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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
外面的战况很快便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
15号面对十几只发疯般的鬣狗，惊慌地连开几枪，七发子弹一下子就用光了。
他枪法还算准，枪枪未走空，可这种动物像是没有痛感似的，只要没被射中要害，便立刻翻身而起，继续朝他们冲来。
15号好歹还剩一把枪，即使没有子弹，起码也比手脚坚硬，6号就只能用□□抵御，很快就被咬的浑身鲜血淋漓。
观众席上传来一阵阵惊呼，其中有对漂亮的6号的怜惜，但更多的，是看到精彩表演时的亢奋兴致。
晏乐童浑身紧绷，连钧用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要看。”
晏乐童却扒下他的手，执意要看，一边看一边干呕，大睁着眼睛看着一只鬣狗从15号胳膊上撕咬下一块肉，鲜血淋了一地。
那只鬣狗兴冲冲地叼着肉跑到一边，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尝，便立刻有好几只鬣狗围过来和它一起争夺这块血淋淋的战利品，几只鬣狗互相撕咬起来。
有鬣狗突然发现自己受伤的同伴似乎比那块人肉更具有吸引力，便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同类露出牙齿，其他鬣狗亦顺着血腥味围追过来，那只中过弹的鬣狗立刻被同类咬断了喉咙，带着皮毛的鲜肉落入同伴的口中。
几乎所有动物都对同类有天然的怜悯，而这里只聚集了两种动物，却都是自然界中少有的会同类相残的物种。鬣狗天生长了张诡异的笑脸，嚼着同类血肉时的表情与观众席上那些人是何其相似。
华美的地砖很快被人血和鬣狗血染得看不出本来的图案。
晏乐童不自觉地发起抖，冷汗将他的睫毛打湿，咸涩的汗液刺激得他双眼发痛。
“不要看了！”连钧突然发怒，手劲极大地将他转过来，铁钳似的双手按得他肩膀胀痛。
“不许看了！”连钧堪称凶狠地瞪着晏乐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专横，却在看见对方苍白濡湿的面孔后又心头一痛，不自觉放软了语调：“不要逼自己，我从没有嫌弃过你，你不需要适应这些东西，不喜欢就不要看，没关系，有我就可以……”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语无伦次，立刻闭紧了嘴，性感薄窄的嘴唇克制地抿成一线，只有眼神流露出浓浓的怜惜，和掩藏在深处的一丝微不可查的歉疚与挣扎。
晏乐童抬眼看着他，又看眼外面，6号确实很强悍，虽然被咬得遍体鳞伤，但那些鬣狗也没有在他手里讨到好处，好几只被他扭断了脖子，然后迅速成为同类的食物。
鬣狗十分聪明，攻击重点很快便转移到同类和15号身上，等它们吃饱了，6号就安全了，或许他能顺利逃脱，这场惩罚总不会是无时限的。
就在这时，6号又做了件令人出乎意料的事。他竟然主动闯进鬣狗群，将徒劳挣扎的15号从锋牙利爪下拖了出来。
嘴边的食物被抢走，这些鬣狗又发了疯，朝两人拱起背，围着他们缓缓转圈，寻找进攻的方位。
观众席上响起掌声，像是被6号英勇的举动所感染。晏乐童看看场上，又看看连钧。
他在连钧眼中看到些许愠怒和蠢蠢欲动，没有搂住自己的那只手正无意识地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枪柄。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敏锐，似乎在意识到连钧并不能等同于莱安斯后，他看向连钧时，心里就多了几分清醒。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对你，以你男朋友的性格一定会杀了我？咱们打个赌吧，他不会的。”
当时一片混乱，但6号对他说得每一个字他竟然都记得。6号说对了，连钧当时本可以杀掉他，却只用枪托将他砸晕。连钧不希望6号死，起码暂时不希望。
“连钧，你能救他吗？”他抓住连钧胸前的衣服，如此问道。
连钧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你想救他？”
晏乐童点点头，咬着嘴唇露出心软的模样：“他们太可怜了，而且……6号当时没有伤害我。”
连钧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晏乐童捱不住他这种暗含探究的目光，跳下床跑到玻璃门前推了一下，竟然没有设门禁，一下子就推开了。他回头看眼连钧，大眼睛里泪汪汪的，带了祈求之意。
连钧沉默地走到门前，扶着他后脑勺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拿着枪走出玻璃房。
晏乐童下意识想叮嘱一声“注意安全”，随即又觉得自己这份操心纯属多余，便知趣地住了嘴。
连钧一出去便在观众席上引发出不小的骚动。晏乐童脑海里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软弱的自己不懂审时度势，求恋人去救敌人，恋人毫不犹豫地应下，独身闯入危险中……
他低头笑了一下，确实很戏剧化，如果自己是观众，在看这样的电影，大概也会喜欢这种个人英雄主义浓厚的情节。
连钧虽然带着枪，却很珍惜子弹，他只开了一枪，其余的只靠手脚将那些鬣狗驱赶走。
即使是连钧，面对这些鬣狗时也要拼尽全力，动作敏捷到超乎人的认知，四肢的力量之强也令所有人连连称奇。
晏乐童回忆着第一天连钧制止3号疯狂杀人时的情景，当时的他，确实如6号所言，并没有使出全力。
当时连钧为什么要出去制止3号杀人呢？那时候场上那种一边倒的局面与刚才何其相似，而连钧脸上那种带着不满的沉郁亦是如出一辙。
连钧先将6号从鬣狗堆里拽出来，似犹豫了一下，将被咬得惨不忍睹的15号也救了出来，同时又开了一枪作为警告。
那些鬣狗畏惧他手里陌生的武器，不敢再轻举妄动。
6号见15号有连钧拽着，便头也不回地奔回自己的玻璃房里。连钧将15号随手丢进一间空房子里，便快步奔回自己的房间。
他身上沾满了血，15号的、鬣狗的，仿若煞神一般，眉目也因刚才的厮杀而遗留着凶残之意，只在看见晏乐童时才瞬间软和下来。
晏乐童打开门迎他进来，毫无芥蒂地同他拥抱在一起，一边听着观众席上雷动的掌声，一边想着，听说西方的基督徒们结婚时都要在上帝面前宣誓——
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要厮守终生。
他不怕自己的爱人贫穷，不怕自己的爱人有疾病，他甚至因为系统的存在，而不再畏惧生死。可是谁来告诉他，如果他的爱人残忍、虚伪、卑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视无辜的生命如草芥，他又该如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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