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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晨光熹微，王拂盘坐在闺房内的蒲团上，呼吸绵长。一缕淡白色的灵气随着她的吐纳在鼻尖萦绕，如同活物般游走。
三个月了。
自从那夜与王川在后山凉亭相见，王拂便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家族聚会外几乎足不出户。王家众人只当她是因婚变之事羞于见人，却不知这具年轻的身体里，正进行着一场脱胎换骨的变化。
"呼——"
王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蓝色的光芒，转瞬即逝。
"炼气六层，总算成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纤细的指尖微微一动，一缕寒气便凝结成霜，在皮肤表面绽开细小的冰花。这是《冰魄玄功》小成的标志，按理说至少需要三年苦修才能达到的境界，她仅用三个月便突破了。
"还不够。"王拂轻声自语，眉头微蹙。
前世的经验让她少走了许多弯路，但这具身体的资质确实平庸，即便有高阶功法和前世记忆加持，修炼速度也远不及她预期。族比在即，以现在的实力，顶多能在王家年轻一辈中排进中游，想要引起家族重视还远远不够。
窗外传来丫鬟轻轻的脚步声，王拂立刻散去手上的寒霜，换上一副慵懒神情。
"小姐，该用早膳了。"丫鬟青杏在门外轻声唤道。
"进来吧。"
青杏推门而入，手中托盘上放着几样精致小菜和一碗灵米粥。自从王拂"病愈"后，膳食中便多了这些蕴含微弱灵气的食材，想来是家族对她这个"受刺激"的女儿多了几分照顾。
"老爷说，晚些时候让小姐去书房一趟。"青杏一边布菜一边说道。
王拂筷子微微一顿："父亲可说是什么事？"
"奴婢不知。"青杏摇头，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今早李府派人来了，好像是为了退婚后续的事宜。"
王拂面色不变，心中却冷笑。李家退婚已过三月，如今才来处理后续，无非是听说天魔教对她"另眼相看"，怕得罪了王家背后的势力罢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青杏退下，王拂指尖在粥碗边缘轻轻一敲，一层肉眼难辨的冰霜迅速覆盖了食物表面。片刻后，冰霜融化，粥面上浮起几粒细小的黑色颗粒。
"果然。"王拂眼神一冷，"还在试探我。"
这种名为"窥灵散"的药物无色无味，服下后会使修士灵力运行滞涩，便于他人探查修为深浅。看来家族中有人对她的突然"开窍"起了疑心。
王拂不动声色地将掺了药的粥倒进盆栽，心中警惕更甚。她现在就像走在薄冰上，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必须加快进度了。"
夜幕降临，王拂换上一身素白中衣，盘坐在床榻上。她没有急于修炼，而是闭目凝神，将意识沉入识海深处。
这是一片混沌的空间，灰蒙蒙的雾气四处飘荡，偶尔有灵光闪现又迅速消失。寻常修士的识海不过方寸之地，而王拂的识海因前世记忆的觉醒，已扩展至百丈方圆。
在这片混沌中央，悬浮着一粒微不可察的金色光点，犹如黑夜中的萤火，随时可能熄灭。
"鸿蒙神殿，听我召唤..."
王拂的意识化作一道虚幻的身影，在识海中虔诚跪拜。这是她前世最大的机缘，也是她最大的秘密——鸿蒙神殿的接引灵光。
传说中，鸿蒙神殿是开天辟地时留下的一处神秘空间，内含无尽造化。前世王晓冰在一次秘境探险中偶然获得接引灵光，得以将一丝神识寄托于神殿之中。正是靠着神殿内的时间流速差异和浓郁灵气，她才能以散修之身比肩大宗门弟子。
"嗡——"
金色光点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却始终没有更大的反应。
王拂并不气馁，继续以特定频率向光点传递神识波动。这是她每晚必做的功课，就像叩击一扇紧闭的大门，期待某一天能得到回应。
一个时辰过去，光点依旧如故。王拂轻叹一声，准备退出识海。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咔嚓——"
一道细微的碎裂声在识海中回荡，那粒金色光点表面突然出现一道裂痕，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王拂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光点外壳层层剥落，露出内部一点璀璨的金芒。那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化作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贯穿整个识海！
"这是...接引神光！"
王拂激动得神识都在颤抖。前世她花了整整三年才让接引灵光激活，如今竟在三个月内就成功了！
金色光柱中，隐约可见一座巍峨神殿的虚影，通体如玉，檐角飞扬，散发着亘古长存的气息。虽然只是一个投影，却让王拂的识海剧烈震荡，边缘处甚至开始崩塌。
"不好！这具身体的识海太脆弱，承受不住神殿投影！"
王拂大惊，连忙掐诀稳固识海。就在她手忙脚乱之际，神殿投影突然射出一道细如发丝的金线，瞬间没入她的神识化身。
"轰！"
海量信息涌入王拂的意识，她"看"到了——神殿内部浩瀚无边的空间，悬浮在虚空中的无数光团，以及最中央那尊通天彻地的金色巨碑！
"鸿蒙传承碑！"王拂心中狂喜。
前世她只能在外围活动，从未如此清晰地看到过神殿核心。这道金线就像一条通道，将她的意识与神殿紧密相连。
然而喜悦还未持续多久，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突然从识海蔓延至全身。王拂闷哼一声，七窍同时渗出血丝！
"太勉强了..."她咬牙硬撑，感觉自己的神识就像被撕裂成两半，一半留在体内，一半被强行拉向神殿。
千钧一发之际，王拂当机立断，主动切断了大部分神识连接，只保留最细微的一丝联系。剧痛顿时减轻，但神殿投影也随之模糊，最终只剩下那一道金线依旧连接着识海与无尽虚空中的神秘殿堂。
"呼...呼..."
王拂大汗淋漓地退出识海，浑身衣物已被汗水浸透。她颤抖着抬手擦去脸上的血迹，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
"成功了。"
虽然过程凶险，但她终于重新与鸿蒙神殿建立了联系。这道金线就像一条涓涓细流，虽然远不及前世直接将神识寄托于神殿的效果，但也能让她获得远超常人的修炼优势。
王拂闭目感应，发现金线中正有一缕奇异能量缓缓流入她的识海。这能量非灵非气，却让她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对《冰魄玄功》的理解瞬间深刻了许多。
"这是...悟道之力？"
她惊讶地发现，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自己对功法的理解就提升了一个层次。若说之前是照本宣科，现在则已经触类旁通，甚至能对某些运行路线做出优化调整。
"太神奇了！"
王拂迫不及待地尝试按照新领悟的方式运转功法。灵力在经脉中奔流，原本晦涩难通的关窍此刻竟势如破竹，一路畅通无阻地运行了三个大周天。
当她再次睁眼时，窗外已是黎明时分。一夜修炼，竟抵得上往日十日苦功！
"按照这个速度，不出半月，我就能突破到炼气七层。"王拂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族比之时，定要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小姐，老爷让您过去。"青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王拂这才想起昨日父亲唤她去书房的事。她迅速清理了脸上的血迹，换上一身淡青色衣裙，对着铜镜检查无误后，才推门而出。
王二爷的书房位于东跨院，环境清幽，平日里少有闲杂人等靠近。王拂穿过几道回廊，远远就看到书房门扉紧闭，门外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
"父亲。"王拂在门外轻声唤道。
"进来。"王二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听不出喜怒。
推门而入，书房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青铜灯盏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王二爷坐在书案后，面容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把门关上。"
王拂依言关门，缓步走到书案前站定。借着微弱灯光，她注意到父亲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正是当初李家送来的定亲信物。
"李家派人来了。"王二爷开门见山，"他们愿意补偿你的损失，条件是王家不得因此事与李家交恶。"
王拂垂眸："女儿全凭父亲做主。"
"哼！"王二爷突然拍案而起，"你倒是沉得住气！可知这三月来，我王家因你之事受了多少白眼？连主家那边都对我们二房颇有微词！"
王拂低头不语，心中却明镜似的。父亲这番发作，无非是要她记住这个"耻辱"，将来有机会定要报复回来。王家能在郡城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这股睚眦必报的狠劲。
果然，王二爷发泄一通后，语气缓和下来："不过天魔教那事，你处理得不错。周长老回去后，派人送来一份厚礼，指明是给你的。"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推到王拂面前。
王拂没有立即去拿："父亲，天魔教为何对我如此关注？"
王二爷眼神闪烁："这不是你该问的。"顿了顿，又补充道，"最近不要离开府邸，族比之前，安心修炼。"
"是。"王拂乖巧应道，接过锦盒。
"还有，"王二爷的声音突然压低，"你最近修为进步很快？"
王拂心头一跳，面上却露出困惑之色："女儿只是按照家族传授的功法勤加练习，并无特别之处。"
王二爷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摆摆手："去吧。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首先是王家的女儿。"
退出书房，王拂后背已是一片冰凉。父亲最后一句话，分明是警告。看来她的快速进步已经引起了注意，必须更加小心才是。
回到自己院落，王拂才打开那个锦盒。里面是一枚漆黑如墨的玉佩，触手冰凉，隐约有暗纹流动。王拂前世见识不凡，一眼认出这是"玄阴护心玉"，能抵御金丹期以下的神识探查，价值不菲。
"奇怪..."王拂摩挲着玉佩，眉头紧锁，"天魔教为何送我如此贵重之物？而且恰好能解决我眼下最担心的神识探查问题..."
她试着将玉佩贴在额头，一股清凉之意顿时流入识海，将那缕连接鸿蒙神殿的金线包裹起来，使其更加隐蔽。
"这..."王拂震惊不已。这玉佩不仅能防外人探查，还能帮她掩盖鸿蒙神殿的气息！天魔教怎么可能知道她需要这个？
除非...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王拂脑海：除非天魔教知道她是转世之人，甚至知道她与鸿蒙神殿的联系！
"不可能..."王拂摇头否定这个想法。转世重生是逆天之举，若非亲身经历，她自己都不会相信。天魔教纵使势力庞大，也不可能未卜先知。
"除非...前世害我之人，与天魔教有关！"
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王拂顿时通体生寒。她前世陨落前，确实感觉到追杀她的人功法路数诡异，带着几分魔道气息...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谁？"
"拂妹妹，是我。"王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有要事相商。"
王拂连忙收好玉佩，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去开门。王川一身白衣站在门外，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川哥哥，何事如此着急？"
王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低声道："陈钰死了。"
"什么？"王拂一惊，"那个抢婚的天魔教预备圣女？"
王川点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昨夜死于教内争斗，但死状蹊跷，全身精血被抽干，像是某种邪功所致。"
王拂心头狂跳，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陈钰的死，会不会与她激活鸿蒙神殿的接引灵光有关？
"天魔教已经派人来查了。"王川沉声道，"周长老明日就到，点名要见你。"
王拂瞳孔微缩："见我？为何？"
"不清楚。"王川摇头，突然抓住王拂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拂妹妹，不管你身上发生了什么，记住一点——族比前不要暴露全部实力。王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离去，留下王拂一人站在门口，手中紧握着那枚来历诡异的玄阴护心玉。
远处，乌云渐聚，一场暴风雨似乎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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