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了小竹马后我遁了

　　阿焱看着跟在张云雷身后的一名婢女，她垂着脑袋，眼神特意避着自己，像是做错了事一般。

　　然而，阿焱并不怨那两个婢女，无论她们是何种原因把他们的行踪告诉张云雷，都合乎情理，如果是她，也不会仅凭三言两语就信任一个翻窗而入的莽人。

　　她相交于前的手心微微渗汗，此事她欠考虑，尤其是错算了这个不听话的叶七。

　　此时，将军张云雷收敛了笑容，眉目一瞪威严毕显，“我当把你等偷潜入府衙的毛贼擒住，以正法纪。”

　　“应该抓起来以正法纪的，当是院子里那个为敌国将领焦虑的人吧！”阿焱气势不输张云雷，一铮铮明黄、一素雅灰粉，两人对阵而立，屋内威压极盛，婢女登时吓得呼吸都停滞了。

　　祁夜往前踏上一步，凛冽之气将这对峙的剑拔弩张之势生生截断，他语气温和，“张将军不必紧张，我们此次不是兴师问罪，我看张将军也是友非敌。”

　　“噢？你如何看得出来我是友是敌！我今日就先拿了你们二人你又当如何。”张将军话音落时，凌然地转头看向阿焱。

　　祁夜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似是无意间往前踱了两步，却不偏不倚地将张将军看阿焱的目光再次阻断了，

　　“张将军说笑了。如果张将军真想拿下我们二人，就不会在鞑子进犯时立即发出讯号，也不会选择一个人等在这里，更不会跟我们说了那么多却毫无动作。”

　　阿焱偏头看着“叶七”，他思路清晰，讲话滴水不漏，在勇猛之气如此之盛的张将军面前，他刚毅坚韧的气息反压过来，张云雷感受到了罕有的威胁，

　　这股气息，阿焱只在祁夜身上见过，念及此，阿焱相交在一起的手背握出了青筋。

　　当所有的记忆一股脑涌现出来之后，阿焱不知道她对祁夜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她曾经视他为兄弟，与他相约赴战场杀敌，枕着黄沙戈壁笑傲人生，可是，他选择了孤身一人赴北境，再次出现时，他只是一件杀器。

　　他把自己强掳回府，也无所谓仇恨，本以为只是一处管吃管住的客栈，谁知他竟然欺她瞒她那么久，他让自己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如今，她和他相隔千里，他却时常出现在她的心中，是憎恨嘛？！

　　阿焱竟一时拿捏不准，只知道每次想起他心如刀绞。

　　他和她之间，毕竟隔着杀父逼母之仇。

　　阿焱出神地极其不合时宜，她强行拉回了心神，听见“叶七”和张将军的对话仍在继续，但似乎已经几近谈拢。

　　身着一身女装的祁夜，愣是将罗纱穿出了韧而不柔之感，威风飒飒不减，引得窝在一旁的婢女含羞带怯地偷看。

　　“早就听闻张将军性情中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虽为武将却饱读诗书。”祁夜沉敛地说道，这话并非溜须拍马，而是他当年在军营，曾与张将军接触过，此乃中肯之定论，

　　然而，这些话张将军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眼神渐冷，只用了一声冷“哼”应下。

　　祁夜面色平静无澜，语气悄然缓和许多，“此番鞑子之事，张将军在此处等我们二人，我斗胆猜想，定是有事吩咐。张将军不妨直说。”

　　闻言，张将军捋着那两片八字胡须，方才正眼看着这个不显山露水的兵卒，凛凛如风，遇强敌稳如泰山，眼中深邃地看不透，忽然生出爱才之心，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叶七，这位乐岩。”

　　张将军微微颔首，“乐岩、叶七，好呀好呀！”

　　这才算寒暄过后，张将军请二人坐下，才慢慢说出了城内之事。

　　今日晨时，他照例要到城墙之上巡视，本以为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因为鞑子多在冬季或初春粮食不足时出来抢些粮食。将士们二十人一班，照常戒备巡逻防御，城内百姓进出城门有序，

　　只是，在他刚要下城楼之时，猎户家姐妹仓皇朝城门跑来，边跑边嚷着：鞑子来了。

　　也亏她们喊得及时，他放出了信号弹，命城门口士兵护送百姓回城，减少了百姓伤亡。

　　可惜鞑子来的太快，他们来不及关闭城门鞑子已经到了，斩杀了几名城门看守的士兵便冲进了城。

　　他们进城后，没有像平日那般抢粮食，而是见到及笄的女子便抢，以前固原城很少遇到这种事，城内有二十几名女子被抢，关在后院柴房。

　　在抢女子之时，有个鞑子受伤，我看见过那个鞑子胸口的箭，是猎户家所伤，城里论射箭，没人比得上她们。

　　“猎户家难道不是一姐一弟相依为命？”祁夜说出不大不小的疑问，麒麟明明是个毛头小子。

　　“你们见过麒麟了？”张将军不答反问。

　　祁夜颔首。

　　张将军哈哈而笑，“肯定是她带你们来这里的吧！她如果不是女娃，我定然招她从军。”

　　祁夜心中略显哀叹，没想到自己再一次认错了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就像当初错认了阿焱一样。

　　在一旁的阿焱听到张将军这话，尤不赞同，“我倒认为，男女虽不同，但在保护自己的家园面前，没什么区别。男也好女也罢，只要能抵挡得住鞑子，就是好汉。张将军，你且说，城中将士、男子，有谁的箭法准过她们二姐妹！”

　　“这…”张将军想了一圈，无奈摇头，“确实没有。”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阿焱愈加受到鼓舞，“鞑子当前，这些话本不应该说，但城内将士如此少，怎么护城！不如招募城中轻壮男丁和麒麟姐妹这种有志之士，农闲时训练，战时或可一用。”

　　张将军拍着桌子赞了声“妙啊！”爽朗地笑出声，精神为之抖擞，“无兵可用一直是我最为苦恼之事，如此，我就不怕那些鞑子再来！”

　　话虽投机，恨不得畅快地浮一大白，但城内事态从急，阿焱将话题重新拉回，“我听麒麟说，那些鞑子是看上了她阿姐才追到城内。那她阿姐现在何处？”

　　“此事不假。”张将军神色变得有些沉重，“她现在也在那个屋里，据说绑在偏房，如果鞑子不治死了，让她一起陪葬。”

　　“伤重的鞑子是何人？”阿焱问到了最关键处，她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谁知，张将军摇头，“我不认识。但地位肯定不低。”

　　祁夜：“张将军如何看出？”

　　“因为张浦亲自为他守卫。”张将军眉头紧锁，表情愈发凝重。

　　阿焱二人沉默了，张浦他们都知道是谁，鞑子里有名的将军，勇猛也算君子，只在战场上定胜负，从不做这些袭城屠戮无辜之事，能让他亲自护卫，里面躺着的人地位定然不低。

　　“看来多半是我的猜测。”祁夜锁着眉，忧虑着阿焱的安危道。

　　“你知道那人是谁？”张将军也有过猜测，都觉得猜的不准，现在甚是好奇。

　　祁夜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尊硕王爷。”

　　“就是那个北丹王最喜欢的儿子，尊硕王爷拓跋宏？！”张将军大为震惊，他知道如果那人真是尊硕王爷，还死在了固原城里，那一城的百姓首当其冲就要为其陪葬。

　　这还不止，如今北丹一直虎视眈眈，如果用这个缘由发兵大宣，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这可如何是好。”张将军硕大的拳头捶在桌子上，他焦躁地站起身拉回踱步。

　　阿焱实则更为焦急，进城那么久还没递出去任何消息，她耐着性子上前劝住他，“张将军稍安。这都是我们的猜测，你见过那个受伤之人，那人是不是拓跋宏？”

　　“我虽然守边境多年，但我没见过拓跋宏啊！听说他放荡不羁，不参与北丹朝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张将军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得不停。

　　阿焱被他转得头晕，索性不顾及什么军中礼数，立于一旁冷眼道，“既然如此，在下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快点说，再晚点我可顾不上这些了。”张云雷烦躁地摆了摆手，他此时心乱如麻，想不出保一城百姓性命的办法。

　　“请张将军送我们两个到鞑子屋里，叶七曾见过拓跋宏一面，他认得。”

　　张将军听得这话，被定在原地，头里闹哄哄的声音渐渐散去，他看看阿焱，又看看祁夜，犹豫不决。

　　祁夜亦是拍桌而起，“张将军，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张将军抿唇不语，半响，才道：“好。”

　　他吩咐婢女带阿焱他们进去，“这名婢女是我的心腹，两位大可放心。”

　　三人军礼相送，悲壮中透着义无反顾的大义凛然，“还有一事，我们确认那人身份后，定会送出信来，烦劳到城外告知李副将。”

　　“放心。”张云雷干脆坚定。

　　阿焱二人随即跟着婢女出了屋门而去，张将军看着二人背影，眼中闪出奕奕神采，“真是江山人才辈出，我等后继有人啊！这二人日后必成大器。”

　　阿焱和祁夜一前一后跟在婢女身后，端着药碗、蜜饯，医师的吃食等朝重兵把手的房屋走去，趁着换班的档口，阿焱悄悄扫视着周围，默默记下了守卫的位置和他们的人数。

　　行至门口，有两个鞑子围上前来，检查着食物，阿焱任由他们搜查。他们搜查得极其仔细，足以见得里面人的身份之重要。

　　终于通过了检查，他们正要走进屋内，突然背后有道威严的声音喝道，“你们三个，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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