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你不掉

　　杨煦炎没再提起自己强行给寇睿治疗噩梦那几招。虽然经过后面几天的观察，发现收效甚好。

　　寇睿是个闷葫芦，自然不会提起这事儿。

　　况且，睡醒了理智占上风后，想想自己跟磕了药似得诡异行为，他宁愿装失忆。

　　否则他要怎么解释一个正常的男生会在清醒的状态下咬另一个男生的肩和手指？

　　哪怕是现在，想起那晚自己神经质的行为，他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莫名其妙，以及时不时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有病。

　　随着时间一天两天过去，一切看似正常，只有寇睿看着有点怪，明明都是同一个时间睡，同一个时间起床，也没再被噩梦惊醒，但寇睿的黑眼圈就是比他的重。而且，寇睿似乎爱上了大早起洗澡。

　　周六一大早，刘飒格冒雨来蹭饭，进门就抖落一地的雨水。

　　杨煦炎含着牙刷，光着脚踹他，含糊地骂道：“滚门外抖去！”

　　刘飒格被暴力踹出了门，抖完雨水把雨衣和鞋套直接脱到了门外才进屋。

　　“卧槽！大雨点跟豆子似的，打蒙我了。”

　　杨煦炎扔下一句“你先吃吧”就进了卫生间。

　　刘飒格的爷爷奶奶都过了八十岁，平时下雨或者下雪天都不怎么出屋，早饭就对付着吃。每当这时候，刘飒格就跑他家来蹭饭，杨煦炎也会提醒阿姨多做一份早饭。

　　他含着牙刷推门进屋，就见寇睿擦着头从卫生间出来。这几天，寇睿每天早晨都会洗澡。杨煦炎表示很服气。早起十分钟，就为了洗个澡，那他宁愿臭死。

　　“你可真有瘾，”杨煦炎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湿内裤，“大早起又洗又换，不累吗？”

　　寇睿顶着黑眼圈看他一眼，没说话，直接去阳台晾内裤了。

　　杨煦炎进了浴室，站到面盆前才感觉到浴室里没有热气。按理说洗完澡，浴室里都是热乎乎的，带着沐浴液香味的热气好久才能散。

　　他耸着鼻子仔细嗅了嗅，只有淡淡的沐浴液香味，别说热乎乎的水汽了，浴室的体感温度比卧室里还要低几度。

　　冷水澡？

　　操……！

　　杨煦炎捧水洗脸的动作一顿，撅着屁股偏头看浴室玻璃。没有水蒸气挂在上面。

　　大早起洗凉水澡。

　　嗯？有情况？什么情况？

　　十七年来，除了喜欢跟数学死磕到底，以及顺带手地维护校园和平、教人渣做人，和偶尔看看动漫，拼拼乐高这些喜好外，完全没有其它爱好的杨煦炎一时间满脸问号，这种事超出了他的常识范围。

　　似乎奔着成人付费频道去了。

　　直到出去吃饭，他脸上还挂着没退去的问号。

　　刘飒格边吃饭边闲扯：“看苏熹的视频了吗？日了，她cos五条悟也他妈太像了，不行，明天我要去高校草那儿给他点一首平胸女子。”

　　“你他妈就是欠儿的。”杨煦炎骂他，“不抽你难受是吧。”

　　“她敢！我现在是睿哥的人！睿哥轻松带我飞，用不着她阴阳怪气地给我平分！她揍得着我吗？是吧睿哥。”刘飒格孝顺地给寇睿夹了半个白切蛋。

　　寇睿抬眼看他，没说话。

　　刘飒格拿胳膊碰碰杨煦炎：“看咱睿哥着酷炫狂霸拽的眼神，昨天往操场上那么一站，一眼刀甩过去削掉一片脑袋。给人家小女生吓得语言系统直接报废。”

　　杨煦炎听的直乐。

　　不过，刘飒格说的不假。寇睿日常臭脸，生气的时候能黑到五官看不见，浑身呲呲冒黑气。

　　昨天大课间上操，寇睿站男生最后一排，高二一个女生过来找他搭讪，杨煦炎当时站得离寇睿有七八个人之远，没听清女生说了什么，回头时正好看见寇睿冷脸垂眸瞥了那女生一眼，结果那姑娘直接定原地了，脸上的羞涩和畏惧对半分。

　　“要不说高校草和苏平胸压力大呢，好好一校草、好好一学霸，连着三年无人能敌。晴天一道雷，喀嚓劈出一个我睿哥，这下好了……”刘飒格最近吹起寇睿不费吹灰之力，顺口就来。

　　寇睿听的叹气，杨煦炎听得直乐，边乐边喝汤，呛了一口，咳的死去活来。

　　寇睿一面倒水，一面盯了刘飒格一眼。

　　刘飒格立刻明白他睿哥啥意思，赶紧给自己嘴巴拉上拉链，比了个OK的手势。

　　“我闭嘴歇会儿，”刘飒格说着转身踹杨煦炎椅子一脚，“个废物点心，喝口汤都得我睿哥操心。”

　　寇睿把清水递给杨煦炎，杨煦炎接过去全喝了，杯子Duang磕到桌子上，转头对着刘飒格喷了一口水。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刘飒格直接窜了起来。

　　两个人立刻打成一团，挤得桌子斜了过去，碗和盘子震得叮当响。

　　阿姨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看见俩人你掐我我踹你，无奈地喊：“快点吃，要迟到了，不要闹了，哎呀~”

　　寇睿坐在对面，平静地吃掉最后一口包子，起身走到对面，伸胳穿过杨煦炎腋下，直接把人从刘飒格身上抱了起来。

　　刘飒格终于翻身了，爬起来就要踹，一脚过去，就在脚底挨到寇睿校服边时堪堪停住，然后慢慢挪开脚丫子，嘿嘿一笑：“睿哥，误会，都是误会。”

　　杨煦炎趁机从寇睿胳膊下面伸出一只脚，直接踹在刘飒格脚底板上，把人踹了个倒仰。

　　刘飒格倒仰带倒了椅子，椅背撞到桌子，汤洒了出来，阿姨吓得叫了一声。

　　寇睿搂着杨煦炎后退两步，躲开了溅出来的汤。

　　杨煦炎被寇睿一只胳膊扣在身前，两人贴成铜锣烧，中间不带馅。
　　他一边拍胸口，一边得意道：“幸好我躲的快。”

　　“你可真他妈不要脸！”刘飒格手肘撑着地，一手指着他，“没我睿哥，你早死一千八百回了！”

　　杨煦炎当然知道他有金手指。但他没回头看寇睿，因为刚才脑内闪过的成人付费频道内容和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阿姨气坏了，扬言要给闫凌打电话告状，杨煦炎和刘飒格一听吓一跳，赶紧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又是夸又是哄，哄得阿姨心花怒放，三个人才去上学。

　　杨煦炎没有雨衣，只找到了一把某美容院送的彩虹伞。

　　伞很大，撑开跟超市门前的大太阳伞有一拼。

　　套上防水鞋套，他和寇睿打着一把伞走进了雨中。

　　刘飒格穿着他拉风的镭射雨衣在旁边扯着嗓子说话：“逼急了劳资明天就cos初音！非把她从第一拉下来不可！”

　　杨煦炎想了想刘飒格这种块头穿上初音cos服，顿时打了个激灵。
　　转头骂他：“傻逼！别毁我初音！”

　　“啥？！”刘飒格脑袋拱到雨伞下面，“雨太大！听不清！大点声！”

　　“我说！你个傻逼！离我远点！”杨煦炎说完把刘飒格的脑袋推了出去。

　　刘飒格这次听清了，听清后淫邪一笑，抬起两只盖过手指尖儿大长袖子，猛地朝杨煦炎一甩。

　　一群豆大的水珠朝着杨煦炎的脸就去了。

　　“靠！”杨煦炎赶紧转身，想都不想，直接往旁边扑了过去。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寇睿手里的伞往他后背盖了过去。

　　“嘭嘭嘭——”

　　水点子密集地砸在彩虹伞上。

　　这声音让杨煦炎心里一阵愉悦。

　　既没撒到他脸上，也没撒到他后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抬头看寇睿，寇睿手里的伞已经斜着扛到了他肩上。这么一来，寇睿后背暴露在雨中，眨眼间后背就湿透了。

　　杨煦炎脸上的笑立刻转为惊讶，抓着伞骨把伞推了回去。

　　“你傻么！”他喊。

　　寇睿低头甩了两下脑袋，后脑勺湿透了，雨水落在他肩上，和头顶的伞上。

　　杨煦炎脸上也溅了几滴，他眯眼看着寇睿。

　　寇睿的视线越过他看向刘飒格：“别甩了。”

　　刘飒格肯定听不见，但不妨碍他单方面跟他睿哥心有灵犀，他貌似懂了似的比了个OK的手势。

　　后半段路，杨煦炎一直在沉默。因为他在思考。

　　他以为自己好了，不会跟磕了药似的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了。可是就在刚才，他被刘飒格暗算的那一刻，他为什么要转身扑向寇睿？

　　为什么？

　　杨煦炎你是不是有病？

　　直到进了校门，杨煦炎也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回事。

　　“哟~彩虹伞都打上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雨檐下传出来。

　　杨煦炎一步迈进雨檐下，就听见了这句话，与此同时，想起了彩虹的含义。

　　他用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寇睿，发现寇睿在看他，立刻像浑身都泡进了尴尬里似的，哪哪都不自在。他朝着周海涛走过去时，寇睿从后面抓住了他胳膊。

　　他回头瞪寇睿：“松开。”

　　或许是他的语气不太好，寇睿眉头皱了一下，看了他一眼，便松开了手。

　　周海涛站在监控范围，杨煦炎没傻到跟他动手。

　　周海涛在他横冲直撞走过去时，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在监控范围里做什么，以至于来不及反应该怎么做。

　　杨煦炎不给他反应时间，大步流星走过去，直接用半边身体撞在他半边身体上。

　　让你丫的瞎哔哔，给老子死！

　　“砰。”两具身体相撞，发出的声音很闷。或许是他用力过猛，那声音听着跟谁的身体要炸了似的。

　　肩头生疼，杨煦炎咬牙硬挺着才没龇牙咧嘴地嚎出来。

　　毫无防备的周海涛被撞得连退几步，后背硬生生拍在墙上。

　　“CNM!”他弹起来就要去追杨煦炎，肩膀却被从后面上来的寇睿扣给住了。

　　寇睿一只手把人按在原地，擦身走过去时，低声说：“想打架，校外随时。”

　　周海涛冲着两人背影骂道：“装你妈的逼……啊！”他这边话还没说完，又被后面不长眼的人给撞了一下，前胸直接磕在墙角上。

　　“哎？卧槽，没看见。”刘飒格脱掉雨衣，边甩水边笑呵呵看着周海涛，“嘿，巧了。”

　　“你他妈眼瞎了！”周海涛瞪着刘飒格。

　　“瞎没瞎你看不见吗？”刘飒格眼睛斜着他往楼上走，“手下败将。”

　　周海涛气炸了，站在监控下眼睁睁看着三个人从他眼皮底下溜走了。

　　雨下了一天，上学放学，杨煦炎始终跟寇睿打着那把大大的彩虹伞。

　　不知道是不是周海涛那句话影响了他，还是体感温度低于卧室的浴室干扰了他，每次一起走在伞下时，他都有种又重新泡回了别扭里的错觉。

　　他甚至不敢看寇睿，偶尔两人的胳膊蹭到一起，他会有种被半身不遂击中的感觉。

　　或许，只是撞周海涛撞的太生猛了，以至于一天了都还血液不通畅，胳膊才会酥酥麻麻的。

　　嗯，一定是这样。

　　心大的人睡眠都不会太差，这夜同样是睡得比猪还死的一夜，以至于杨煦炎依旧不知道自己睡着后是怎么“折磨”寇睿的。

　　凌晨四点，寇睿把快爬他身上的人推下去，随手扯过空调被把杨煦炎卷了起来，只留脑袋在外面。

　　结果半小时后，只留在外面的那颗脑袋寻寻觅觅地又拱到了他侧腰处，发心顶着他的腰，发丝扎的他皮肤一直痒。

　　寇睿伸手扣住打钻似的脑袋，小拇指抚过杨煦炎一边的眉毛，轻轻地叹了口气。

　　刘飒格上辈子大概是闹铃，这辈子还残存着上辈子的本领。
　　杨煦炎被门铃吵醒时，迷迷糊糊想抓过手机看一眼时间，手抬了好几次都没抬起来，他才发觉不对劲。

　　他蛄蛹着坐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看自己的装扮——空调被包着也就算了，为什么还在腿上和腰上系两条裤子。

　　“寇睿！”他闭眼躺回床上，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寇睿开完门回来，后面跟着刘飒格。

　　“我去！哈哈哈哈哈——”刘飒格笑着扑到床上，压着杨煦炎一顿磋磨，“活该你！就你那睡相，睿哥没给你扔楼下算他善良。”

　　杨煦炎毛毛虫似的撅着屁股往寇睿那边爬，“解开解开。”

　　寇睿先把刘飒格推到一边，又抓着系在杨煦炎腰上的裤子把人拎起来，竖直地放到地上。

　　“我睡相很差吗？”杨煦炎明知故问地低头看着寇睿。

　　寇睿抬眼看他，垂下眼时说：“还行。”

　　杨煦炎盯着他的黑眼圈，很想问问，自己晚上都对他做了什么。但这么傻逼的话他问不出口。

　　“还行个屁！”刘飒格横陈在床上，单手托着脑袋，“我他妈跟你睡，有一回没让你踹过吗？十次里，五次让你踹地上，三次给挤床下，剩下两次是我梦里跑得快，你没找到我。”

　　杨煦炎都听笑了。

　　寇睿单膝跪地上给他解完绑腿上的裤子，抱着被子起身时，他说：“要不把床分开吧，我妈估计就是为了这个才订的两张床。”

　　寇睿抱着被子看着他，眼神很平静。

　　杨煦炎下意识屏住呼吸，忽然很想让时间倒流回去。

　　“不用。”寇睿说。

　　呼吸放开时，杨煦炎忽然感觉嘴角在上翘，于是赶紧咬住了嘴唇。

　　“这么小的单人床，分开不得摔废你？”刘飒格幸灾乐祸地说。

　　杨煦炎松开咬着的嘴唇，一把夺过寇睿手里的空调被，回手甩在刘飒格身上，蹦上床按着人就捶：“你他妈大早起不睡觉跑过来就为了关心我摔没摔废！”

　　刘飒格满床上打滚躲他，“哎哎哎！行行行！我错了！”

　　杨煦炎象征性打了两下，心情平复了，才跳下床光着脚进了卫生间。

　　刘飒格在床上喊：“藕妹说苏熹最近很郁闷，问下午一起出去玩吗？缓和一下关系，总不能一直这么僵着。”

　　“我跟她僵了吗？”杨煦炎含着牙刷出来。

　　“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刘飒格说，“苏平胸郁闷，是因为我睿哥，她现在单方面把我睿哥当目标，你看她看睿哥那眼神，恨不得……”

　　杨煦炎一指刘飒格，让他闭嘴，知道他接下来的话都带颜色。

　　刘飒格嘿嘿笑，“去我爸的别墅BBQ，去不去？”

　　“去呗。”杨煦炎说的时候下意识看向寇睿。

　　寇睿靠在书桌上翻看昨天留的卷子，听见杨煦炎的话，他抬头看了眼杨煦炎。四目相对，杨煦炎先一步收回了目光，转身同手同脚地进了卫生间。

　　刘飒格得了杨煦炎的话，也不等他睿哥回复，跳下床直接回家换衣服准备出门。大概在他潜意识里，杨煦炎应了的事，寇睿没有不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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