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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方无疾也想去看看许祈安的情况,但他就只能抽出这么一小段时间过来一趟,阻止人被送去大理寺,顺带将一批人派出城去,然后便马不停蹄的往皇宫太极殿那边赶。
常冕这突然地出现直接让西湘河那药物的事闹到太极殿去了,几乎所有的官宦现在都在往这边赶。
话说一个出任大夏三年的外交使节而已,本也闹不得多大的事,只是他带回来了两个东西。
一个是翡翠符契,大夏老皇帝和中晋先帝的合盟信物,其中提及了宁亲王府。
宁亲王府被先朝那帮太子党冠上谋逆的罪名灭门时,先帝自知当时自己早已病入膏肓,无力阻止此事,却也没就此放任。
他压下世子白瞳一事,没让其传播开来,且与大夏做了一份交易。
世子从灵寺出来后,大夏皇帝将他接纳进京城,中晋这边给予相应的报酬。且无需担心世子会在大夏做出什么,因为在离开大夏之前,世子不会知道自己本来的身份。
大夏本不会如此轻易答应,但又实在不舍放弃中晋给的报酬,几番纠结下来,终究是同意了,便有了这符契。
符契一式两份,两方各执一份。上面只写了先帝顾念旧情,不舍宁亲王府绝后,于是留下尚在襁褓之中的世子一命,借由大夏国皇室抚养照顾。
常冕带来的便是大夏手执的那一份,中晋因先帝未曾交代过,所以还需寻找。
加之这事涉及到二十多年前了,具体还需进一步调查。不论朝堂还是宫里都不会就这么轻易接受此事,所以一致决定先将这所谓的世子关押进大理寺再说。
因为还得先处理另一件事。
那便是常冕带回来的另一个东西了——一卷法册,印有大夏以及北齐两国皇帝的玉玺印章。
法册上撰写了有关禁药的种种服用后果,以及如何压制其不断扩大的策略。
外加诸多论说,字里行间都是要严厉打压这东西。
其由大夏发出,先引去天齐。天齐那边在半月前接受且列入了国家法规,现如今传来了中晋。
常冕拿出时,先给恰好在西湘河的太后看了,虞菁韵当场就变了脸色。
开始还是只叫了一些人压制这一带的民众,后面是直接将亲卫队都给叫出来了。
因为法册中描述的一类药物,与西湘河处偷运进来的两批货物完全一模一样。
最主要的是那服用症状,可是有成瘾的后果。
虞菁韵当下便知,不管这东西和法册上描述的是不是一类物品,都不能放任其流传开。
于是也就有了后来亲卫队强行压制,两批货物被带进太极殿,在朝官宦一一聚集而来的事。
方无疾快马加鞭赶到这里时,太极殿早已经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了。
皇帝正坐在其中,左右听着大臣们各执一词,激烈地争论。
在方无疾跨步进了殿内时,嘈杂得如同市井大街一样的场面才静下了一些。
皇帝这才有机会说出一句话来:“摄政王来得正好,快快请坐。”
叫来宫侍搬来椅子,高座上的皇帝道:“朕与爱卿们讨论许久了,都想不出一个主意来……”
皇帝这恭维话还没全说完,就被李涣投去的那一眼给生生憋了回去。
随后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方无疾接了话头,也没坐那椅子,道:“臣自请去查这药物的源头。”
“可是太傅已经提议左中郎将去彻查了。”
方无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涣,唇角勾起了笑:“原是这样。”
“臣听闻了民间恶疾那事,也知太傅爱子于前几日因这恶疾去世。而这药物与这恶疾又息息相关,想必太傅也是急的。一日未查清此事,微臣就一日为太傅忧心着,还是派臣去吧。”
不知道的人听他这一通话下来,简直是感人肺腑。
只有李涣攥紧了拳头,心底骂了方无疾不知多少句。
“这……”皇帝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他又看向太傅。
李涣哪能任方无疾去查,这不就是完全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这个突然出现的常冕真是坏他计划,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他都不敢肖想自己所预谋的事能成了,现在就只想快点给自己撇清了这事,别惹上什么麻烦。
“这批药物和法册上写的禁药是不是同种东西还要另说,陛下,我们现在应担忧的是民间流传的恶疾之事。”
“这恶疾症状是越来越严重了,百姓又认为这药物可治恶疾,一直这么压着,难免出什么事啊。”李涣道。
皇帝:“和他们说清楚这药物来历不明,还可能有别的后果不行吗?”
“都到要命的关头了,谁能听进去这些话。”李涣道,“这些天也死了不少人了,唉……”
这后面一句话可把皇帝吓坏了,毕竟他最宠爱的淑贵妃如今也是莫名其妙染了这恶疾,日日跟自己哭诉着。
“这药……当真可治那恶疾?”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李涣恨不得一锤子给锤这皇帝头上去。
那法册上写的可是清清楚楚,成瘾成瘾,况且瘾性如此之大,这皇帝还妄想用这药物治那恶疾。
说话是真不过脑子吗?
一帮人神色怪异,却没人在这事上给这皇帝解说几句,连李涣也只是面色冷了下来。
方无疾却是哼笑一声:“陛下这说得什么话,难不成这药可治的话,陛下就不管这药的瘾性,直接拿来用吗?”
“不是,朕……”皇帝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又支支吾吾起来。
“还有太傅说不知这药物和禁药是否是同种东西。”方无疾没看他,补充说道,“可是忘了昨天百药医馆大街试药的事了,当时有两人是服用过这药的,姑且将这两人找来,看后续的症状与法册上描述得对不对就是了。”
在常冕将这法册亮出来时,李涣就立即派了人去将这两人带走了,顺带还叫南尘背地里给他打掩护。
本以为这里应当是出不了什么岔子了的,但是他听方无疾这势在必得的语气,心里也就开始打起摆来。
这事要是查到他头上来,自己一手好牌就完全被糊得稀烂了。
明明只要今天这帮愚民抢了那些药物,让其在荆北城里流传开来。他和那行人的交易就算是成了,他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偏偏有人横插一脚,那个常冕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李涣眼里像是淬了毒,盯着默默战立在一旁的常冕。
继而,他转向了方无疾。
这事方无疾这么积极,明里暗里都好死不死阻拦着他,方无疾是不是知道什么,在刻意针对自己?
李涣心中的怨恨愈显,也表现在了脸上来,一字一句道:“摄政王说的是,就将这两人给找出来好了,我这就派人去……”
“那也是不用麻烦太傅了,两人已经找到,届时只需常使节查看两人服下的药物是否就是这禁药就行了。”方无疾将禁药这两字咬得极重,视线也是径直地盯着李涣。
两人之间的摩擦溅出的火星子,在场众人皆看得清楚,此时没人敢去插一嘴说什么。
皇帝只好道:“甚好,那就等常卿去查看一翻,两位爱卿也莫要再争论了。摄政王平日里事物繁忙,这药物源头还是派左中郎将去彻查吧。”
终究是帝王,他这算是一锤定了音,方无疾状似接受了此事,又无聊地听了他们讨论一些有的没的,才在临走时,提起了精神。
所有官宦都往西边走去,方无疾慢了几步,便有公公叫住了他。
随即他的身影就慢慢消失在了太极殿。
在殿上方无疾对李涣这般步步紧逼,李涣早死死盯起方无疾来,但他又急着去处理外面庄子的事,深深看了几眼又收回了眼神,快速出了宫。
另一边,方无疾跟着宫侍,绕路去了太后所在的慈宁宫。
他都没等太后说话,一进殿内,就道:“宗人府那边,麻烦太后多多照看……”
“摄政王。”虞菁韵打断他,“此人到底是谁?”
她神情严肃极了。
先不说在西湘河时,方无疾听常冕说到那世子殿下,方无疾骤然变化的神色。
就说虞菁韵欲与方无疾先讨论这突然冒出的禁药一事时,方无疾还先要往西城门那边跑一趟,阻止人送去大理寺。
虞菁韵怎么看不出来方无疾和那所谓的世子殿下有牵扯。
看着这牵扯还不浅。
“常冕不是说了吗?”
“呵,哀家问的可不是这个。”桌上的茶杯都被虞菁韵捏得快裂了,“摄政王这个时候还装什么傻?你与他,究竟有什么关系?”
“或者说,前些日子你莫名其妙带来的那表妹,与这位世子殿下,有什么关系?”
虞菁韵说到后一句时,语气冷静了许多,似乎已经断定了结果是什么,此刻只是在与方无疾挑明而已。
方无疾久久沉默,半晌后道:“他们是同一人,于我很重要。”
虞菁韵倒不知方无疾何时成了痴情人,冷笑万分:“呵,于你十分重要?重要到你能拿自己的命去陪人家玩吗?”
“未尝不可。”
虞菁韵怒摔了瓷杯。
只听“嘭”的一声,陶瓷碎片挥飞,插进了柱子里。
“当真是哀家看错了人。”虞菁韵大笑,笑声由低逐渐升高,在殿内不断回荡,“你若要为了旁人毁我计划,断我谋路,方无疾,你与我与他,谁都别想好活。”
“痴情人,哈哈哈哈哈,痴情人,那好先帝不就是痴情人么?后来什么结果,还不是死在自己看重的人手里,死了还给这好良人谋划未来的路呢,你说可不可笑。”
虞菁韵笑出了泪。
方无疾知道她是在借先帝之鉴警告自己,却仍旧不以为然。
“我的事我自会处理,我们之间的交易我也不会轻易取缔,太后大可放心,就算是我死了,也会先完成约定的事。”
“而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是他,”方无疾静静地看着一处出神,“太后,您若想维系好我们的合谋关系,最好不要自以为是地对他动手,他若出了意外,不会使我减少累赘或者减少任何麻烦,只会让我退出荆北的权斗之争。”
“毕竟我曾说过,我出现在这里,自始自终是为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是他。”
多年来的暗里谋算,虞菁韵竟有些遗忘了当初方无疾所说的事。
是为了让那人好过,所以方无疾才一步步往上爬,让自己的羽翼逐步丰满,直到有朝一日,自己能撑开羽翼,护住那人。
虞菁韵指尖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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