩塌，泪如决堤，痛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姜慧的声音就在耳边，仿佛妈妈此刻就在他身边哭泣，他想抱抱她，可是抬眼落眸，屋里空荡荡。
　　思念千丝万缕，咫尺之人遥不可及。
　　耳机里传来最后的声音：“以文，不管怎样，妈妈爱你。”
　　声音戛然而止，莫以文的身体仍然哭到颤抖，他看看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的家，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
　　他永远的失去了他的爸爸妈妈。
　　莫以文戴着着耳机，再一次按下了播放键。
　　……
　　录音有差不多三分钟，莫以文听了一个小时，眼泪哭干，悲伤隐隐作痛，就在这时他恍惚间听到了拍门的声音，不是那么真切，于是摘下耳机。
　　屋内安静的可怕。
　　刚刚准备戴上耳机时，那阵拍门声又出现了，声音大，并且急促。
　　莫以文疑惑，拿枕巾胡乱擦了擦眼睛，前去开门。
　　“吱呀”一声，莫以文探出头，可是门外什么都没有。
　　兴许只是谁家小孩的恶作剧，莫以文关上门，不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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