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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热恋朝暮好韶光(上)
岑滢下楼来,见王海珠的红色小polo停在路边,不知是又给她送什么宵夜过来。
她正走过去,就见后排车门忽然打开了,车上下来一个高高的黑影。
关车门很轻的一声“砰”,顿时就像有回音似的,在她胸腔里震了一下。
那位黑影的脸被棒球帽和口罩遮得严严实实,快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揽住她的腰,就把人带着向后一转。
岑滢还在不敢相信地迟疑,听见他低低说了一声:“走。”
如梦初醒,默默领人进了她的公寓楼。
上楼进了家门,黑影露出脸来,岑滢看着大活人站在自己面前,瞬间感觉她的爱情变成烟火香气围绕着她,呼吸可感,一跳抱在庞焱身上。
庞焱笑说:“我先去洗个澡,身上太汗了。”却又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岑滢看见他眼里的血丝,不知道怎么想起有一年,他也是这样满眼血丝地来见她。
那时候的他还是房荟潆口中的小透明。
境遇天翻地覆,只有那些血丝还如履薄冰地在他眼中。
“眼睛里怎么那么多血丝?”庞焱问:“怎么大编剧,还得像以前一样熬夜赶稿吗?”
岑滢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浴室到卧室只有一套小橱柜的距离。
庞焱边洗澡,边得意跟三米外床上已经半盹的岑滢讲述,自己如何机智地和梁子衿换车甩掉尾巴。
没几分钟便洗好吹干头发,关了灯,钻进被子里来。
月光从阳台的小窗泻进来,丝华如练,清柔似水,投在床头吊脚坐着的一个云朵娃娃身上,也映亮了床上人的睡脸。
庞焱支着头,盯了一会儿,岑同学身上的瞌睡味过于浓重,他无声叹了口气。
床太挤,两个人在上面根本没办法平躺,更没法翻身。
他伸手把人捞了上来。
不一会儿,身上的人醒了。
岑滢感觉今天这个床垫好像......会加热。
热得让人睡不着。
她轻轻喊了一声“庞焱”,落唇吻了他一下,听见被吻的人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一只手掌覆上她的后枕,把离开一寸的唇又压了回去。
仿佛只是眨眼之间,小小房间里的月色就浓稠得像热腾腾的芝士。
庞焱单臂环住她的肩,吻着她低声问:“滢滢,你想我吗?”
“嗯。”
热吻从唇上滑到她的耳坠,似乎还不够确定,他在她耳边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想我吗?”
“我想你......”
岑滢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出的这些情话,好像它们是从什么地方自己跑出去的,只觉得整个心都在发颤。
“很想你......”
说完就被人托住背翻身压到了身下,灼热的吻密不透风落下来,激烈又温存细密。
丝棉睡衣的纽扣被解开了,另一个人肌肤的触感和温度仿佛瞬间渗进了血液,在身体的每一处循环,摩挲,膨胀。
“我买那个了。”庞焱在喘息中咕哝。
“我也买了.....”岑滢低喃。
小窗外,满月玉洁,半天清辉,晚风撩娆,天地交淆。
金星缓缓东移,黑夜透出深蓝的底色。
转眼日光穿纱,满屋澄辉。
阳光照到脸上的时候,岑滢懒懒翻了个身,拉被子蒙住了头。
她在被窝里换了三个姿势伸懒腰,发现腰腹部和腿不知怎么酸得像跑了一万米。
岑滢睁开眼,大脑清醒了两分钟。
想起昨晚某位先生秉承要把两个月补回来的豪言,折腾得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刚刚那一通划船式懒腰畅通无阻,很显然床上此刻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拉下被子四顾。
房间安静得一如她醒来的每个早晨。
岑滢缓缓幽幽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走的……
她隐约记起半夜不知什么时候,朦朦胧胧唇上被人亲了一下,似乎听见他说:“滢滢,我得走了。”
岑滢坐起来环顾一圈,房间里毫无肉眼可见的痕迹,连床单都是平整的。
她不禁怀疑庞焱到底有没有来过。
除了身体上的一些感觉,一切都像场梦一样。
还天黑来,天亮走,他真不是狐狸精变的?
等等,还是有点变化的——
床头柜上,半盒纸巾变满了。
还有,狐狸精把她床头的云朵娃娃给顺走了。
岑滢一张脸木了五分钟。
眼前条件反射看到了一幅十二个云朵娃娃排排坐床头的奇异画面。
她抹了一把眼睛,又揉了揉脸,从床头柜抓过手机看时间,就见屏幕停留在闹钟的界面。
……
她什么时候能睡得这么死过去一样,连大圣惊天动地闹了三遍天宫,每遍天炸雷轰五分钟,她都居然能听不见。
就是说,迟到扣钱能不能找人报账……
这一早上,岑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就好像,这个早晨是某种让人不堪忍受的糟糕日子的开始。
经历了这么多,她发现自己依然向往耳鬓厮磨的爱情。
都说距离产生美。
可她一点儿都不想要距离。
微距也不想要。
这种不舒服,岑滢不是第一次体验。
以前韩渣男每次出差,她就会体验到这种学名叫做“分离焦虑”的东西。
不舒服会随着分离的时间加重,难以忍受地变成煎熬。
以为会泛滥成灾的情绪,却在一个星期后几乎消散殆尽。
就像看一场演唱会带来的兴奋,在结束后一天天消退。
最后,庞焱似乎又变成她手机通讯录里一个仅仅是特别熟络的名字,她的资深网友,一个情绪价值的来源。
生活的大块又被这个人之外的其他东西,譬如写故事的成就感、朋友聚会的惊喜、节节上升的奖金悄无声息地填满。
仿佛生活里有了许多更重要的事,让她不自觉地把那个人放在了一个次要的位置。
岑滢依然期待高质量、让人愉悦的感情关系,依然渴望和另一个人心心相印、互为欢喜。
却不再期待某一个人。
而爱情,似乎也正在变成她众多人际关系中的一种。
正如她认识的许多男人、包括庞不靠谱先生一样,不再凌驾甚至优先于其他之上。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好像前一段时间她还在告诫自己,要学会恋爱防沉迷。
自然而然就有一些什么让她忘记了沉迷。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她是真的学会了赵寒莹的态度,还是意识到爱情的悲喜在生活更大的悲喜面前不堪一击,甚至不值一提。
还是,潜意识中压抑了什么。
*
天气越来越凉,笃壹街上的落叶也越来越多,北风再次萧萧而至。
又是一个冬的循环。
小雪这天,庞焱来信息说杀青了,大概晚上七点会到家。
岑滢正好交了稿,酝酿着一个新故事,想拿庞大明星的豪宅当场景蓝本。便让他到家再给她打电话。自己却悄悄先到,想给一个惊吓。
潜意识里却也有些好奇,她不在的时候,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果然七点过,楼下车响,岑滢忙躲进衣柜里。
过了一会儿,听见二楼有响动,知道是庞焱回来了,准备诈尸吓人,沉住气听远近,却听出两个人的动静。
她心一紧,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拍摄流程你看一下。”舒了口气。
虽然只在医院见过乔曼一次,但她的声音岑滢记得。
一口气没舒透,岑滢的心猛提起来,屏住呼吸,手心冒汗。
且不说不能让乔曼知道他们的事,她躲在一个男明星家衣柜里这件事,就足够让乔曼误会,是她意图不轨主动勾引。
岑滢正琢磨着,他们聊工作,应该不会到衣帽间来的,躲一躲,乔曼应该就走了…….就听庞焱说:“曼姐,你帮我选几套衣服拍摄用吧。”
要不是额头挡着,岑滢能把白眼翻到头顶去。
所以,这也算是一种默契吗?
然后,两个人真的进衣帽间来了。
乔曼说:“这空调是不是坏了,你平时不是喜欢开十六度吗?”
庞焱没有立即接话,似乎想了一下,说:“是有点儿热,先选衣服。”
岑滢双拳捏紧,耳听着他们拉开第一扇衣柜门,又拉开第二扇、第三扇。
慌乱想,是自己主动现身,还是等他们惊悚发现比较不丢人。
这一刻,岑滢把自己有生以来的重大尴尬事件复习了一遍,知道今天怎么都逃不过人生尴尬史上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最后,只剩下一点倔强——什么表情比较不会吓到他们。
不如装晕倒,还是用衣服把自己盖住?
不幸的是,她嫌衣服挤,选了最里面只挂着两件衣服的一隔,倒有一床空调毯,适合欲盖弥彰。
只是钻空调被的动静,真的不会把人引过来?
就见两个人影已经来到一门之隔。
岑滢自知躲不住了,慷慨准备受刑,只叹社死不能超生。
“这隔没衣服,都是被子。”庞焱说。
不知怎么,岑滢就觉得外面那位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嘴角有点压不住。
“这些衣服都不行,太中规中矩,颜色也单调,我让店里明天送几套过来选。”
她听见乔曼说了这一句,便没动静了。
屏息侧耳听,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已经远到听不清说的什么。
岑滢瘫在衣柜里,大汗淋漓。
气还未喘匀,动静又回来了。
岑滢不敢动,正竖起耳朵再探听,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
岑滢确认乔曼应该是走了,不然庞焱不会给她打电话。
压着手机,舒展腿脚,准备出去。
就听见外面电话铃声响起来。
岑滢:“?”
她手上的电话明明没断线……
岑滢意识到那是庞焱的另一部手机在响。
外面的人没接电话,铃声响了好久,直到岑滢的手机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个未接来电的提醒,外面终于接起了电话。
似乎是开了免提,因为岑滢听得清清楚楚,一个甜脆的女声说:
“哥哥,三天没见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岑滢非常克制地揪下来一撮空调毯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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