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尽黄昏

作者:小舟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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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冥仙株1


      萧沉阁之旅结束,六人都回到祁岳宗,还未在久门院落歇上两日,就被陈寒惊叫到了前堂,何莫也在前堂等候。
      陈寒惊发布任务:“落京一带出现了幻化人形的幽冥仙株作恶。”
      何莫也道:“抓活的,带回来。”
      陈寒惊继续道:“受害人是宋家家主宋瑆延,出事之后,宋家立马派人来祁岳宗请人。幽冥仙株擅长摄人心魂,这次可能会很麻烦,你们要小心。”
      萧沉语疑惑道:“幽冥仙株极其罕见,但是天性纯良,就算化作人形,也该是本性善良,怎么你说的这个如此暴虐无道。”
      许淮谙出主意:“抓住之后问问不就知道了,能让本性向善的人为恶,肯定有什么不好的经历。”
      陈寒惊:“遇到什么危险及时传信,我会让纪词去助你们。”
      沈书璟道:“放心好了,保证完成任务。”
      几人前往落京宋家,江寒则留在祁岳宗。迎接他们的是宋瑆延的哥哥宋瑆煜,宋瑆煜幼时为救宋瑆延,不幸摔断了腿,只能坐轮椅行动。
      落脚之后,几人立马查看了宋瑆延的尸身。
      “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能把尸体毁成这样。”萧沉语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心里直犯恶心。
      宋瑆煜下意识低头握拳,被江昉无意中察觉,沈书璟询问道:“幽冥仙株与宋公子可曾有过什么仇怨?”
      “并无仇怨,瑆延无意救下刚刚化形的幽冥仙株,还给他取名字,让他住在宋家,这本有恩,可幽冥仙株恩将仇报,虐杀了我阿弟。”宋瑆煜声音逐渐哽咽,不忍再说下去。
      “他叫顾徊洺,你们一定要抓住他,为我死去的阿弟报仇。”
      宋瑆煜被下人推走后,几人留下来分析,江昉道:“我感觉另有隐情,宋家一定做过什么对不起顾徊洺的事。”
      沈书璟提议:“先想办法把顾徊洺引出来,让宋家人去散布谣言,就说祁岳宗的弟子复活了宋瑆延,如果顾徊洺没走,他听到消息一定会回来确认。”
      萧沉语认为不妥:“尸体都被毁成这样了,顾徊洺肯定确定宋瑆延已死,能把他吸引过来吗?”
      沈书璟道:“姑且一试吧,待会就布阵。”
      几人提前布好阵法,等了两日,才在一个晚上等到顾徊洺出现。
      顾徊洺踏入停尸房,立即被阵法困住,他不急不躁,任凭阵法束缚,沈书璟几人围住他,瞬间被他的容貌惊住了。
      雌雄莫辨的俊美容颜,美得令人痴迷,五官清晰雅致,肌肤白皙细嫩,如玉般温婉,晶莹无瑕。
      萧沉语对上他黑若曜石的眼眸,深沉而幽渊,敛尽星辰浩瀚。眨眼间,闪烁着妩媚危险的流光,宛若天成的妖媚与残酷,潋滟魅惑,诱尽苍生。
      萧沉语手中的双剑掉落,眼神开始迷离:“好美。”
      “别看他的眼睛。”江昉喊道。
      几人分别错开眼,萧沉语虽听到,却已来不及,闭目向后栽倒,彻底昏迷。
      沈书璟飞快接住她,让她靠在一旁,对几人道:“起阵。”
      迅速起阵,顾徊洺悠然开口道:“让开,我不想伤你们。”
      江昉趁机问他:“你和宋瑆延到底有什么仇怨?”
      “你想知道我的故事?”
      江昉答道:“想。”
      “来我的世界吧。”顾徊洺直视江昉。
      江昉明知不可对视,却还是忍不住看过去,对上顾徊洺眼眸的那一刻,江昉昏迷过去。
      江昉这边一松懈,顾徊洺破阵找到突破口,很快破除阵法逃离。
      沈书璟看着昏倒的江昉和萧沉语,后怕道:“他今晚能来,可能不是为了确定宋瑆延已死,而是为了我们。”
      许淮谙感到很奇怪:“他不是说他不想伤我们么,怎么会是冲我们来的?”
      沈书璟看向萧沉语和江昉:“或许去他的世界看看就知道了。”

      宋瑆延找到了幽冥仙株所在的位置,虽然提前等待他化形,但第一眼还是被他惊艳到了。
      宋瑆延脱下披风,披在寸丝不挂的人形幽冥仙株身上。刚刚化形的幽冥仙株未开灵智,虽然是成人的身体,可神智和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
      “别害怕,哥哥不会伤害你,从今往后,你就叫顾徊洺。”
      顾徊洺懵懂的指着自己:“我叫顾徊洺。”
      宋瑆延养了顾徊洺三年,教他学习世间的一切,让他从一株仙药变成了一个毫无破绽的人类。
      “哥哥,你当初为什么要收留我。”顾徊洺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无聊的托腮问宋瑆延。
      “因为哥哥想要一个可爱的弟弟。”宋瑆延在树上扎秋千,对顾徊洺道:“做好了,快来试试。”
      “高一点,再高一点。”顾徊洺被宋瑆延推起,宋瑆煜推着轮椅来到不远处,像一个偷窥者一样看着二人玩闹。
      “阿兄。”宋瑆延注意到了宋瑆煜,带着顾徊洺来见宋瑆煜,宋瑆煜微微点头,算是应下,顾徊洺则藏在宋瑆延身后,偷偷的看宋瑆煜。
      宋瑆延笑着拉过身后的顾徊洺:“怕什么,他是我阿兄,也是你阿兄。”
      “阿兄从来都不说话,冷冰冰的。”顾徊洺看着宋瑆煜,宋瑆煜与他对视时像是被勾住了魂,移不开眼,随后又清醒似的摇头错开视线。
      宋瑆煜看向宋瑆延,宋瑆延会意到他的意思,对顾徊洺道:“徊洺,你先回房间练习书画。”
      顾徊洺依依不舍的回了房间,宋瑆煜这才重新看宋瑆延:“他不过是一味药材而已,别耽误了大事。”
      宋瑆煜点头:“我明白。”
      宋瑆煜移动轮子离开后,宋瑆延叹了口气,去了顾徊洺的房间。
      顾徊洺拿过自己画的幽冥仙株,递给宋瑆延看:“哥哥,你为什么总让我画这个东西?”
      “这是你的真身,很美,也很有用。”
      顾徊洺没有听懂,接着两只手握住宋瑆延的一只手,认真道:“今天看到侍女亲了侍卫,她们说那是喜欢,我喜欢哥哥,我也想亲哥哥。”
      宋瑆延被逗笑了,坐下来耐心解释道:“他们是男女之情,可我们是兄弟之情,这两种喜欢是不同的。”
      “喜欢一个人,不可以亲他吗?”
      “当然可以亲,不过亲朋好友之间的喜欢不能亲,就比如,你见我亲过瑆煜阿兄吗?”
      顾徊洺摇头:“没有。”
      “这不就对了,兄弟之间的喜欢是不可以亲的。”
      “好吧。”顾徊洺泄了气,开始低头扣手指。
      宋瑆延摸着他的头:“等半年过后,哥哥和阿兄的隔阂就能消除了。”
      “哥哥,隔阂真的能消除吗?”
      宋瑆延笑着答:“有你在,一定可以。”顾徊洺似懂非懂的点头。
      半年后,宋瑆煜制备好了炼丹房,偌大的炼丹炉占据了炼丹房大部分位置,宋瑆煜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抑制不住的喜悦:“阿弟,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宋瑆延靠在一旁,低声道:“阿兄,幽冥仙株已经养熟了,随时待命。”
      “很好,我的腿疾很快就能治好了。”
      宋瑆延找到了正在荡秋千的顾徊洺,对他道:“徊洺,陪哥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顾徊洺从秋千上下来:“玩什么?”
      “跟我去一个地方。”
      “好。”
      宋瑆煜看到宋瑆延带来了顾徊洺,与宋瑆延点头对视,顾徊洺走在前面,宋瑆延召出剑,从他胸部刺穿。
      顾徊洺双眼瞳孔猛然剧烈地收缩,眼底似乎要喷出炽热的烈火来,手指蜷缩着,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
      宋瑆延拔出剑,引出他的血,注入炼丹炉中:“阿兄的腿因我而断,这是我欠他的,徊洺,抱歉了。”
      “哥哥,你要杀我?”顾徊洺转过身来,还是不可置信。
      宋瑆煜对宋瑆延道:“阿弟,你还在等什么,炼丹炉只开启这一次,养熟一株幽冥仙株更不容易,不要错失良机。”
      “我知道。”宋瑆延定下心来,眼中满是贪婪,不再迟疑,汇聚灵力在剑上,直直刺入顾徊洺心脏,强迫他变回原形。
      “啊!”顾徊洺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他痛到不能呼吸,单手拔出刺入心脏的剑,丢到一旁,半跪在地:“宋瑆延,你养我三年,教我做人,只是为了今天?”
      宋瑆延带着审判的语气,毫不愧疚,好似在做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你只不过是一株草药,学了几年人样,还真以为自己是人了?”
      宋瑆延的一字一句都刺痛着顾徊洺,宋瑆煜不想再听二人废话,催促道:“阿弟,用毒才能激发最大的药效。”
      “明白。”宋瑆延不再废话,直接把剧毒注入顾徊洺体内,顾徊洺再也撑不住了,栽倒在地上,痛到翻来覆去,毒性反噬到全身,顾徊洺不得不化形为幽冥仙株,宋瑆煜立马道:“就是现在,把他丢进炼丹炉。”
      宋瑆延刚想动手,就一突然出现的老者拦住,那人二话不说,一掌击退宋瑆延和围上来人,直接带走了顾徊洺。
      “你是谁,为何救我?”那人把全身的灵力都注入到顾徊洺身上,顾徊洺得以重新化作人形。
      那人看顾徊洺的眼神尽是慈爱:“我是你父亲,你化形之后,作为幽冥仙株的记忆全无,我告诫过你,不要轻信任何一个人类,如果你的记忆还在,就不会有今天。”
      顾徊洺闭上眼,一滴泪珠滑落:“父亲……”
      那似乎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顾徊洺无法记起,但父亲在身边的感觉,令他觉得无比安心。
      顾徊洺的父亲帮他疗愈伤势,已经透支了全部灵力,顾徊洺渐渐恢复,而他父亲的气息却渐渐衰弱。
      等顾徊洺反应过来时,他的父亲已经耗尽灵力,化作了点点碎末,飘去了看不清的远方。
      片刻间,顾徊洺同时拥有和失去了世界上最爱他的人:“父亲……”
      霎时,顾徊洺感觉眼皮似有千斤重,昏睡过去。在这期间,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失去了明确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
      眼前之景蒙了一层薄雾,顾徊洺看不真切,只感觉有人抱起了他,那是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令人安心,却又下意识令顾徊洺感到畏惧。
      顾徊洺昏睡三天,再醒来时,已知被人所救:“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顾徊洺想起身谢恩,奈何一动牵扯到了伤口,忍不住“嘶”了一身,裴屹立马让他坐回去,扶顾徊洺靠在床上:“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在下姓裴,单名一个屹字。”
      “裴公子,你救我,可能会受到不好的牵连。”
      “裴家是五大家族之一,不怕什么麻烦找过来,你大可放心养伤。”
      裴屹拿过下人端来的药,递给顾徊洺:“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顾徊洺犹豫一瞬,开口道:“顾徊洺。”
      顾徊洺拿药的手和胳膊,因为痛而不停发抖,裴屹看出了他的不便,接过药,对顾徊洺道:“我喂你吧。”
      顾徊洺本想拒绝,可他实在无法喝药,只能道:“多谢。”
      裴屹小心翼翼的喂顾徊洺喝药,二人分别抬眸的一瞬,对上视线。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他们眼神锁定了彼此,周遭只剩下心跳声。
      裴屹脸颊迅速泛红,心跳也越来越快,喂完药,重新帮顾徊洺掖好被角:“你先休息,我晚会再来看你。”
      裴屹直到离开房间,才缓过气来。他摇了摇头,试图保持清醒,开始审视自己内心。
      裴屹啊裴屹,莫非你对人家见色起意了?
      裴屹拍了拍脸颊,自顾自的去了药房。
      顾徊洺想起这三年半和宋瑆延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不免泛起一阵酸楚。
      你想要我的原身和血,只要你向我提出来,我可以毫不犹豫的给你,可你偏偏对我动了杀心,宋瑆延,你好狠的心。
      每当回忆起那段往事,心底的怒火便犹如泄堤的洪水,难以遏制,恨意在他心中肆意疯长,可另一种感情却想将恨意压下去,顾徊洺不清楚那是什么。
      顾徊洺在裴家住了整整两年,与裴屹相处中,二人渐渐确定了道侣关系。
      “裴屹,你为何从不问我的过去?”顾徊洺躺在裴屹的怀中,裴屹帮他梳发。
      “过去你怎样,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拥有现在的你和未来的你。”
      “裴屹,你是我认识的最好的人。”
      “我的小徊洺,你也是一个极好的人。”裴屹轻轻一吻点在顾徊洺额头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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