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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仇
是夜,临天县。
赶了一天的路,现如今几人一同落座在一家不大的小饭馆中,饭馆几乎没什么人,掌柜的在前头噼里啪啦拨着算盘,愁容满面,伙计也没精打采的给他们上了菜,随后又靠在一处打着哈欠。
阿大想了想,说道:“今日便在此地找个地方住吧,我们虽然想一路南下,也不至于每晚都要在马车里留宿。”
黎锦光刚想说好,刚刚还一脸哀愁的掌柜却忽然精神了起来,搓着手,在前面笑道:“几位是想住店?实不相瞒,您别看我这只是一间小小饭馆,这楼上还真置有几间房,干净的很,只是最近门店客人少了,连饭都没几个人来吃,更别提住店了。”
说到这,掌柜的叹了口气,自顾自悲伤了会儿。
一听这话,黎锦光却不得不留一丝谨慎,装似随意问道:“这店怎会突然少了这么多客源?我吃这饭菜,口味还算不错。”
“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掌柜的解释道:“再往前走不久便有一处新开的花楼,据他们说,那里菜香人也美,银子也不用花太多,这才招揽了这临天县大半的生意!可怜我这小饭馆,本就价钱很便宜了,总不能叫我不计成本一压再压吧!我这还有一家五口和伙计要养活呢!”
黎锦光抬眼瞧着那掌柜,见那人身上并不曾有黑烟出现,可想而知也不是杀人做人肉包子那般的黑店,便随手掷出一锭银子:“那我们今晚便在此落脚,你命人再去收拾三间房,再备些热水,门外的马儿喂一些草,若是还能接受我们带进来两条犬入住,这一锭银子便归你了。”
那掌柜的愣愣接过那锭银子,眼睛都直了,不可置信的张嘴在上头咬了咬,硌的他牙都生疼,突然就欢喜地笑起来:“好、好!我这就去准备!明日一早的饭菜也一定备好!您几位就放心吧!”
这可是一锭银子!一锭银子啊!!
那还在打瞌睡的伙计也两眼发直,对着黎锦光几位止不住赔笑,屁颠儿屁颠儿上前给几位倒好了热茶,一连低头保证喂饱他们的两匹马,还顺带着去后厨那找了些肉骨头出来。
只有阿大,颇感牙疼,他犹豫再三,还是对黎锦光小声道:“以后啊,给银子这种事,你还是不要做了,一切事我来打点,你听我的就行。”
“怎么,”黎锦光也凑过来,低声道:“我给的多了?”
阿大愁苦万分,又不敢真的责备他,便说:“不养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这一锭银子,够他半年赚的了。”
就连黎曜琰瞧着黎锦光随手甩出一锭银子都觉得肉疼不已,想当年他当乞丐去讨饭吃,运气好也就只得几个铜板而已。也就只有袁安,瞧着这一幕没多大反应。
他低头吃着饭,宠辱不惊,心想这算什么呢,他家主子还能随手扔给他一颗夜明珠呢,他家主子没有钱财方面的概念,他早都看透了。
黎锦光被阿大说了,才有些心虚的咂咂嘴,确实,他现在身上有的金银珠宝还都是生他的爹所给,自己没赚过一金一银,看来等留在一处后,自己确实该想个法子赚赚银子了。
吃过晚饭,黎锦光去了一间房,他自己一间,黎曜琰倒是有点想和他一起睡的意思,可大概是太过于害羞,到底也没能说出口,被袁安领回了屋子,阿大带着黑犬白犬一间,如此三间刚好。
房间不大,但确实还挺干净,桌椅茶具一应俱全,推开窗户,外头视野宽广,一览临天县一片灯火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好吧,黎锦光抿了抿唇,他编不下去了,瞧着这间挑不出彩的屋子,反应过来确实一锭银子花的贵了。
叹息一声,他靠坐在窗,抬头便是一轮圆月,这才意识到又是一月中十五团圆的大日子,抬手摸了摸藏在自己脖子下的观音玉,啧,也不知将军醒了,会不会对他所作所为气炸了。
俗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这望月也是一样,你今日若沉迷其中,便会发现今日的月色会比往常格外的美。正当黎锦光想细细陶冶一番情操之际,忽然丝毫没有防范的被人敲了后颈,两眼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向后倒去,又被人从身后稳稳接住。
“这一手刀是我还你的,”屋子中响起一道轻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呢喃着:“毕竟我这人可记仇的很。”
那人拦腰抱起昏迷中的黎锦光,迈开步子,把人慢慢放到了榻上。滚烫的手指挑开衣襟,瞧见露出来的红绳和那块观音玉,心中的怒气竟出奇的少了一些。
伸手点了点黎锦光冰凉的鼻尖儿,有人嘴角噙着一丝满意的笑,嗓音微凉:“算你识趣,若你不带着他,我可不知会对你做什么。”
他垂落下眼,视线不自觉便落在黎锦光露出一片白皙的脖颈上,那般脆弱,好像轻轻一掐就会折断,不知怎的,莫名就让人心底产生些肆虐感。
他嗓间微渴,不禁低下头在那处脆弱的地方轻嗅了一口,却忽然瞳孔骤缩,在那处突然用力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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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袁安在房门外轻轻敲门,黎曜琰紧张兮兮跟在身后,红着小脸儿往里头瞅。
黎锦光是被一阵敲门声敲醒的。
他皱起了眉头,觉得自己浑身哪哪都疼,也不知是不是没有睡好,还是这床太过僵硬。揉揉发痛的脖子,黎锦光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怎么就天亮了......
他昨儿个是怎么上床的……
敲门声打断了黎锦光的恍惚,他起身去开门,门外袁安有些忐忑道:“主子,已经巳时了,阿大让我来叫醒你。”
“什么?已是巳时了?”黎锦光不可置信,还在小声嘀咕:“我怎么能睡这么久?”
“告诉阿大,我梳洗一番便即刻下去,小汤圆儿叫人打一些水给我。”嘱咐完这些,黎锦光准备回屋等等,顺便缓缓神,结果黎曜琰这小家伙也跟了进来,好奇的盯着黎锦光瞧,两个硕大的水灵眼睛不停的眨来眨去。
黎锦光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问:“你看什么呢,目不转睛的,怎么了,没见过我起床的样子吗。”
谁知黎曜琰竟认真想了想,扬起小脸儿道:“曜琰见过,就在上次那个营帐,那个叫将军的抱你起......”话没说完便被黎锦光手快的挡上了。黎锦光闭眼叹息,心道以后真的不能在小孩子面前行亲亲我我之事。
不过黎曜琰并没有就此打住,他握住挡在唇上冰冰凉的手给他取暖,另一只小手却指着黎锦光露在衣领外一点的脖子,小声地问:“这里是什么?”
黎锦光伸手碰了碰,并不觉得有何异样,“这儿?这儿怎么了?”
他来到铜镜前细看,竟然发现他脖子一侧竟然有一深红的红点儿。
黎锦光左思右想,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也没多在意,正好袁安打来了热水,黎锦光便随意安抚黎曜琰道:“左不过是虫子咬的吧,啧,这掌柜的还说屋子干净,这么看来哪里干净了。”
黎曜琰有样学样,也“啧”了声,道:“这掌柜的不厚道。”
正在前台一遍遍抚摸那锭银子的掌柜忽然打了个喷嚏,打完后还不解地四处看了看,念叨了句“怪哉。”
他莫名觉得自己后背有了丝凉意。
而黎锦光听到黎曜琰这一声“啧”,顿时嘴巴一闭,无言了片刻。
他深知以后是真的要在小孩子面前谨言慎行的重要了。
嗯,谨言慎行。
马车重新出发,几人有说有笑,袁安出于不安,强硬的和阿大换了几次赶马车,黎曜琰则像个小跟屁虫,黎锦光去哪他便去哪,穿的也是和他一样的白衣,有样学样,弄的黎锦光越发谨慎。
若是路过并未结冰的小河,黎锦光便打头带着袁安和黎曜琰下河摸鱼,再生火备置一番,几人团坐在一起取着暖,吃一顿香喷外焦里嫩的烤鱼,何其快乐。
这一转眼,又是一个半月过去,马车最终停留在一处叫丰昌县的地方,这里仿佛四季如春,连寒冬腊月的气候也穿不上多厚的衣裳。百姓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淳朴气息,此时正四处张灯结彩,迎接本县即将到来的花灯节。
花灯节是过年前最后一个节日,寓意为热热闹闹敞敞亮亮迎接新年,照亮明年,有极深的祈祷之意,并流传已久。
黎锦光他们正是在这般热闹的氛围中来到这的,本也没打算留在这定居,是黎曜琰在途经此地时发了些高烧,以至于不得不留下来医治,大夫说想要高烧退下且痊愈,至少也需要十日。黎锦光就瞧着此处气候还算好,风景亦如画,便当机立断出去找了一处宽敞的小院,花了钱买了下来,几人自此算是正式留在这丰昌县。
此时黎曜琰病已痊愈,正在院中一下一下给黑犬梳毛,认真执行着黎锦光当初跟他说过的照顾好这两条犬的使命。黎锦光仰躺在阿大买回来的摇椅上晃来晃去,手中黑扇扔了一圈,又安安稳稳落回他掌心,忽然当机立断道:“小曜琰,今晚出去看花灯,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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