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鸟双飞

　　冷扶阎的第一反应也是看向肖张，但见对方脸色阴沉、明显不悦，便想着赶紧将人打发走。他立即推了推丘小扇的脑袋，问道：“你怎么在这？”
　　“无聊来玩啊～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时间，你说没有，我就跟我姐姐来了。不过她跟她男朋友一起，根本没空理我。没想到居然能遇到你！真是太巧了！呵呵呵～”丘小扇抬起头，不再靠在冷扶阎肩上，看着他傻乐起来，接着又看向站着的几人，笑道：“哥哥姐姐你们上哪玩～能不能带上我一个呀～？”
　　“没问题啊～”玉灵霜笑着应道。话一出口，她才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顿时有些汗颜地眨了眨眼，心想：她就是个单纯可爱的孩子，她有什么错——
　　“你们怎么能忍心拒绝呢！”
　　听玉灵霜突然这么一说，其他人顿时语塞，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出发前往烤吧。
　　看着一路仍抱着冷扶阎胳膊不放、蹦蹦跳跳的女孩，肖张小声问挽手走在自己身旁的两人：“她是谁？”
　　“小卖部的小老板啊，你没见过？”米丽一脸疑惑地转头看他。
　　肖张顿了顿，也看了她一眼，有些无辜地耸了耸肩。
　　“你不跟冷扶阎去小卖部了吗？”米丽接着问。
　　“是，不过半路被扔下了。”肖张答道。
　　“噗嗤～！！”
　　玉灵霜和米丽都没绷住笑了：“那他还真体贴～怕你误会～特意将你扔路上～”
　　玉灵霜探头冲他眨了一下眼睛。肖张先是愣了愣，接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他还纳闷冷扶阎怎么就丢下他了呢～
　　“还真是误会了～”三人并排不紧不慢地走着，米丽突然抬手碰了碰肖张的肩，说道：“那女孩叫丘小扇，现在上高中。之前因为她妈妈剪了她珍爱的熊娃娃，她一赌气躲山上去了。当时我们也参与了搜救，结果她在溶洞里迷路，被冷扶阎找到了。所以这孩子就迷恋上了自己的英雄～”
　　肖张认真听完，点了点头，心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他双手揣在衣兜里，继续默默走着，觉得像这样充满生命力的高中女生其实很少见，毕竟有太多让人疲倦的因素。
　　“话说你们早上抓的那些是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肖张突然问道。米丽愣了一下，答：“被金钱诱惑、想去代他人生孩子的。”
　　肖张顿了顿，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
　　来到烤吧包厢后，有人唱歌，有人烤肉，而丘小扇依旧黏着冷扶阎——
　　“哥哥你喜欢吃烤鸡翅吗？”丘小扇准备烤鸡翅时，歪头看着身旁的冷扶阎，笑容甜美天真。
　　冷扶阎瞥了她一眼，没说话，默默将脸转了回来。
　　“我可喜欢吃鸡翅了，等着我给你烤，你一定会喜欢的。”丘小扇转回头，开心地笑道。
　　见她认真烤起鸡翅，冷扶阎放下手中的烤肉夹，站了起来。
　　丘小扇就坐在他俩中间，肖张看了眼冷扶阎起身后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到角落里的另一个沙发上。
　　他将视线收回，用烤肉夹翻了一块快烤焦的豆腐，忍不住问身旁的丘小扇：“唉～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他救了我，是我的英雄，我打算以身相许了，而且长得还好看，嘿嘿嘿～”丘小扇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肖张愣了愣，心里震惊，但仍故作镇定地看着她。
　　丘小扇得意地接着说：“你别看他表面高冷，心里一定也被我的真心一点点感化了。虽然他说他不会再喜欢任何人了，但只要我坚持努力，他一定会慢慢喜欢上我的。”
　　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了？
　　肖张勾了勾嘴角，也放下手中的烤肉夹，站了起来。
　　随后，肖张端了杯酒走到冷扶阎面前。冷扶阎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肖张笑了笑，在他身旁坐下，胳膊自然地搭上冷扶阎的肩膀——搂住了他的脖颈。
　　冷扶阎顿了顿，没理会。
　　“她真可爱～”肖张凑到他耳边，轻笑道。
　　冷扶阎这才转头看他，不明白肖张什么意思。
　　肖张笑着静静看他，片刻后才说：“要不要我帮你？”
　　冷扶阎顿了一下，仍好奇：“你要怎么帮我？”
　　“就说我是你男朋友，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肖张提醒道。他们原本就是恋人，只是现在闹了点小别扭——冷扶阎不怎么和他说话，也不让他亲了。女孩的事不是主要的，他只是想让冷扶阎理理自己。
　　“美得你～”冷扶阎面无表情。
　　肖张先是一愣，接着笑了：“嗐～我这可是为你好，乖乖～她要知道我俩在一起了，也就不会缠着你了～”
　　“所以你不要我也是为我好吗～？”冷扶阎静静看着他。
　　肖张：“……”
　　冷扶阎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苦笑了一下，移开视线。
　　肖张愣了好几秒，看着冷扶阎举起酒杯自顾自喝酒，才缓缓放下搭在他肩上的手，向后靠进沙发，目光却紧盯着冷扶阎。眼尾低垂，眼底如无声的潮汐——仿佛未能说出口的“对不起”，此刻沉淀在眼底，凝成一片温润的潮湿。
　　可说实话，他又何尝不恨过自己？
　　过了一会儿，烤好鸡翅的丘小扇将冷扶阎拉走。唱完歌的玉灵霜和米丽也坐回沙发——
　　“快尝尝味道怎么样？”丘小扇夹起盘中烤好的鸡翅，就要喂到冷扶阎嘴边。
　　冷扶阎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沉默后说：“我自己来。”
　　丘小扇将鸡翅放回盘里，递过筷子：“嘻嘻嘻～”
　　她满眼期待地看着冷扶阎吃了一口，迫不及待地问：“好吃吗？”
　　“不咋样。”冷扶阎说。
　　“啊～？”丘小扇顿感失落。
　　“喂～会不会说话了？”米丽一听，笑了。
　　坐在米丽旁边的玉灵霜突然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直男～”
　　“噗嗤～”米丽瞬间被逗笑。
　　“没关系的，那你再尝尝这个。”丘小扇又往冷扶阎盘里夹了一块甜糕粑。
　　冷扶阎一进包厢就将皮毛一体的夹克随手放在沙发上，此时穿着一件灰色外套，内搭兔毛衫，拉链拉到顶，贴身保暖的衣物勾勒出比例完美的肩宽——肖张还坐在角落，静静望着坐在对角、离自己最远的冷扶阎。
　　这时万勇走了过来——
　　“你不高兴吗？”万勇笑着问他。
　　肖张顿了一下，回过神，苦笑：“不怎么高兴得起来。”
　　“来一根吧，别借酒消愁了。”万勇看了眼他面前快空的一瓶啤酒，递过一根烟。
　　“谢谢。”肖张接过烟笑了笑，将烟夹在耳后。
　　万勇拿了根烟叼在嘴里点燃，将烟盒揣回兜，顺着肖张的目光看向冷扶阎他们，顿时惊讶地顿了顿——丘小扇突然在冷扶阎嘴角亲了一下。
　　“哇噢～”万勇愣了一下说道。
　　冷扶阎也愣了愣，下意识朝肖张的方向看去，可对上肖张视线时，对方却低下头，转身走向卫生间。
　　“呵呵呵～”丘小扇心里美滋滋的，见冷扶阎呆住，她猜他此刻心跳一定扑通扑通——是对她产生了微妙的悸动。
　　与此同时，目睹了一切的玉灵霜和米丽也都震惊地睁大眼睛——
　　玉灵霜不敢相信地想：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勇的吗？！
　　冷扶阎没什么反应，但心里说不出的慌张。见肖张进了卫生间、关上门，他犹豫片刻，立即起身跟去——
　　“淦！”——攥紧的酒杯砸在墙上，瞬间在手中破碎。
　　肖张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抬头看镜中浑身颤抖的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地低下头，用流血的手握拳在墙上砸了一下，无声抽泣。接着松开拳头，拿下耳后的烟放进嘴里，用另一只手在身上摸索，掏出打火机点燃。下一秒，身后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他整个人一顿，转过身。
　　看着跟进来的冷扶阎，肖张一手捏着烟，不爽地上前质问：“不是恨我吗？为什么要跟过来？”
　　见肖张拿烟的手在滴血，眼尾泛红，冷扶阎关上门，眼里藏不住担心：“你的手受伤了……”
　　话没说完，近在咫尺的人突然凑上来堵住他的唇——
　　他睫毛颤了颤，闭上眼，微微仰头含住肖张柔软的上唇，尽量迎合对方发了疯似的吻。奈何唇瓣缠绵间，不好的感受瞬间袭来——心脏像正被撕开一道口子，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扯般的疼痛。他下意识推开了肖张。
　　这一举动似乎激怒了肖张。对方双手紧紧捧住他的脸，又用力吻了上来。手中的烟早已不知掉到何处，肖张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狂热地吸吮他的唇瓣。他知道这人是在发酒疯，因此也不打算客气。在肖张执着地要撬开他的嘴时，他狠狠在肖张唇上咬了一下。肖张这才睁大眼睛，瞬间抬离。
　　两人都出了汗，呼吸急促。肖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冷扶阎抓住胳膊，紧接着推出门去。
　　看着紧闭的房门，肖张扭了扭门把，发现已被反锁。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呕吐声和大口的喘息。他像彻底清醒似的愣了愣，心里如受重锤般的钝痛，心想：
　　你就这么讨厌我了吗？
　　直到剧烈的绞痛从胸口蔓延到腹部，一阵阵恶心从胃部翻涌而来时，冷扶阎才逐渐明白——这哪是恨，是那时的伤心吧。因为肖张的出现，应激反应了吗？
　　接下来——
　　丘小扇听玉灵霜说冷扶阎和肖张其实是一对后，控制不住地伤心落泪：“我还想我到底少了什么……太不讲道理了……”
　　玉灵霜没想到自己最不忍伤害的，最后还是被狠心伤害。毕竟这锅是她的。但看着丘小扇的眼泪一闪一闪地掉下来，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看向站着的三人——寻求帮助。可这三人也并不擅长安慰人，爱莫能助地同时摇了摇头。
　　“呜哇哇哇～”坐在沙发上的丘小扇突然仰头放声大哭。
　　见状，玉灵霜也没多想，立即按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说道：“你哭吧，我的肩膀借给你。”
　　另外三个人学会了似的点点头，一齐朝她竖起大拇指。
　　与此同时，另一边——
　　河道两岸的护栏装饰着金光璀璨的LED线条灯。冷扶阎见到肖张站在桥上的身影，也来到桥上，站到他身旁，同样将手搭在冰冷的水泥护栏上。肖张愣了愣，缓缓转头看他。感受到肖张的目光，冷扶阎也转过头来。
　　肖张湿润的眼眸琉璃般荡漾着将溢的月色，未流出的泪水仿佛整个银河系的碎光都凝结在眼窝深处。与他对视一会儿，冷扶阎喉咙发紧地问道：“…你喝醉了吗？”
　　“我没醉……应该是有点醉了吧……不过现在清醒得差不多了，”肖张扯着嘴角笑了笑，“你还好吗？”
　　“我没事。”冷扶阎看着他说道，目光不自觉向下——瞟了眼肖张下唇上被咬破的地方，随即移开视线，目视前方。
　　肖张也察觉冷扶阎的目光，下意识抬手碰了碰疼痛的嘴唇，勾嘴一笑：“不给亲还咬人呢～嗯～？”
　　说话时肖张突然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冷扶阎整个人顿时愣了愣。肖张说完便将手拿开。他没忍住转头看向肖张，对方冲他笑了笑。明明眼眸湿透，却藏着无尽的温柔与溺爱。这一刻他有些失神——想轻轻在肖张唇上也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可心里又隐隐绞痛起来……
　　此刻他想他也许是病了……是还不能与肖张过度亲密的病。因为会一点一滴唤醒他埋藏心底的痛苦——分别时的伤心、不见时的想念。他以为自己这些年来足够坚毅，才能做到波澜不惊，原来所有痛苦都被积攒起来、并未消化……只是在这时爆发了……他还需要些时间缓过来。因此，只能按捺住想吻肖张的冲动，缓缓移开视线，看向前方。
　　见冷扶阎移开视线，肖张心里有些失落，但也只是笑了笑，将头转回，继续低头看着下方平静的河水。突然喉咙发痒、灼热，没忍住轻咳几声——
　　冷扶阎愣了愣，立即转头看他，见他衣着单薄，便脱下自己的夹克外套，披在他身上。
　　肖张顿了顿，转过身看他，勾了勾嘴角：“你到底是讨厌我呢～还是爱我呢～乖乖～？”
　　看着肖张笑得有些颓废，冷扶阎沉默着没有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说：“回去吧。”
　　肖张顿了一下，说：“好～”
　　接下来，两人来到车旁，肖张刚要拉车门上车，冷扶阎却突然用一只手按住刚拉开的车门，不让他上。肖张顿了顿，疑惑地转头看他。
　　“我来开吧。”冷扶阎说道。
　　看着近在咫尺却面无表情的冷扶阎，肖张轻轻眯了眯眼：“担心我手上的伤？”
　　“你喝酒了。”冷扶阎一脸平静。
　　“噗～”肖张顿时乐了，心想还真是可爱，明明俩人都喝了。但他看破不说破，点了点头，乖乖坐进副驾驶。
　　回来后，外面开始下雪。冷扶阎站在半开的窗前往外看了一会儿，听见肖张洗完澡走进来。他顿了顿，刚想关窗，一只手突然抵在窗上：“别关～我也想看～”
　　声音就在耳边，随着贴近的温度，滚烫的气息像是故意撩拨他耳朵上的绒毛。冷扶阎顿时愣了愣，耳朵发痒难耐，但仍故作淡定地转过身。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他下意识放慢呼吸——肖张嘴角漾起的弧度恰好盛住半盏银河，露出充满魅力的虎牙，将他的目光深深吸引。但只愣了几秒，便移开视线。
　　见冷扶阎从窗前走开，拿着绷带走过来，肖张再次笑了笑。冷扶阎来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查看。肖张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其实也不严重，不用包扎也行～”
　　“你不是怕疼吗？”冷扶阎抬头看他。
　　肖张愣了愣。
　　冷扶阎低下头，开始为他被玻璃扎破的手缠绷带：“伤口暖和就不疼了。”
　　肖张顿了一下，没忍住“噗嗤～”笑了。
　　等冷扶阎缠好绷带，他看着对方同样缠着绷带的手，忍不住问：“你的手也受伤了吗？”
　　冷扶阎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肖张，没理会。转身时，肖拉住了他的胳膊——
　　接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肖张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神。肖张随手拉上窗帘，站到他面前。冷扶阎有些疑惑地看着肖张。两人静静对视几秒后，肖张视线低垂，缓缓跪了下来，一手拽住他的皮带不放。
　　冷扶阎先是一愣，接着面无表情地静静看着他——
　　肖张在冷扶阎面前跪下，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见冷扶阎只是沉默地盯着自己，这才将目光移回眼前，试探性地缓缓解开冷扶阎的皮带。见冷扶阎没有阻止，他又有些心惊胆战地慢慢拉下裤链——可手突然被冷扶阎紧紧抓住。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咬了咬牙，接着闭上眼睛垂下头，冷静两秒后，才抬起头看着自己被攥得生痛的手，有些愤怒地扯了两下。冷扶阎这才松开他的手腕。
　　接下来，冷扶阎心情复杂地看着肖张不高兴地站起来，也没看他，就脱掉身上的打底衫往地上一扔，随后光着膀子爬上床，正躺下来，枕着胳膊闭上眼睛。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踩掉被解开的裤子，穿着一条裤衩、赤脚踩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走到床边，背对肖张躺下……
　　此时此刻，两个人心里都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