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系统之武林苟手

　　“系统你要做什么！”何在竹隐隐有些不安。

　　“我会保护宿主，永远……”
　　系统很快没了声响，何在竹却能感觉对方的力量愈加强大。

　　捏着她脖子的手骤然缩紧，何在竹掏出匕首用力一扎，但是穆雁溪此时应是彻底失去五感了，竟丝毫不觉……何在竹只得握住他的手，借力抬脚夹住其手臂拼力反向一拧——

　　与此同时，顾鸣凤提剑赶来，他半个胳膊都是血，但动作却丝毫没有因此受牵制，咬牙将全身真气灌至剑中，毫不犹豫挥剑砍下，竟与何在竹一同卸了穆雁溪一个胳膊。

　　何在竹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干呕不去看那段臂，刚才要是有半丝犹豫，地上的就该是她的脑袋了。

　　这始料未及的近身一击提振了大家的士气，众人倍受鼓舞，“怪物”也是不是不可打败的。
　　但穆雁溪也更加的疯狂，一心朝何在竹攻击过去。

　　那边紧跟着赶来的何禹舟跃至穆雁溪身边，将何在竹护在身后，与那人近身缠斗在一起。

　　“大表哥……”
　　“别废话，我只教这一次，看好了——”

　　凌云笛在他手中轻转，衣袖纷飞，推掌绕腕间，已击向敌人胸膛。何在竹突然想到，大表哥常说所有武器不过是力的化形，以无形化有形破其千万形。眼前蓝色身影攻守之间，用的似是剑法又像刀法还似棍法，但如虹气势始终如衡。

　　眼下穆雁溪失去了一只手臂，开始有了破绽，何禹舟便想借着迅猛攻势将人逼至崖边去，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加入战局。

　　原本局势正在逐渐扭转，朝着大家预想的方向发展，但穆雁溪却不知怎么……仿佛有什么在指挥他的意识，突然停下了脚步脱离了众人的牵制，更是在被连砍几刀后完全狂暴化，周身暴起一道无形的墙将其他人都弹了出去，何禹舟本就离崖边很近，直接被一掌击晕甩下了悬崖。

　　至强的力量压制面前，一切挣扎似乎都那么渺小。

　　“何司业——！”李念臣追至崖边，只有白雾和山风沉默地回应。

　　那边同样被击落在地的何在竹，眼看着那道熟悉的蓝色身影像一只蓝蝴蝶从她眼前飘落，脑中一片嗡鸣——

　　还来不及反应，一滴泪已经倏尔滑落脸庞。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何禹舟下坠的方向，心中悲愤交加，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那可是何禹舟，他们一族小辈仰望不可及的大表哥，怎么会就这样……

　　“侠者，庇护苍生，应强则强。”
　　那个漫不经心的声音仿佛又回荡在耳边……

　　不，何禹舟这种人才不会死。
　　他“算计”了那么久，怎么舍得不看这天光乍破。

　　何在竹仰起头，抬手拭去了嘴角渗出血丝，望了一眼伤痕累累的同伴，再回首早已重新握紧手中的君月竹，毫不犹豫又一次冲进了战局。

　　这穆雁溪不知道触发了什么力量，明明少了一只手臂，却更加强的可怕。
　　她和顾鸣凤从两侧夹击，却连近身都困难，像是周身有一道无形的墙，穆雁溪甚至无需出手，他们便那股似乎能震碎五脏六腑的力量震开、斩落。

　　正当他们再一拥而上之际，洞内传来剧烈震动。

　　何在竹心里猛地一跳，趁着交替进攻退下来的时机，立刻行至洞口查探。

　　洞中被火光映的大亮，那丹炉此刻仿佛一个火球，甚至引燃了周围的杂草。
　　她暗道不好，这显然是要炸的节奏……

　　何在竹看了一眼远处圆月升起的海面，又看了一眼并肩作战的伙伴，当下就做了决断，毅然决然地冲进了洞中。

　　眼下何禹舟生死不明，她作为唯一可以用内力催动“火球”引入海中的人，没有时间犹豫。

　　这一路，尽管开始并非她的选择，但走到现在她付出了也收获了良多。今日一战，她更加明白自己也有属于她的责任和使命，这不是逞强，也不是那个所谓的“失控的马车”选择难题，是真实而残酷的生死搏斗……

　　外面有陪她一路走来的伙伴，正在生死与共的战友，还有那山下的点点灯火……她必须试试，即便可能再也无法看遍这钟意的月色。

　　何在竹从火海中穿行而过，跃至丹炉上方三尺高的地方立住，调动全身真气，快速催动内力，因为无法承受这股力量，她的耳边和嘴角不断有血丝渗出，仍旧不停的运气，终于“火球”开始滚动——

　　何在竹被炙烤着，内力也不断被消耗，她没有犹豫一心催动迅速往崖边去，只在接近崖边时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

　　那边，顾鸣凤像是感知到什么，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看清眼前人在做什么，他瞳孔骤缩，用力挣开穆雁溪的压制，想往何在竹的方向去，却难以抽身。

　　崖边的何在竹却正好相反，她感觉如释重负，在看向顾鸣凤的那一刻，竟然出奇地平静，只是有些遗憾，要是能再见何枳一面就好了。

　　她转过头，拼尽全力催动内力，尽管汗珠不断滚落，但她却觉得周身轻盈，仿佛回到了那晚踏在刺槐枝头时……

　　就这样，不敢停歇的带着“火球”冲下了悬崖。
　　掉下去那刻，何在竹想，自己此刻真像只隔空踩球的小狗儿。

　　极速下落中，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看准时机迅速抓住了一簇藤曼，手和藤曼摩擦着火辣辣的痛，但一时的疼和就此长眠她还是分得清的，何在竹死死抓住这救命的的东西，终于在一断滑行后停止了下坠——

　　得救了。

　　///

　　崖边山风烈烈，何在竹一身青衣，宛如青竹迎风而立，任凭衣摆被风拍打着，鼓起又落下，飘扬在空中，自岿然不动。以前小时候她性子懒，站着会没骨头一样驼背，何枳便会拿树枝抽她背，让她改掉佝偻的坏毛病。

　　她想此刻自己站的一定非常笔直，如果何枳在，她一定会为自己骄傲吧，不仅如此，她还……救回了大表哥。

　　她就知道何禹舟这么“阴险狡诈”的人，怎么会轻易被打败。

　　何在竹是在崖壁一处自缝隙处生长出的云杉那找到他的。

　　滚烫的丹炉落入深海，冷热交加下还是炸开了，山崖虽足够高，气浪却震得她从好不容易抓住的藤蔓处滚落……但这一下却将她带到了何禹舟身边。

　　何在竹一人一棍，连爬带跃的背着何禹舟翻上来，能创造这一奇迹还得感谢当初初遇李念臣的火海救人一事，她自那以后有事没事狂练负重，提升的不止体力，还有这愈发灵活的腿脚。

　　将何禹舟交予金影卫抬去医治，何在竹如释重负，咧了咧嘴露出个招牌笑容。

　　笑眼未收便与那一熟悉的目光对上。

　　顾鸣凤半跪在地上，莫须剑剑身插入地面支撑着他颤抖的身躯，锦缎白衣已无翩翩君子的矜贵，泥血混杂着留存下一道道拼死战斗的痕迹。

　　一阵莫名风带动他额角的发丝，轻抬双眸映入的是千思万念的身影和笑颜。

　　他身形一晃，眼中的光乍然亮起，从眼尾滑落。

　　相视一笑，胜过千言万语。

　　顾鸣凤确认那不是幻觉后，立刻跌跌撞撞地爬起，几乎是颤抖着扑向何在竹，将人紧紧拥入怀中。

　　何在竹没有动作，将力气卸了下来，就这样安静地趴在他怀里享受这一刻的暖意……
　　终于，寻回了心念归处。

　　不曾察觉，一滴血却悄然从她手腕处滴落，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血水逐渐染红了脚下的泥土。

　　顾鸣凤还未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缓过神，突然——
　　摸到何在竹后背一片濡湿，不由得一激灵。

　　人已在怀里慢慢滑倒。

　　他扶着她跪坐在地上，仓惶地拨开发丝，这才发现怀中人面色白得吓人，呼吸沉重缓慢，显然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涣散，向来沉着的他又一次慌乱地不知所措：“我叫人来看看，先不要休息好不好——再坚持一下。”

　　最后只道出句沙哑地恳求声：“求你了。”

　　不知何时眼角的泪失序地下坠，也不知何时一双血痕斑驳的手小心翼翼地在他脸庞轻拭，企图抹去泪痕，但又怕手上的血迹沾染到他。

　　良久，只听到一声轻叹：“傻子——那是大表哥的血，我只是有些……脱力了。”

　　低垂的脑袋一下子顿住，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悲伤迷茫瞬间被惊喜取代，一时间呆愣在那。

　　直到何在竹拽了下他的衣角：“我要滑下去了。”

　　顾鸣凤才笨拙地若获珍宝般将人重新拥入怀里。

　　趴在顾鸣凤肩头，何在竹得逞般支起脑袋，用脸颊轻轻蹭了蹭顾鸣凤的脸颊，嗯，凉凉的很安心……

　　她终于安全了。

　　忽然——
　　耳边传来熟悉的一道声音，“嘛呢？”

　　何在竹迷迷糊糊闭上了的眼，再次猛地睁开。

　　小姑姑？！

　　她这才看清，此时天光已经逐渐放亮，金影卫的兄弟正在搬运受伤的同伴，穆雁溪站的地方只剩一滩血迹。黎佩佩他们正在查看何禹舟的情况……这是，大战结束了？

　　何枳身后跟着个老黄牛，突兀的出现在这，差点让她以为自己的死里逃生才是大梦一场。

　　自己在崖下“爬行”了这么久吗……

　　见她目露疑惑，何枳很善良地决定为她解惑，抬手轻轻弹了一下何在竹脖子上的石头，很快系统久违的声音再次传来。

　　原来，系统发现了穆雁溪身上绑定的高阶系统。
　　系统猜测，那个至尊功法很可能便是来自这个高阶老乡。事实上，如果仅是一些来自未来文明的传输本无大碍，但是这个老乡过于黑心肠，恶意诱导这个时空的人被科技奴役，自相残杀。这种对于生命的冷漠，以及对时空秩序的破坏，不被时空管理局抹杀才怪。系统推测对方很可能此前就已经被时空管理局注意到了，所以才进入待机躲避，以至于起初它都未察觉对方的存在，还是交手过程中察觉了端倪。因此，它果断用何在竹的声望值转化高能量，诱导对方系统注意到并掠夺它，以这种办法趁机标记了对方系统。

　　果然，穆雁溪这个宿主本来就油尽灯枯，仅凭丹药其实不足以支撑他单挑这么多高手，对方系统将自己的能量源源不断供给宿主，自然也需要新的能量来源。

　　操控欲望的终将败于欲望。

　　穆雁溪体内的那个叫做“唯我独尊系统”的高阶系统，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日会被“路人甲系统”这种低阶的无名系统所算计。

　　时空管理局的反应倒是十分迅速，检测到该股能量异动便火速出击……只是派来的人竟然是他们的老熟人——何枳。

　　何枳之前穿越过几次，在时空管理局看来为人沉着不争，十分有秩序感，因此被收编，但是干了一段时间她就申请退出了一线，好找个地方养老。这等没有上进心，管理局自然是忍不了，机缘巧合之下就被放逐至此。她也是没想到，一朝穿越至武侠世界，还能正好碰到自己的侄女被系统绑定，还是个最普通的路人甲系统……
　　不过同是天涯放逐咖，何在竹只将它当作带孩子的居家机器人，彼此心照不宣都没提对方存在，要不是今日事出紧急掉马，双方估计都不会戳破这一层神奇的关联。

　　据说何在竹掉下悬崖后，被围剿的穆雁溪突然身体爆发出巨大光亮，而后迅速衰老，四肢绵软的从空中落下，被金影卫着人带走了，大家猜测可能是他真气爆体了，也不敢轻敌，怕再又死灰复燃一次，马不停蹄地送去净恶塔关押候审。

　　无人注意到那个骑牛来的神秘身影，悄悄将一抹发着光的透明东西装进了袖子里。

　　倒是何在竹这个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的幸运儿，弄清来龙去脉后，对那牛产生了浓浓兴趣，据系统解释那是时空管理局的飞行器化形，可瞬移任何时空任何地点。

　　要说系统之前对何枳可不是这狗腿模样，他们的心照不宣里一直有一份互相的看不上。

　　现在这积极样，还不是因为它在何枳帮助下反向掠夺了那个系统的能量，不止是原地“复活”。现在的它其实已经脱离了宿主，实体嘛就还是那个小石头，未来只要何在竹不赶它走，它便能永远陪伴着她。何枳相当于一次性给了它生命和自由这两样——任何时空都相当宝贵的东西。

　　不过，系统没有发现，实体化的它，这下真的算是被何枳改造成陪伴型居家机器人了。

　　///

　　大战之后，太阳还是如期升起。

　　日出，阳光洒落大地，何在竹趴在牛背上，何枳和顾鸣凤一左一右跟着她。

　　“你爹娘等着你回去吃饭呢。”

　　“回褚州吗，现在？”

　　“怎么，你要忘本吗——”

　　“哪敢啊，他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啊……”

　　“他谁啊——”何枳冷哼。

　　何在竹冲她眨眨眼，扔出了句：“男朋友。”

　　“……”

　　何枳满足地趴在牛背上，一左一右拉起了两人的手，虽奇怪，但她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没有甩开她，三人慢慢地往山下去了。
　　哦，还有一个能量满满的系统～

　　嗯，回家吃饭了，真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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