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此生错过

　　霍格莫德正是夜晚，窗口里最后一丝光暗下去。

　　老妇人佝偻的背影在窗口晃了一下，拉上窗帘，走进卧室，那把她刚刚坐过的扶手椅上方漂浮着一件织了一半的毛衣，两根针自行穿插着，毛线团不时地放线出来。

　　这是一家面包店，早就过了营业时间，店主婆婆在给小孙子织圣诞节的礼物，距冬天已经没几个月了。

　　面包店后面的灌木丛动了一下，黑色野兽小心翼翼探出头来，街道上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夜已经很深了，现在雾气很重，温度也低了很多，村民大多都已经躺在床上结束了一个梦境。

　　巨大的黑狗依然谨慎地观察着，一个失误都可能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他还有没完成的事，所以绝对不能被发现。

　　胃部难受地抽搐了一下，它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饥饿感让人头晕目眩，而它却不得不打起精神。

　　确认房子里再也没有动静，黑狗窜出灌木，刹那间变成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夜雾中消瘦的肩膀显得有些让人心疼。那件黑衬衫变得脏兮兮的，沾着泥土和草叶，袖口被划破，显露骨骼的腕部挂着几道血痕，也不知道是因为林间的带刺灌木还是野兽。

　　小天狼星在前后的街上逡巡了一遍，确保附近没有其他人，然后伏在门板上静静听了一会儿，均匀的鼾声说明里面的人睡得很熟。

　　一种无法形容的落寞将他紧紧围住，就像这夜色中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他自嘲的笑了一下，依然英俊的脸上带出几分惨然的温柔——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来，没有家，独自一人承受恐惧的冰冷味道。

　　人果然不应该体味过拥有，那样会在失去后变得更加脆弱，他依然很怀念蜘蛛巷尾那幢破旧不堪的砖房，那里比格里莫广场更像一个家，甚至还有一个等他回家的人——那个坐在炉火边的扶手椅上，拿一本书，一直看一直等的……

　　他又笑了一下，整理好心情，单手轻轻推开面包房的门，同时另一只手从门缝上面伸进去稳住撞铃，他侧身走了进去。

　　挨着墙的小圆桌上堆了几只面包，那时今天没卖出去要处理掉的。幽灵猫轻盈地窜上桌面，长尾巴绕在身侧，抬起头，一双瞎掉的眼睛周围还沾着银色血迹，小天狼星忽然觉得如果那双眼睛还健康，这时候的目光一定非常柔软。

　　猫没有叫，就好像是知道现在应该保持安静。

　　突然，似乎是感觉到什么，猫窜回地面，威胁地露出尖牙，即使是半透明的幽灵也能看出背上的毛都竖起来了。在猫的对面是一只看起来很不友好的狗，正凶狠的看着小天狼星。

　　自己竟然被一只狗威胁着，小天狼星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他越来越饿了，于是在狗吠叫之前，他迅速抓起两个过期面包，离开面包店的时候身后正有一个女人在惊恐尖叫。

　　街上有很多个房子的灯亮起来，小天狼星顾不上太多，他绝对不能让自己被看见，那样实在太糟糕了。灌木的密枝遍布锋利的刺，划破皮肤留下一个细小的出血点，那些刺上好像有毒，时间一长小天狼星觉得身上又疼又痒。

　　他疯狂地奔跑，一刻也不敢停下来，直到回到尖叫棚屋，‘砰’的一声撞上门，他靠在门板上，觉得肺快要炸了。

　　两只面包被攥得变形，沾满灌木枝叶上的泥土和露水，看着就让人没有往嘴里送的欲望，可是等小天狼星把气喘匀，拖着疲惫的身体做到一把棉花冒出来的扶手椅上，面无表情的开始咀嚼脏兮兮的面包，沙子摩擦在牙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吞咽下去。

　　突然，一声猫叫毫无预兆的响起，小天狼星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脚边的幽灵，即使那声音听起来很不熟悉。他回过头，一团姜黄色从阴影里慢慢悠悠的踱出来，那张被压扁的脸上有一对澄黄明亮的眼睛，正用一种懒散轻蔑的目光看过来。

　　看着那只猫，小天狼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

　　布莱克出现在霍格莫德面包房的事很快传到霍格沃茨，不少学生陷入恐慌，这时候流言蜚语不少，再加上开学不久特里劳妮教授的语言，几乎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的哈利•波特，就好像他真的命不久已。

　　最近的几门课都让人很不舒服，自从马尔福那家伙在课上受伤海格就一直精神萎靡，保护神气生物课也变得愈发无聊，他们经常要对着慢吞吞的家伙整整一节课。而占卜课教授似乎喜欢预言学生死亡，这让哈利更加困扰，因为特里劳妮对他短暂的生命总是充满同情。

　　最糟糕的莫过于魔药课，斯内普本来就看哈利不顺眼，再加上最近的消息，那孩子现在在他眼里的形象简直是扭曲的。

　　地下室的魔药课教室总是火药味十足，从前可以享受偏袒的斯莱特林们最近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教授的脸实在太阴沉了。

　　“你忘记放雏菊根了；搅拌前没有冷却三分钟；你眼睛瞎了吗，隆巴顿？黑板上第三行为什么进不去你的小眼睛？韦斯莱，你敢把你的魔药喝下去吗？我保证连庞弗蕾夫人都救不了你！”斯内普一路上清空了无数只坩埚，他停在哈利面前，静静地注视着那份还在起始阶段的魔药，片刻后清空了那锅石楠水，“根切得太难看了。”

　　哈利看着空荡荡的坩埚愣了几秒，为了防止被挑错他才故意做得很慢，况且他花了四十分钟才把石楠的汁熬出来，结果现在……他‘啪’的一声把小刀拍在桌子上，“根切得难看为什么要清空我的坩埚？”

　　已经走出几步的斯内普停下脚步，从容不迫的转过身，目光触及的地方温度接连降了好几度，“你有异议么，波特？”

　　哈利把背挺得直了点，“当然，先生。”

　　“既然这样，那好吧，”斯内普遗憾地撇撇嘴，提高音量，“因为波特，格兰芬多扣二十分，有太多人失误再扣三十分，魔药装瓶交上来，不能上交的每人再扣五分，现在下课。”

　　“那混蛋清空的所有坩埚都是格兰芬多的！”盯着斯内普的背影，哈利咬牙切齿的说，不受控制地捏暴了手里的毛虫，绿色的恶心□□溅了一桌子，罗恩难受的皱起眉头。

　　“这毛虫真够呛，刚才切的时候你差点就能知道我午餐吃的什么。”他还在盯着桌面上的绿色液体，喉咙难受地吞咽着。

　　哈利瞥了他一眼，“没有毛虫我也知道你午餐吃了三只鸡腿、两块馅饼、还有一份冰激淋……”

　　罗恩笑起来，腼腆地抓了抓脑袋。

　　把魔药上交，赫敏背起那个巨大的书包赶来跟他们会合，“你们的魔药……哦，好吧，他今天的确不太正常。”说完，她还坏笑着耸耸肩，拍上两个好友的肩膀，“来吧，下节课快开始了。”

　　“下节课？”哈利手上收拾着东西，抬头问到。

　　“我们没有下节课赫敏，”罗恩扬起那张带几个雀斑的脸，把魔药课本像垃圾一样塞进扁扁的书包，“今天下午就一节魔药，该死的。”

　　“噢，我忘记了，真该死！”赫敏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急匆匆地走向门口，那个巨大的书包在她身后一颠一颠的，看上去十分滑稽，“那我还有事先走了，晚餐时见！”

　　赫敏走后，两人又磨蹭了一会儿才收拾好东西，离开阴暗的魔药课教室，罗恩第二次讯问哈利霍格莫德的事，两人一直在讨论怎么骗过费尔奇和那些摄魂怪。

　　直到拐入一层走廊，他们仍在喋喋不休的谈论着。

　　相隔不远的教师休息室门敞开了一条缝，斯内普背对着门站在窗前，似乎实在很专注的看着什么，场地上雾蒙蒙的，两个小鬼的阴谋飘进来，他轻轻皱起眉头。

　　如果被他知道自己总是刁难哈利会怎么样？他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挺有意思的猜想，他知道自己讨厌詹姆•波特，会理解吧……斯内普的脸色忽然沉下来，走到今天这地步，他凭什么要理解？

　　万圣节一天天临近，气温再次下降，窗上不知不觉蒙上一层雾气，斯内普伸手擦出一块玻璃以便于看清外面的景象，禁林边缘的灌木在颤动，一只姜黄色的猫窜出来。

　　他的生日也快到了，他们好像从不过生日。

　　猫离开后灌木丛还在抖动，斯内普的视线落在那里其实只是不经意，但是注意到意思异样后他情不自禁的靠近玻璃想要看得清楚一点，扣住窗台的五指不自觉地收拢，在灌木的掩护下，一只黑色的狗探出头来，又很快缩进去。

　　是他！那只曾经在地下走廊里遇见的大得不像话的狗，那只进了寝室还霸占了自己床铺的狗，那只……小天狼星•布莱克。

　　在禁林里，他才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或者说为了保护他他才暴露了自己的秘密——未被注册的阿尼玛吉。

　　身体的行动先于大脑，这种事在斯内普这样的人身上几乎不可能发生。可他还是直接砸碎了休息室的窗户，直接跳出去。

　　灌木已经安静下来，一旦他回到禁林就不可能被找到！斯内普钻进树林跑了很远，那里有熟悉的血腥味，禁林深处有太多危险生物，那种血腥味存在了几百年都没有散去。

　　林子里太安静了，斯内普停下来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气声，他不可能找到他，那一刻，他很想大声叫他的名字，可是那句‘Sirius’最终还是卡在了喉咙里，他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别走……”

　　很久以前他说过同样的话——Don’t go away……

　　2011/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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