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鬼

　　简单道了声别后车子便向就近的医院驶去...

　　李燕江掌着方向盘朝温夏的方向探了眼，皱着眉头很认真地问，“怎么样？手臂能动吗？”

　　温夏的泪痕已经干在了脸上，掌着那只手臂愣愣地盯着窗外发呆，“能动，但很痛。”

　　闻言，李燕江眉间的弧度又深蹙了几分，掌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吃过一次亏了，下次遇见这种人就躲开点知道吗？”

　　“我躲不开啊。”温夏有些委屈。

　　“...”

　　到医院后，李燕江东奔西跑不放心地给温夏拍了个片。
　　等结果要一个多小时，温夏刚准备找个椅子歇下就来了个电话。

　　她看见来电备注一愣，差点将学校里的时周觉给忘记了。

　　温夏坐去椅子上接下，已经酝酿出来的解释还没吐出来时周觉先是慌慌忙忙地开了口，“在哪家医院？”

　　她愣了愣，还是第一次见时周觉语气这么慌忙着急，有些新奇，“没事，你先回家吧，妈妈在这边陪着我呢。”

　　“微信把位置发给我。”时周觉只是说。

　　温夏呆呆地哦了一声，挂掉电话后朝不远处站着通电话的李燕江瞧了眼，划拉着手机将位置发了过去。
　　估计柳欣那张大嘴将事情全说给时周觉听了。

　　这里离学校有一段路，坐出租的话也得半小时。

　　李燕江通了个三分钟的电话，抱着手机坐去了温夏的身旁，侧头去询问她的情况，“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痛不痛？”

　　“好一点儿了。”温夏认真感受了几秒才答。

　　“还是拍一个片比较好，以防万一。”李燕江说。

　　温夏淡淡地哦了一声，“公司还有事吗？”

　　李燕江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倦怠，“你爸。”

　　“温蒙？”温夏有些警惕地问，“他又干嘛了？”

　　“他烂赌，输了点儿钱，朝我借了五千。”李燕江说得很淡然，又像是叹了口气，表情沉重。

　　闻言，温夏蹙起了眉头，不满地问，“你借他干嘛啊？”

　　“最后一次了。”李燕江说。
　　顿了几秒，她拍了拍温夏的腿，“你奶奶，记得吗？”

　　温夏对上目光懵懵地点了两下脑袋。
　　她对温蒙的亲戚印象都不是很深刻，奶奶这两个字更是陌生，三岁之前她都是没有记忆的。

　　“那时候还对我挺好的。”李燕江拍着温夏的腿垂了垂睫，像是陷入了一段美好的回忆，嘴角轻勾着，“要不是你奶奶，我和你爸在你四岁那年就得分。”
　　她说，“他烂赌，一个不顺心就朝我身上抡，每次是你奶奶来主持公道。”

　　对于这番话，温夏感触不是很大，因为这个奶奶在她的脑子里很模糊。

　　“她这几年身体不是很好，前阵子住院了，你爸他拿不出这个治病的钱来。”说到钱，李燕江的语气又沉重了几分。

　　温夏没插嘴，李燕江便继续…

　　“我打算十一二月抽个空过去看看老人家。”李燕江突然说。

　　温夏一顿，这下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了，插了句嘴，“那我怎么办啊？”

　　李燕江拎起睫，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在家待着，又不是不回来，我去几天就回来了。”

　　温夏抿直唇，心中多少有几丝不满。

　　“而且你也这么大个人了，十七岁了，反正吃食学校管够，不用我太操心。”李燕江说。

　　“那放假了怎么办？”温夏立马丢出一块炸弹。

　　“自己在家点外卖，我不在就独立点。”李燕江停了下，好几秒，再张嘴就变了一副口吻，开始数落，“而且我在你这个年纪都会做饭自己照顾自己了。”
　　“女孩子，勤劳点，要不然长大有你好受的。”
　　“你看看你，都十七岁吃着十八岁的饭了，不会做饭把家里也捯饬捯饬，勤快点，天天在外面玩，你这个年纪也该收点心了。”

　　“你看看人小时，又会做饭，成绩还稳稳保持着，又不爱玩，让人多省心。”
　　“你多学着点，别天天拉着人在外边跑，把人带坏了我肯定跟你算账。”

　　ballballballball……

　　温夏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她摸出手机瞧了眼，已经在开始期待时周觉的到来了。

　　李燕江念念叨叨前后十多分钟，似是口干舌燥了，低着脑袋划拉了会手机，准备去对面的超市里买几瓶水。
　　询问过温夏的口味和要求后径直向医院外走去。

　　好巧不巧，她前脚刚走没几分钟温夏又收到了时周觉的电话，说是到门口了。

　　温夏就坐在大厅里，听到这句话后就捏着手机向医院大门口走去…

　　时周觉正朝里边走，和温夏撞了个正着。
　　见着来人，她眉眼一瞬弯了起来，满腔的喜悦还未来得及吐出就被冷着张脸的时周觉小心翼翼地揽进了怀里。

　　他没敢去碰温夏的胳膊，双手圈着她脖子带进了怀里。

　　温夏用力吸了口气，带着笑意打趣去他，“不是吧时周觉，就这么一会没见你就这么想我啊？”

　　“嗯。”他没有一丝犹豫，声音又低又哑，倦怠地嗯了声。

　　听着，温夏在心里狂乐了几声，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持续好几秒后，她从小心翼翼的怀抱里钻出，抬手揉揉了时周觉板着的一张脸。
　　她不满地啧了声，“怎么感觉你一瞬间老了一个度？”

　　“嗯。”时周觉注视着温夏很认真地说，“憔悴了。”

　　“为什么？”
　　没等回答，她闪着明眸又道，“是因为没有我的陪伴吗？”

　　时周觉嗯了声，似是为了表达出他的认真，很迟很缓地说，“突然没有人在我身边说话了，害怕，担心。”

　　温夏倏地咧开了嘴角，勾起时周觉的一根手指向大厅里边的木椅走去，“今天这是特殊情况。”

　　他敛了敛睫，眸色沉了几分，慢慢地将整个小手都扣在了一起。
　　“担心你...”
　　“很担心。”

　　“我没事啊。”温夏在前头很开朗地说，“开始有点儿疼，现在好些了。”
　　“不过对不起阿…”她突然说，拉着时周觉坐去了椅子上，“我当时摔得太疼了，以为自己骨折了，然后就想着这个了，所以一紧张就忘和你说了。”

　　听这一番淡淡，时周觉心中又揪了几分，皱着眉头盯着地板发呆。

　　温夏瞧他一眼，凑了个脑袋过去，“干嘛啊你？”

　　时周觉摇摇头，又攥着温夏的手紧了几分力。

　　她笑了一声，熟练地将腿搭去他的大腿上，“不过我现在屁股还在痛，当时感觉整幢楼都响了一下。”

　　温夏望着前方嘀咕着，“砰地一声，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一想起来好尴尬哦。”她顿了顿，小腿悠闲地晃悠着，像是想到什么般笑了一声，“就像大象倒地了。”

　　时周觉舔了舔唇，喉结滚了一下后抬头去看温夏。

　　她余光察觉到视线下意识张望去，此刻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看起来不再冷冽，瞳孔深邃，在黑夜的幽深里却明亮，眉间轻皱的弧度又多了几分让人读不透的情绪。

　　两人就这么互盯着好几秒，温夏扬起了唇角，“周周，kisskiss。”

　　时周觉一愣，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就被温夏娇蛮地扯着手臂拉过去在脸上啄了一口。

　　似是这一口还不过瘾，温夏将十指相扣的手抽出来捧着他的脸又重重地用唇瓣碾了几下。

　　“不要觉得有什么，这个避免不了嘛。”温夏最后在时周觉的脸上亲了一口才满足地拉开，“谁又能想到，我就出教室上个厕所就出这么个事了呢？”

　　他吞了下口水，向温夏的方向眄了眼，她将腿放了下去，又扯着他手上的皮筋看了起来……

　　“诶？！”温夏一惊一乍的，抬头去望时周觉，“你今天怎么戴的蝴蝶结啊？”

　　“因为你不在。”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说。

　　温夏瞬间笑颜绽开，冲着时周觉竖了个大拇指。
　　“不过快取了吧，等会李女士回来了。”她扯了扯那根皮筋道。

　　时周觉熟络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根黑色皮筋来，拔下那根张扬的皮筋换上了温夏的规定。

　　李燕江在两分钟后拎着一袋零食走了回来，温夏扒开零食袋看了看，刚刚她只说了要袋薯片和一瓶乌龙茶，现在多出了些莫名其妙的小零食。

　　李燕江看见时周觉一愣，又疑问地去瞧温夏。

　　她拿出一袋薯片拆开，很随意出一句，“俺发了一个定位。”

　　时周觉向李燕江微微颔首了一下，“阿姨好。”

　　她笑了回去，拎着口袋坐去了温夏的身旁，开始数落她，“我说你这丫头，做个什么事都要昭告天下，人小时高三了，和你高二没法比，你这样…”

　　“没，阿姨，我叫她发来的。”时周觉护犊子地打断了李燕江的絮絮叨叨，很认真一句，连同那双转来的眸子也写满了正经二字。

　　温夏突然就很想笑，但被她送进嘴里的薯片哽了回去。

　　李燕江没再说什么，将零食袋向时周觉的方向递去，“小时，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他被迫接下，客客气气地朝李燕江颔首一下。

　　“行。”她站起身来朝电梯口走去，“我上去看看片子出没有。”

　　“...”

　　温夏目送着李燕江离开后才扭回脑袋，而这第一件事，她将零食抢了回去。

　　时周觉一顿，有点没反应过来。

　　温夏拉开袋子翻了翻，摸出袋脆香米，她撕开一块送去时周觉的嘴前，“周周，你要吃吗？”

　　他低眼咬了一口，剩下的那一半还没吃完，温夏顺其自然地送去了自己的嘴里。

　　嚼着齁甜的东西，她红着脸靠去了时周觉的怀里，抬睫去瞧他，“好吃吗？”

　　他对上目光没憋住笑了声，扭过脑袋咧开了嘴角。

　　见状，温夏将他的脑袋扳了回来，“你对着空气傻乐什么啊？”

　　时周觉被女孩捏住两只耳垂，他舔了舔唇，咧开的嘴角轻扬着，笑意将眉眼也渲染得好看。

　　温夏一个没忍住，又捧着时周觉的脸啄了一口。

　　他喉结轻滚，连带化成甜水的巧克力也一起齁进了心里。
　　时周觉悄悄红了耳朵，近距离和温夏对看着，两三秒，不自在地偏过了脑袋。

　　温夏跟着他的脸移去，小幅度地皱了皱眉，“你嫌弃我？”

　　时周觉咳了声，沉着音节憋出一个字，“没。”

　　温夏啧了声，继续不满地问，“那你躲什么躲？”

　　“没躲。”时周觉扭头对上温夏的目光，抿直唇吞了吞口水。

　　“你这么嫌弃我以后怎么亲嘴啊？”温夏眨巴眨巴大眼睛，盯着那双细长眼眸很认真地问。

　　时周觉瞬间被口水呛着了，偏过头冲着地面猛咳了一阵。

　　温夏可算消停下来，替他拍了拍背，有些失落地问，“时周觉，我是不是太主动了啊？”

　　他没能答，一会儿，才带着呛红的双颊看向温夏，她抿抿唇，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般。
　　“她们都说女生太主动的话就不被珍惜了。”温夏说。

　　“谁和你说的？”时周觉抬手揉了揉温夏的脑袋，安慰道，“没有的事。”

　　“可是你刚刚好像真的很嫌弃我。”温夏委屈地微嘟着嘴巴，陷入了自我怀疑，“我口臭吗？”

　　最后一句来得太突然，时周觉没能料到，突兀地笑了出来。

　　温夏不满地揪了揪眉头，向旁边挪了两下屁股，拉开了和时周觉的距离。

　　他看去，沉哑的声音被笑意渲染得几丝柔和宠溺，“干嘛？”

　　“我凑近了看是不是很丑？”时周觉那一笑，温夏继续自我怀疑了起来。

　　“没有。”他向温夏的方向也挪了挪屁股，和她紧贴坐在一起，“不臭也不丑。”

　　“那你躲什么？”温夏还是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时周觉抿直唇没答。

　　见状，她的眉头又揪深了几分，“时周觉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他舔舔唇，这次毫不犹豫地答了出来，“一个月十一天。”

　　这次，温夏眉间的弧度平复了几分，她竖起手指开始细算，“这一个月我们牵了手手...”她竖起第二根手指，“还抱抱。”低眼竖起第三根手指，“还有亲脸。”

　　说完，温夏又去看时周觉，“可是这些事全是我来做的。”

　　他紧张地噎了下口水，眸色又深了几分，即使是在医院亮白的灯光下也浮不起几丝波动。

　　“可是我想把初吻给你。”温夏有些委屈地嘀咕着，“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她说，“本来打算半年再亲亲。”她用力吸了口气，垂眸盯向地面，“可是才一个月你就开始嫌弃...”

　　“我也很喜欢你。”时周觉打断了温夏的低落，只是干巴巴地憋出这么一句。

　　她一哽，打住了嘴里的委屈，将目光转去了时周觉的脸上。

　　“不要乱想。”对上眼，他安抚道。

　　温夏和时周觉互盯着，勉强被那张认真的神情和眸子里能溢出来的真诚给打动了。
　　她移开眼，继续抓起自己的薯片吃，依旧不怎么吭声。
　　温夏觉得她现在要是说话的话，好像有点儿丢人。

　　她定定地注视着前方，机械式地吧唧着薯片，嚼得一阵脆响。

　　时周觉轻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向温夏的脸上探了一眼，她直视着前方好几秒，腮帮子也动了几个来回，突然低下了脑袋。

　　“有时候说话也是我一个人在说...”温夏回想起这甜蜜的一个月，她突然发现全都是自己在制造美好的记忆。
　　她有些委屈，失落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其实我有时候还是挺羡慕别人的。”

　　“我也想要和你有聊不完的话题，所以我每天都会把原来讲烦了讲碎的东西拿出来和你说。”
　　“但是你从来都不告诉我你的事。”温夏难受地吞了下口水，“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知道你的想法，连你喜欢的东西和最要好的朋友都不知道。”

　　“...”

　　“可是我在你面前就是控制不住的激动啊...”温夏顿了顿，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又吐出，带动整个身体一起重颤，“周周你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所以你不要讨厌我这样，也不要讨厌我说太多话了，我在别人面前都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可高冷了。”温夏垂着长睫很认真地说，“只是因为你而已，因为你是我生命中除了妈妈第二个重要的人。”

　　话毕，温夏没再开口，好几秒，身旁才有了个动静。

　　“乖乖，周周不在地上。”时周觉声音带着几分倦哑气，很轻很静，“周周说他知道了。”

　　闻言，温夏抬起脑袋去看时周觉，“我没有，我只是不想看着你说这些话。”
　　她很认真地说，“这样显得我很没面子，明明是你很早很早就喜欢我了。”

　　他张了张嘴，好几秒，才出声，只是诚挚地憋出最无力的三字，“对不起。”

　　温夏眼都不眨一下，直直地盯着时周觉看，几秒后，她又像个没事人般递了块薯片送去他的嘴边，“你吃吗？”

　　他没能顿一秒，在温夏开口的那一刻便张嘴咬下了薯片。

　　她扬了扬唇角，仿佛刚刚说那一番话的人不是她，又恢复了一片没心没肺，开始向时周觉使劲投食。
　　几分钟后，她拿着瓶水贴心地递了过去，每次看向他的眼神里闪烁着活跃的光芒。

　　时周觉被迫吃完大半袋薯片，接过温夏递来的水后愣了愣，又将目光放回了女孩的脸上。

　　她对上眼乖乖地睁了睁眸子，时周觉将水又还给了温夏。

　　她愣了愣，迟疑地接过，不确定地问，“这个也要我喂吗？”

　　时周觉没作答，但将温夏将水送过来时自动地张了嘴，他咬住瓶口，捏着她的手抬起水瓶喝了一口。

　　见状，温夏笑了一声。
　　“你干嘛啊？”

　　时周觉没能立即作答，他喉结轻滚几下，松开了温夏的手，她顺势将水收了回去。

　　“不嫌弃你。”时周觉认真地吐出这四字。

　　温夏点点头，好了声将瓶盖扭紧去张望电梯口，李燕江上去有一会了，到现在还没下来。

　　“感觉怎么样，现在？”时周觉问。

　　温夏望回去，“嗯？”

　　“手。”他立马说。

　　“还好。”温夏说，“不是多疼了，就是动几下疼。”

　　时周觉嗯了声，“下次看见疯跑的躲远一点。”

　　“想躲。”温夏嘟囔一句，“那不是没来及急嘛...”

　　时周觉心疼地揉了揉温夏的脑袋，“等片子出来吧。”

　　“...”

　　两人再瞥见李燕江的身影时是在二十分钟后，她手里拿着一堆东西走了回来...
　　“还好，没什么大碍，没骨折。”还未走近，李燕江就吐出一句，仿佛终于松了口气般，轻松。

　　“回家养几天，体育课就别动了。”她将拍的片塞进了温夏的手里，嘱咐了一句。

　　她淡应了声，低眼去瞅图片上自己的骨头。

　　“走吧。”李燕江向前边示意一眼，“送你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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