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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作主张
夜深以后,秦婉照旧失眠,心内异常烦躁不安。
又翻来覆去半个时辰之后,她还是决定起床出去转转。
虽是晚上,天空仍是隐隐有些光亮,也不需要提灯笼。
轻轻打开门,雪还在下,不过下得极小,落在脸上像细雨一般。她走到后院正中,蔺珩书房和卧房的灯都没有亮,估计是睡了。
或许是下午的落雪在融化,她冷得牙齿轻颤,脚却定在原地一般,不想回去,只是愣神的看着他的卧房。
隐约间,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秦婉转头,顿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声源处慢慢走去,在厨房门口停了下来。
“我不想再提那件事。”像是霜儿的声音。
“那我当时生气难道不应该?”冬禧压着声音在说话,似乎还在哭,“当初小姐差点就没了,若不是你装病,我怎会不上船?”
“凶手是我安排的吗?我难道会提前预知会发生什么吗?你上船了就能改变一切吗?”霜儿向他质问。
秦婉悄无声息地回到房间,重新躺回床上。她脑子里只想到往日霜儿叫她起床时,总是轻柔地挠她脚心。
初四开始,蔺珩的年假就结束了,白天在家里的时间也更少。秦婉听说他如今在刑部任职,比礼部忙碌得多。
在沈姨母走后,芸妈妈多次跟秦婉说纳妾的事还需慎重考虑。
“栀栀和姑爷都还这么年轻,将来怎么可能没有孩子?皇帝不急,太监急,我看她没安好心。”
“可是我不想生,既然有人想要帮他生,他自己也想要孩子。干嘛不纳妾呢?这是三赢的局面。”
芸妈妈很是诧异,坐到她旁边问:“栀栀为何不愿生?姑爷又不是那种会逼着人生男孩的,生个女儿也好呀。”
“我都不知道我能活到哪一天,我生个女儿,让她小小年纪就要和我一样失去母亲吗?”秦婉看向芸妈妈笑着说道。
芸妈妈一时怔住了,她总是无意识地把秦婉当成正常孩子。她眼睛有些泛红,站起身别过脸道:“又在胡说八道,我去忙了,不跟你说了。”
秦婉看着芸妈妈离去的身影,嘴角仍是噙着笑,她早就已经接受自己注定早逝这件事了,芸妈妈却每次都很伤心。秦婉无端地想:蔺珩呢?他如果知道了会为她难过吗?她死的时候,他会伤心吗?
不知不觉,她的视线有一些模糊,她仰起头,抑制住自己的泪意。她和蔺珩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不能再陷得更深了,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故而次日,秦婉邀蔺珩初六下午陪自己去和沈姨母吃饭。
“好。”蔺珩一口答应下来,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似乎又觉得不够,遂重现他往日温柔的语调和笑意,看着秦婉道:“以往都是我不好,栀栀不要生我的气。”
“我没有生气。”秦婉态度亦很温和,和他像这世间最琴瑟和鸣的夫妻。
时间来到初六下午,他们乘坐的马车在一家叫水云间的酒楼门前停了下来。秦婉扶着蔺珩的手下了马车,打量了一下这个酒楼,虽地处闹市,里面却很是冷清,若是她挑馆子,绝不会来这里。
落座后,她侧首看了一眼蔺珩的脸色,蔺珩似乎没察觉到什么。
“你额间怎么还有汗?”秦婉问。
蔺珩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笑着道:“许是穿太厚了吧。”
秦婉拉过他袖子,垂目从他袖口里数他穿了多少,从里到外就三件衣服,连个大氅都没披。
“你较常人穿的已经薄很多了,哪里算厚?”
蔺珩只是微微笑着看她,“我经常习武,穿这么多已经够了,不信你摸摸我手。”说着,握住了秦婉的手。
“暖不暖和?”他问。
他的目光如柔云一般,秦婉抬眼和他对视了一瞬,不自觉地回握住他的手,“暖和。”她心跳得有些快,手也握得更紧,看了眼雅间门口,蓦地开始祈祷沈姨母要是失约该有多好。
这一细微的举动没有逃过蔺珩的眼睛,他宽慰道:“不着急,我们等等沈姨母也没什么。”
秦婉笑得有些勉强,心里愈发难受,她看着眼前温柔貌美的蔺珩,自己真的能接受他每日和别的女子行床笫之欢吗?
纳妾?纳狗屁的妾!她装什么贤妻良母!想到这里,秦婉猛地起身。
好巧不巧,雅间的门此时被丫鬟打开,沈姨母带着一位妙龄女子出现在他们眼前。秦婉这一起身,倒像是为了相迎。见状,蔺珩随即也慢慢起身。
“久等了。”沈姨母上前一步满面笑着说道,目光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
秦婉只得松手,与她施礼,蔺珩亦随之施礼。
沈姨母还礼后,拉过身后的女子道:“这便是我那位闺中姐妹的女儿,明洁。”
那女子模样很是乖巧,两只白胖的小手置于腹前捏着手帕,秦婉感觉似乎在哪儿见过她,她还未想起来,便听见蔺珩道:“顾小姐?”
“蔺大人还记得我。”顾明洁低头露出羞态。
秦婉一惊,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遂转身看蔺珩,袖子却不小心扫到桌上的杯盏,只听“啪”地一声,落地的瓷器便四分五裂。
听到声响,顾明洁抬头看了一眼秦婉,认出秦婉就是当日芹园雅集上跟随蔺珩的丫鬟,她眼中顿时浮现几分惊慌。
“咳咳。”顾明洁咳嗽了两声,尽管竭力掩盖,却接连又咳嗽数声。她低着头道:“失礼了,近来偶感风寒。”
见顾明洁咳嗽起来,沈姨母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一步,用手帕掩鼻,脸也别向一边。
侍从收拾完地上的碎瓷片,几人这才坐下。
秦婉脸色不太好,心内一直想着蔺珩什么时候认识这个顾家小姐的,怪不得人家指名道姓要见他,原来是旧相识。蔺珩给她夹菜,她也一口没吃。
桌上的沈姨母身子一直朝蔺珩那边倾,夸顾明洁如何会管家,家世如何之好,虽是庶女,却自小在嫡母身边当珍宝一样养大的,名声更是极好。
一旁的秦婉沉默不语,却注意看蔺珩的神色,他竟隐隐有些脸红!
秦婉手持着筷子一动不动,除夕夜他们两人那样亲吻他才红个耳根,如今不过是跟这位顾家小姐见个面,他就开始脸红?
“沈姨母说这么多,莫非是想要我纳顾小姐为妾?”蔺珩突然开口,直视沈姨母。
此言一出,顾明洁再次低下头。沈姨母一时有些无措,她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言不讳,蔺珩面上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啊……这也是婉婉的意思,纳妾延续香火,她也轻松些。”沈姨母有点不敢面对蔺珩,只是看向秦婉说。
蔺珩手指转着杯盏,抬眼看向秦婉,问道:“是吗?”
秦婉露出浅笑:“不是正遂蔺大人的意吗?”
蔺珩也勾了勾唇角,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后宅之事,全凭夫人定夺。”
他竟然没有直接拒绝?秦婉暗暗咬紧牙关,难不成他真想让自己给他纳妾?她冷着脸道:“既是大人纳妾,我不敢擅作主张。”
“都到这一步了,夫人还有何不敢擅作主张?”蔺珩声音稍稍高了一点,脸上的红也更明显了。
这是在暗示她直接谈妥纳妾事宜吗?秦婉恨不得现在就跟他大吵,可眼下是在外面,还有外人在,她强压住怒气,道:“那此事以后再说吧……”
“纳。”蔺珩打断她。
“什么?”
蔺珩看着她的眼睛,将话说得清楚明白:“不必以后再说了,现在就纳她为妾,可好?”不待秦婉回应,他站起身行礼道:“我还有事,失陪。”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顾明洁又开始咳嗽不停。
坐在顾明洁旁边的沈姨母蹙起眉瞥了一眼顾明洁,也不管合不合礼节,干脆站起身去送蔺珩,直等顾明洁咳完了才回座位。
几次三番的,顾明洁自然看出了沈姨母对她的嫌弃。既然蔺珩都答应了,人也走了,她没必要跟秦婉多说什么,便略行了一礼借故离去。
顾明洁这一走,沈姨母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坐在顾明洁旁边大气都不敢喘,整个人腰都没有坐直过,一直歪向蔺珩那边。
这几日传闻京城中有瘟疫,死了不少人了,顾明洁咳个不停,谁知道是不是瘟病,她可不想被染上。若早知道是这样,顾明洁嫡母给再多的钱她也不愿帮这个忙。
沈姨母还想和秦婉聊两句,秦婉却说累了,要回去休息休息,她便说那她明天再上门。
马车一停下,秦婉就怒气冲冲地下车,直奔蔺珩房门而去。谁知却吃了闭门羹,她敲了数下门,蔺珩在房内无半句回应。
秦婉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回自己房间,越想越气,趴桌子上开始哭。冬禧见她哭一个劲儿地问怎么回事,芸妈妈无奈,只得告诉他。
“哪家的姑娘啊?蔺大人居然还认识。”冬禧问。
芸妈妈道:“好像是姓顾,叫顾明洁。”
冬禧一下子便回想道去芹园雅集时,他差点揍了一个什么进士,也姓顾,但叫顾什么他忘了。
霜儿记性极好,道:“这个名字有点熟悉,那次芹园雅集,那个叫顾伯乔的疯子,他好像说他妹妹就叫明洁。”
听到芹园雅集,秦婉瞬间抬头看向霜儿,这下她全记起来了,那个顾明洁不就是当初自己好心去扶她,她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的女子吗?她哥哥原来就是那个疯大鹅顾伯乔,她竟然还跟顾伯乔说自己欺负她,让顾伯乔来找麻烦?
秦婉握紧手指,她绝对不可能让蔺珩纳这个顾明洁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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