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甘

　　除夕夜，余甘带着魏寻回了海城。

　　“你过年乱跑什么？！”

　　魏寻想直接把电话挂了，余甘抢过手机，跟对面说：“没有乱跑啊魏哥，魏寻是我男朋友，今年跟我回家过年。”

　　魏楠邹沉默几秒：“大年初三回来，爸妈想见你。”

　　余甘把电话挂了，悄悄看他的脸色：“魏寻？”

　　“嗯，”魏寻把手机放床上，此时他们正在余甘的外婆外公家，“我没事。”

　　“你想回去吗？”

　　“我……”

　　“算了我们先不说这个了，”余甘拉着他起来往他怀里塞了一堆衣服，“我妈买的新衣服，过年就要穿新衣服啊，快试试！”

　　魏寻有些拘谨：“我刚来，还没跟你外婆外公打招呼……是不是不太好？”

　　余甘环着他的要仰头看他：“衣服是他们一起逛街去买的，你穿上见他们更合适，外婆会很高兴的。”

　　魏寻低头亲了他一口：“行，听你的。”

　　今天一早余甘本来想给外婆外公惊喜，骗他们说中午才到，但实际上早早就落地了。而家长们早早出门备年货去了，所以惊喜落空，两边都觉得有点好笑。

　　任素在电话里叮嘱他以后不许再搞这种惊喜，其实提早告诉外婆外公，让他们有充足的准备时间，会更加幸福。

　　余甘答应着，任素那边又有会要开，就先挂了。

　　魏寻把衣服摆在床上，准备换衣服的手顿了下，转头看了眼靠在门边的余甘。

　　余甘：“怎么了？”

　　“你要看？”

　　“不可以？”

　　魏寻笑了下：“可以，你顺便看看我背后上还有没有印子。”

　　余甘啧了一声：“我剪指甲了。”

　　“那也有哇。”

　　“谁像你一样跟个狗一样咬我。”

　　“嗯？你再说一遍？”魏寻两手一撑把上衣脱下，脊背从下往上瞬间露出，就像卡点视频一样，脱离到头部又突然像开了慢速，让余甘好好欣赏了一番。

　　套上新衣服，魏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你的新衣服呢？”

　　“你先穿嘛，我想看。”

　　“在穿……只有我穿会不会特奇怪？新衣服应该大年初一穿才对吧？”

　　余甘走过去帮他整理衣领，这衣服称得他特别青春，跟个男大学生一样，但像是那种读了硕士的理科男大，戴个眼镜就更好了。

　　魏寻眯眼看他，慢慢弯腰靠近：“看入迷了？”

　　余甘退后一步：“你等一下！”

　　“嗯？怎么了？”

　　余甘让他把裤子换上，人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只有声音。

　　魏寻很听话得换好裤子，余甘也噔噔噔得跑进来，手上拿着一副眼镜。

　　“你真近视了？”

　　“没有，这是我大学买的平光镜，你快戴上我看看！”

　　魏寻接过他手上的眼镜看了看：“无框的？你先戴上我看看。”

　　“哎呀我戴这个不好看，特别奇怪，所以一直闲置了，你快快快！”

　　魏寻没办法，只能戴上，眼睛眨了眨，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余甘：“怎么样？……不好看？那我不戴了——唔？”

　　余甘一个飞抱冲上去抱着他的脖子咬住他的唇，眼镜卡在两人中间，就这么吻了一会儿，魏寻停下来一只手拿下眼镜另一只手压着他脖子很快又亲了上去。

　　“唔……不、不亲了……”余甘偏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书桌上了。

　　眼睛还在魏寻手上，余甘看见他的中指卡在眼镜腿上，另外几根手指刚接吻的时候方便魏寻抓着他的手或捧着脸……

　　魏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了一下：“原来你喜欢这样？”

　　“我原先……也不知道……”

　　“怪不得你还喜欢戴镜框，不过好久没见你戴过了。”

　　“过段时间给你看，你戴上，戴上好看！”

　　外婆外公匆匆赶回来，四只手上都拎着满满的年货。余甘和魏寻赶紧迎上去分担重量。

　　“你们俩啊，提前来也不知道说一声，让我和老头着急忙慌的回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落下的……”

　　余甘锤锤她的肩膀：“错了错了，绝不会再这样了，您辛苦了，年夜饭我和魏寻来做吧？”

　　“你俩会做个什么，”外婆转而跟魏寻打招呼，“你就是魏寻啊，哎呦长的真俊呐，跟我们了了不相上下，般配！”

　　魏寻有些拘谨，尽量让自己手上不闲着，回道：“外婆好。”

　　余甘：“他身上穿的衣服你不眼熟吗？”

　　外婆这才仔细看：“哎呦，是我和你妈挑的那套！很合身啊，老头子！快来看看！”

　　魏寻一下站直了，余甘在旁边看他长得跟个雕像一样供人观赏笑得不行，就把老人们推到沙发上坐着去了。

　　年夜饭余甘和魏寻出了一点力，但发生了点意外——炒菜把锅炒干了，余甘匆忙倒了一碗凉水进去，糊味彻底蔓延。

　　外婆慌忙进来问他们咋了，余甘嘿嘿笑了两声：“我俩油好像倒少了……糊了……”

　　外婆照着两人的脑门一人来一下，悔恨道：“就不应该听你的胡话，哎呦你俩快出去歇着啊，别来捣乱了，去外面把雪扫一扫，你妈晚上就回来了。”

　　外婆跟魏寻不生分，没把魏寻当外人，所以被打了一下魏寻还挺开心的。余甘看他暗戳戳的高兴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揉了揉被弹的部分，打趣他：“见家长很紧张啊，哥哥。”

　　“哎，你怎么跟外婆他们说的？”

　　“什么，说我喜欢男生吗？还是喜欢自己的哥哥？”

　　魏寻搓了搓脸：“都、都是吧。”

　　余甘带着他往院子库房走，扫把什么的都在里面：“其实没特意说过，可能是我妈讲的吧，当时毕业之后去北城那边工作他们就知道了。”

　　“嗯，那看来也没起过什么争执。”

　　余甘拿了一把扫把给他，自己也拿一个：“外婆外公应该第一时间也接受不了，我妈倒是接受的挺快的，可能觉得愧疚，我喜欢什么她都支持。”

　　家里院子挺大，两人打打闹闹总算扫到了结尾，余甘时不时地就要偷偷瞄一眼魏寻，魏寻装作不知道，实则挺直了腰背找好了好看的角度让他偷看。

　　把扫把放进库房，余甘拍拍手：“大功告成！走吧。”

　　魏寻却拉住他低头快速亲了他一下：“喜欢就光明正大的看。”

　　说完也不管余甘的死活，潇洒离去。

　　余甘红着耳朵追上去打他，总算是在进门前解了气。

　　然而此刻的厨房——

　　“哎老太婆，他俩搁外面打情骂俏呢，颇有点咱俩当年的样子。”

　　外婆正在给鲍鱼改刀：“哼，他俩可比不上咱俩——虾剥好没？虾线挑干净啊。”

　　晚上任素回来，一家人围坐在餐桌上吃年夜饭，背景音乐就是春晚。

　　虽然之前被外婆赶出厨房，扫完雪后俩人还是去帮忙打下手了，赢得外婆的信任后也成功炒了两个菜，卖相还不错。

　　其乐融融地聊了聊近况，新年倒计时很快就来了。余甘带头喊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

　　杯子碰撞到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呐，一人一个红包哈。”

　　任素往外婆外公余甘魏寻面前都放了一个红包，余甘说谢谢妈妈，魏寻说谢谢伯母，外婆外公说这还像话，紧接着又拿出来三个红包放在任素余甘魏寻面前。

　　余甘拉着魏寻说谢谢外婆外公，任素似乎有些感动：“妈，爸，我都多大了还给压岁钱呢？”

　　外婆嫌弃道：“顺带你一份而已，收着吧。”

　　余甘不知道从哪也变出来三个红包，给了外婆外公妈妈，三人接上都有点怔愣。

　　“外婆外公妈妈，这是我跟魏寻给你们准备的，嗯……长寿红包，不用说谢谢啊。”

　　外公：“你小子，还没回去工作呢就先花钱了，你俩是小辈，不用给我们发。”

　　“都说了是长寿红包，就收着吧，以后每年都有。”

　　吃完饭回到卧室，魏寻松了口气，余甘躺床上举起胳膊看手机问他是不是很紧张，魏寻双腿跪在他两侧像一条鱼滑进他怀里：“超级。”

　　余甘抬了抬胳膊让他滑进来，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啊，余哥罩你。”

　　魏寻在他胸膛闷声笑着：“那谢了余哥，没什么好还的，就以身相许吧。”

　　“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余甘从手机里翻出来一张截图，是他之前刚醒来时查账户余额的其中一张银行卡的截图。

　　“这张卡里的钱是不是你转给我的？”

　　“嗯……”

　　“我还想呢，只进不出，每年都给我转钱，谁这么好心——原来还是你啊，好心人？”

　　魏寻不敢面对他，像只鸵鸟一样埋在他怀里：“我不是好心人。”

　　“你不是好心人？那你是什么人？”

　　“爱你的人。”

　　余甘被他逗笑了，胸腔一颤一颤的，魏寻不满意地抬头，余甘又捧着他的脸说：“魏先生，我三年前被一个好心人送进医院了，但我不知道他是谁，你觉得他是我什么人？”

　　魏寻低头轻轻嘬了一口他的唇：“爱你的人。”

　　“哦，”余甘还笑着，“好心人是爱我的人，你也是爱我的人，那你是好心人喽？”

　　魏寻用额头抵着他的，轻声说：“对不起，我太胆小，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无法直面你，只敢在你没醒来的时候担惊受怕地守在你身边。刚醒来的时候周围空无一人是不是很害怕？我错了，不让你出院也不让你找到我，余警官要不要逮捕我。”

　　“那后来又是怎么敢直面我的呢？”

　　“刚开始想先把你勾引到手再说，不想你恢复记忆，害怕你恢复记忆。后来我受不了了，我祈求你快点恢复记忆，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守着那些回忆，你是创造者，不能到最后只留下我。”

　　“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

　　魏寻竟没有一丝犹豫：“无论快乐还是痛苦，下地狱也要绑在一起。”

　　余甘笑着勾出他衣领处的戒指，拽下来套进自己的无名指：“魏寻，十五岁的我爱你，二十五岁的我也爱你，现在的我、未来的我，我猜这个宇宙中的所有的我都在爱你。”

　　“我……”魏寻稍稍直起身子捧着他的手看，这枚戒指，被他带在脖子上十多年的戒指，终于回到了它的归属地。

　　余甘不知道从哪掏出来另一个戒指，一只手撑着床坐起来，另一只手拿着戒指：“手伸出来吧。”

　　魏寻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余甘往后蹭了蹭，一只手从下拖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把戒指推进去，尺寸刚刚好。

　　一滴泪滴在戒指上，十多年未见天日的戒指依旧很新，眼泪像是抛光剂，让戒指发出了不一样的光。

　　余甘看着他，魏寻也回望着他，视线交汇，这次魏寻没再隐藏眼泪。

　　余甘激动地捧着他的脸吻上去，多年的夙愿此刻终于得以实现，从好心人是谁到好心人是我爱人，看似只用了一个月，但余甘走了至少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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