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长奋斗史

　　“我对你确实很感兴趣。”卢菡一边跟一路遇见的宾客打着招呼，一边见缝插针地跟谢小池谈话。
　　“你的同校同学费峥也很优秀，但你的表现更让人感到惊艳。尤其是第二轮模拟出访，你既能达到本部的工作要求，又能让公主殿下给你打满分，这在我们看来，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感谢夸奖，阁下。”
　　“但你似乎对本部不太热络。”卢菡的语气却微微发冷，“你在面试中的言止，不像是有意本部的样子。”
　　“让您产生了这样的误会，我很遗憾，阁下。”谢小池脸色不变，“我显然是充分了解到了本部的职能和工作目的，才能完美按照本部要求完成劝阻公主的工作。”
　　“唔，确实。你的文书处理能力也让人印象深刻。以你的素养，应该去内政部或者行政部的。”
　　卢菡优雅抿唇，好像她刚才对谢小池的刁难从未发生过。
　　“也罢。部里那堆烂摊子也该有人收拾收拾了，你知道堂堂礼顿公国公主殿下，已经失学半年了吗？只是几个宫廷教师而已，到现在都还没合适的人选。听说那群皇家公学的编修生半点儿忙帮不上，除了把水搅浑没起半点作用……”
　　听到卢菡已经就部门事务对她发起了牢骚，谢小池就知道，稳了。
　　与此同时，本应顺顺当当的费峥却遇到了难题。

　　在他们正式出场之前，费伟文除了给谢小池带来坏消息，也给费峥带去了好消息。
　　“儿子，我原本联系老同事，是为了帮你再周旋周旋，看看你有没有机会去传媒部。本来你是没戏的，但你一进三轮面试，嘿，这关节突然就通畅了。哎，幸好顺嘴问了一句小池丫头的情况，要不然她现在还在对传媒大臣白献殷勤呢。总之，你好好表现……小池也别灰心啊，听说宫务大臣跟传媒大臣那边关系不近，还是有机会的。”
　　于是在大使馆门的宴会厅前，两人迅速交换了各自提前准备的情报。
　　谢小池拿着费峥准备的攻略去找宫务大臣，费峥拿着谢小池的手记去找传媒大臣了。
　　费峥那头原本还算顺利，传媒大臣对费峥态度不错，还问了两句费伟文的事，显然对费伟文也有点印象。
　　正当费峥为传媒大臣忙前忙后，渐入佳境的时候，他被大使夫人带着大使千金，“借”走了。

　　昏暗的露台上，大使千金殷露露心不在焉地把玩着头发。
　　“殷小姐，如果没有其他要事，我在大臣那里还有要务，需要告辞了。”
　　“如果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你信不信？”
　　殷露露妩媚地看着他，装若无意地挤了挤薄绸礼服下丰满的身体，试图把手搭在费峥的肩膀上。随着她的靠近，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一下子钻入了他的鼻腔。
　　然后…………
　　费峥毫不犹豫地，对她狠狠打了个喷嚏。
　　“哎呀！你好恶心！你怎么不用手帕捂一捂！”
　　殷露露被喷了一脸，手忙脚乱地擦着脸。
　　“穷鬼！贱民！手帕都买不起还敢来我家晚宴？你马上给我去做体检，脏死了脏死了！”
　　“不是殷小姐说，对我一见钟情的吗？”费峥语带委屈，身体却诚实地跟她隔了八丈远。
　　“我收回！我收回！你给我滚！”
　　如果这一幕让考官们看到，费峥的礼仪分数必然要被一键清零。
　　可费峥仔细观察过，也不知道这位殷小姐是不是故意的，这方露台上没有任何摄像头。
　　如果费峥是一名守礼的绅士，被一名女性叫到这种无人监控的地段孤男寡女的共处，说不定真会被殷露露牵着鼻子走。
　　可问题是，他不是啊。
　　反正没人看见，这是大使千金而已，又不是大使本人，跟他的考选结果也好，仕途也罢，都毫无关系，完全可以狠狠开罪而不担后果。
　　在费峥眼里，殷露露就像一条自己把自己搁到案板上的蠢鱼，自陷危险还不自知。
　　如果殷露露继续纠缠，他还有其他后手。可惜殷露露皮脆肉薄，一个喷嚏就把她吓退了。
　　他退回室内，去到监控能看到的地方，朝殷露露礼貌示意：“我先告辞，殷小姐。大使的意思，我会向大臣转达的。”
　　外国大使如果有非正式密信，不便落到字纸上传达的，找家属兜一大个圈子把信息捎给阁臣很正常，要捎给外交大臣以外的阁臣就更要谨慎了。
　　在监控面前的考官们看来，费峥的礼仪无可挑剔，用词也很谨慎，只言会转达给“大臣”，而没有特指他跟随的传媒大臣，既有保密意识又会避嫌。
　　嗯，加分。
　　被留在阳台上的殷露露崩溃大叫：“母亲！我都说了，不能让我拉拢这种贱民！你看他都对我干了什么？”
　　藏在阴影里的大使夫人无奈地走出来：“好了好了，我再看看这一届还有没有合适的……唉，难得有一个能跟应家搭上话，可惜是个平民，跟圈外人打交道真是太难了……”

　　谢小池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在卢菡身侧目视她跟外交次长的谈话，既不会听到谈话内容，又能及时注意到想上来攀谈的其他人，先行拦截并询问对方身份。
　　事实上，谢小池跟在卢菡身后一路，不少人已经把她当成了卢菡的助理。一个使馆工作人员上前对谢小池耳语了几句，谢小池就快速靠近卢菡。
　　“大臣，大使夫人向您问候。”
　　“那您先忙，我们周一开会的时候会讨论您说的问题。”
　　外交次长向卢菡举杯致意，卢菡笑着点头，一转身就冷了脸，看上去心情不佳。
　　“不顺利吗，阁下。”谢小池问道。
　　费峥已经提前告知过她宫务大臣的个性，磨合下来，至少宫务大臣觉得，跟谢小池挺合拍。
　　认识不到半小时，谢小池已经可以大胆地跟卢菡讨论部内事务了。
　　卢菡对谢小池的分寸感很满意，加上事情也不是什么机密，便对她提了几句。
　　“还不是公主的宫廷教师问题。其他课程的老师都难凑，外交部还要我们多指定一名可可语老师。我想说服他们取消这个请求。”
　　“外交次长说周一会讨论此事，说不定很快就能给您答复了。”
　　“当他们说会开会讨论一件事，那就是不做这件事的意思。”卢菡冷笑，“过了周一他就可以说，有其他优先级更高的紧急事务占用了会议时间，改日再议。然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呃，其实我会可可语……”谢小池连忙搬出自己的优势。
　　“唉，我们是需要公主有一位合适的可可语老师，公主实际学不学习可可语不重要……我都忘了，你还是个编修生呢。还没沾上文官们的臭毛病，但也看不懂文官的套路。算了算了，跟着慢慢学吧。”
　　两人已经走到了台阶下，公主“周绮茵”已经乖巧等在原地，跟大使夫人大眼瞪小眼。
　　如果是初见这位公主，谢小池还会觉得她德不配位，连跟大使夫人做出个闲聊的样子，给记者拍照都不会。
　　但听完卢菡的话，公主在她眼里就成了可怜兮兮的失学儿童。
　　失学诶，太惨了。谢小池贫民窟出身，都没有失过学呢。
　　“夫人，宫务大臣卢菡女士向您问好。”谢小池斜着身子介绍一句，让卢菡跟大使夫人搭上线后，迅速撤到一边。
　　监控前的考官们痛心扼腕：这搭线的手法多娴熟，多漂亮！鹿党怎么回事，这么好的苗子，竟然不让他们录用！
　　“会不会是，鹿党发现了，外招生的事……”
　　“嘘！”内阁相办公室考官打断说话的交通部考官，“这里是外国使领馆！”
　　“抱歉，先生。”
　　“总之，我们不能故意招她入部，但是可以不小心招她入部嘛。”
　　“谁适合‘不小心’招她入部？”传媒部考官连连摆手。
　　“反正我们大臣明确发话了，要把这位拒之门外。传媒部这边没有操作的余地。”
　　“那就只剩下……”看着监控里的卢菡，考官们齐刷刷地看向一直打酱油的宫务部考官。
　　“呃……哈，先生们，结束了吗？”微胖的女考官整个人陷在座椅里，似乎刚刚睡醒。
　　“我刚刚睡着了，没什么新情况吧？”
　　“没有，阁下。”内阁办公室考官微微一笑。
　　“呀，这个考生跟我们大臣配合得不错嘛。”女考官好像刚刚看到监控上的内容， “我们大臣把她带在身边，想必就是要录用她的意思。大臣决定的事，我也没有权限干涉。”
　　女考官无奈地看向众考官。
　　“对吧，先生们？”
　　“当然，向您致意，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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