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追月(GL)

作者:拓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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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清秋的凉风灌进我宽大肥硕的衣袍,一遍遍的过滤着我心头的迷茫。
      离开前,萧逸之那深狠幽厉的话语,太过刺人,以至于我甚不敢去回思追望那些点滴。
      “公主殿下——”身后传来那轻巧的懦懦呼唤,“殿外风寒露重,您身子骨怕是承受不住,还是回来休息吧。”
      我疲惫的点了点头,接过小山递来的裘皮外套,重又返回殿中坐下。
      她比往时安静了许多,只顾着在旁边为我烫水沏茶,我静静地审视着她不时颤动的睫毛,心里也怜惜了起来。
      “是那个人逼你的吧?”我虽然问的极淡,却还是让她周身一震,几乎斟撒了茶。
      “嘭”的一声,她放下茶壶,却是直挺挺的跪到了我的面前,满脸溢满了深悔的痛楚,“公主殿下,请您责罚小山吧!那人说,您,您触怒了陛下,只有他才能救您。我,我也是怕——”
      我见她说着说着竟是哽咽了起来,心中更痛,便伸出一只手来扶她起来,“瞧瞧你,这么一点小事,就哭成这样了,我有说要责罚于你吗?”
      我把她拉到我的身前,拿出随身带的锦帕,一点点,拭去她眼角不停滚落的泪珠,指腹按压着她脸颊上柔软的肌肤,那炙烫的温度,让刚刚一直出神的我有了苏醒的感觉。
      “小山失礼了!”她还是轻轻挣开我的扶持,转过身自顾的擦净泪痕,“小山本是奴婢,公主如此对我,别人看到,怕是又要说小山僭越了。”
      “小山,你这又是何必?”我轻叹了口气,缓缓道,“我赫连晓月也不过是一介降臣,现在更是朝不保夕,在这个宫里,又是举目无亲。我只把你当做我的妹妹,难道这都不行吗?”
      她那纤瘦的背影猛地一抖,回过身来时,双眸又是氲满了朦朦水雾,“公主殿下,您,您真的,触怒陛下了吗?”
      我狠狠地咬住唇瓣,刚要点头,却听得门外突然嘈杂了起来。
      侍卫的呼喝声,纷乱的脚步声依次传来,近得门前,才听清了那熟悉的清亮嗓音。
      “本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们这帮奴才好大的胆子,连本宫的驾居然也敢拦!”
      是宁宁!我忽地站了起来,却听得外面又是侍卫拦阻之声,“公主殿下您就宽宥小人则个吧,陛下下诏,这几日如无陛下和始平公主示意,任何人都不得踏进慧心宫一步!”
      “你们这帮蠢材!她见了我自然会示意!”拓跋宁的娇蛮,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我莞尔的笑着推开门,正迎上她矫烈的目光,“宁儿,这般取闹,可不是公主该有的仪态啊。”“是啦是啦,都要像你这般才好——”拓跋宁不再理会那帮侍卫,径直走到我的身边挽起我的手道,“姐姐殿外这帮狗奴才好不讲理的,别人也就罢了,偏偏就不让本宫进来。”
      我一边笑着招手驱退那些人,一边执着拓跋宁重又回到殿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个皇帝哥哥对我紧张的很,生怕有人来打扰我的。”
      “唉,皇兄倒是紧张你了,可是你的心,又能只在他那里?”
      拓跋宁的一句话,又让我的心,滞了一滞。
      我僵了面容,苦笑着轻捻着她的手指道,“现在说这些有何用,我只不过是一只笼中鸟,有心无力而已。”
      她也是叹气,半晌才猛地醒过来一般冲我道,“哎呀,我真是笨,在这里伤感什么,都忘了找你的正事了。”
      我狐疑的望了她一眼,她却是一脸神秘的凑了过来道,“你可知道,明晚,皇兄设宴款待几位在柔然立功的功臣,加官进爵。”
      我微微一怔,忙问道,“庆功宴不是回来就举办过吗?为何又要再设一次?”
      “我觉得啊,可能是边防要务,陛下又要重新拨人下边关了。”
      我心头陡地猛紧,难道拓跋焘要打破之前的约定,为了一己之私欲,而让木兰重新去守边关嘛?我忙问道,“那你可还知道什么内情?”
      “哎哟,你又担心你家花大将军了吧?”拓跋宁撇了撇嘴,讥刺般的瞪了我一样,“你怎么就不想想,皇兄都给花将军置了府邸,又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如花美眷,怎么可能让他还去守边关!”
      我本是心头一松,但那如花美眷四字太过刺耳,我脑中嗡嗡一响,不觉把唇瓣咬的快要渗出血来。
      “姐姐,别怪我多嘴,那花木兰他怎样也是个男人,家中给放着这么一个祸水,他哪里能够把持得住。”
      我摇了摇头,定下心来问道,“是不是坊间有什么传言?”
      “唉,倒也不是什么传言,只是指婚的说法越来越近,我怕这次设宴,皇兄说不定就要指婚了。”我见她眸光中飘出担忧,却也只剩下无奈的苦笑。
      “我本已为人妇,就算她成婚,我也没资格指责她什么不是?”明明是早该想清楚的事,现在听来,心却还是痛的快要麻痹。
      我不敢看她,兀自抬起头来,让泪水倒流。
      “姐姐!我这次来,不是让你死心的!”她握紧我的手,附在我的耳边道,“你何不趁此机会见花将军一面,让她带你离开这里!”
      我猛地一震,不可思议的望向她道,“你说什么?带我离开这里?”
      “姐姐你不想吗?”拓跋宁极认真的望进我的眸底,坚决的道,“这次设宴,我也会去,等到宴会结束,我会带他来见你,这是她带你离开的最好机会了!”
      “你疯了吗?这里是皇宫!我和她是什么身份,没有陛下的旨意,我怎么可能随便离开?”
      她柳眉一挑,得意的笑道,“这有何不可,得皇兄允许,我特意挑选了几名上等的乐工,等到宴会结束,你只需要替代她们其中一人,当可顺利溜出宫去。”
      我心中一动,但仅仅只是一动,萧逸之的话,拓跋焘的威迫,像一颗大石,狠狠地压在心口。
      我不能这么自私,我伤害不起那么多的人。拓跋焘的话言犹在耳,我不能伤害木兰最爱的人啊!所以,也许这是个机会,让木兰彻彻底底的离开我这个不祥之人。这样就算以后兵刃相见,她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吧。
      我计议已定,便覆住拓跋宁的手掌笑道,“既然如此,一切都靠宁儿你了。”
      “姐姐你答应了?”拓跋宁的双眸,突然浮上了一层淡淡的失落,却是倏忽间转瞬即逝,“既然如此,我就命人给你定制一套合身的乐工服好了。”
      她刚要转身,我却又一把抓住她,“宁儿,可否让我跟你一起参加宴会?”
      “你的意思是?”她双眼瞪圆,秀眉微蹙,已是惊极,“你要以乐工的身份参加宴会?”
      我微微一哂道,“如何?还是你不相信你姐姐的琴技?”
      “难道你不怕,我皇兄他——”我见拓跋宁还是面带不安,便拍了拍她手道,“你皇兄他极疼我的,断不会因为这个而触怒,你只管放心好了。更何况,就算生气,不是还有你给我顶着嘛?”
      我冲她眨了眨眼,她噗嗤一声乐了出来,玉葱一般的食指勾了下我的鼻子道,“我的好姐姐啊,敢情你是要把我拉下水了,我真是怕你了!”
      “怎么?你不愿意吗?”虽然心下苦痛,却依然能在脸上挤出这样的微笑,多么想,多么想,能抱住那个人,好好的哭一场。
      凝望良久,却是连她的眸,都带出了离殇。
      “姐姐!”突然扑过来的身体,突然加大的力度,以及,突然炙热的呼吸,“姐姐,我真的想留下你!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这么自私!”
      喉中深涩的哽咽让我一时无法言语,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我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辜负。
      “宁儿,你要好好的——”她的腰,比之早些时候,似是更瘦了,“只要能看到你幸福,姐姐也别无所求了。”
      “幸福、幸福——”她喃喃地念着,我也几乎出神,“到底什么才是幸福?”
      是不是,幸福对于我,已经遥不可及,已经天涯咫尺,已经是沥尽鲜血的不归路,怕是一生,都到不了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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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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