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同人/仙流]流年记

　　五十五

　　山本只在隔离院呆了几天，一日例行查房时突发异状，昏迷不醒，做了一连串检查之后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对面床也只空了半天，很快便被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先生填上了。
　　仙道看着那本才和山本一起讨论过的杂志，他笑言里边体育板块新闻老旧的模样仍历历在目，仙道说不上心中哪里空了一块，特别压抑。
　　山本才十六岁呀。

　　仙道君，今天非常低落哦。
　　邻床的中年男子对无意识沉默了一天的仙道冒了句话，他是一所中学的老师，平日也不常说话，总是一个人看着窗外发呆，除了进来时做过自我介绍，几乎不与病房里的人交流。
　　仙道尽管意外他的主动搭腔，却仍是没有回答，只轻轻摇了摇头。
　　男子反倒冲他一笑，要打起精神来，希望都是给乐观的人准备的。
　　你是语文老师吗？
　　生物。
　　话是如此……仙道挠挠头，还是觉得太突然了。
　　突然也是自然的一种不是吗？
　　男子伸出手，拍拍他的肩。
　　就像人会生病，灾难也只是自然的病痛，虽然艰苦，但总会痊愈起来的，要有信心才行啊。
　　仙道一想，突然失笑，被你这样一说好像更失落了。
　　男子顿时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可能我不太会安慰人……
　　不是你的问题。
　　仙道说，他只是生平头一遭如此深刻地体会，生命是何其渺小，波澜壮阔也好，碌碌无为也罢，都只是世界运转的细胞之一，而或是死去，或是安然存活，也不过自然更迭的新陈代谢，平平无奇。
　　不过越是平凡才越害怕结束吧，因为好像什么都没能够完成，所以希望可以重新开始。
　　男子闻言，片刻无声，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怕死说得这样文学啊……
　　仙道哈哈一笑，略过不提。

　　暖春将过的季节，病房里渐渐有了生气，习惯等待和接受被动的患者心态都平和了许多，闲暇时间也能话些家常，互相消磨日复一日漫长的时光。
　　好想喝烧酒啊……
　　我也是，平时这个时候都在喝第二场了。
　　那我还在备课呢。
　　以前觉得日子很无聊的，现在更无聊了。
　　仙道君没有想做的事吗？
　　啊？我吗？
　　对啊，看你一直都不说话。
　　仙道笑笑，枕着手臂仔细一想，如果有电视就好了。
　　你喜欢看电视啊？
　　不过也来不及了，大结局已经错过啦。
　　教师有些意外，看不出来你还喜欢追电视剧呀？
　　现在工作一直都很忙，看得比较少了。
　　那你现在想看哪个电视剧？等我回去了也看看。
　　唔……现在啊？仙道坐起来，蓦地有了念想，球赛吧，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场了。

　　流川，你有什么不一样的预感吗？
　　最后一场决赛开始之前，托比在更衣室里突然冒了句话。
　　我总感觉今天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惴惴不安，明明不是第一次踏上这个舞台，却仿佛一切都已经为了谢幕做好准备。
　　错了，流川换好球服，套上护臂，是意料之内。
　　托比失笑。
　　流川的壮志也总体现在不言则已，一言惊人的狂妄上。

　　托比不知道，在此之前流川设想了今天的种种可能，焦灼的程度一度让他回忆起当年在广岛打全国大赛的前夕。
　　而流川所不曾意料的是，他的那样多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会在观众席上看见仙道的父母。
　　仙道妈妈朝他挥了挥手里的帽子，仙道爸爸打了个加油的手势，突然得仿佛时间都停驻在眼前的刹那。
　　流川，流川？
　　……
　　你在发什么呆，该入场了。
　　走在队伍中默不作声的流川蓦地回过身，朝着那两道充满期待的目光高高举起了手臂。

　　结局不再需要如果，他要将胜利变成必然。

　　宫城打算先和彩子办完结婚登记，再一同到北海道走一趟，探望仙道的家人，尽管他到现在仍然无法从彩子带回来的消息里缓过神，悄然流走的时间却时刻都在提醒他应该做些什么，一个月里他托了好几个相熟的老友打听到仙道在隔离院的近况，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而听闻彩子提及仙道和她在避难所里互相扶持的那几日，宫城决定亲自登门拜访，将此事告知他的家人，也算一种宽慰。
　　良田，你还没找到吗？
　　彩子避让着一地五花八门的文件，小心翼翼踩进屋，替他将那些散了页的册本拾起来。
　　宫城还蹲在那翻箱倒柜，大开的保险柜门已让他搜刮得空空如也，而户籍证明仍旧不知所踪。
　　我记得明明和这些放在一起的……
　　彩子收着地上的杂物，视线忽然一顿，这不是流川的东西吗？
　　啊？什么？
　　彩子有些意外，捡起那份盖着印章的文件又翻阅了几篇，合同？那条虫什么时候入股啦？
　　宫城头都顾不上抬，答道，那是很早以前的了，俱乐部刚开的时候签的。
　　我居然不知道这个事情……
　　正常啊，流川自己都不知道。
　　啊？？？这是什么意思？
　　宫城说那是仙道私底下拿流川的印章盖的，当时两人还立了君子协议，不得外泄，不过反正现在他都这个样子了，有没有别人知道也无所谓了。
　　彩子闻言，顿时百感交集，盯着落款处的流川枫三个字沉默了许久。
　　我可以当作没有看到哦。
　　已经没什么好在意的啦，宫城反倒洒脱起来，不再遮掩，你想，如果他真的去了天堂，流川也是要知道的，按照法律这属于流川能继承的合法遗产啊，看到了就看到了吧，我不告诉他就好了。
　　彩子听完，不知想了什么，兀自一笑。

　　抵达北海道时日已偏西，宫城照着仙道曾提及过的地址一路问到了家门，却得知了一个更意外的消息。
　　独自在家的仙道奶奶告诉他，仙道的双亲均不在国内，前天就已离开。
　　出国了？去哪里？
　　仙道奶奶替他们沏着茶，抱着被寄养于此的□□说，不知道呀，我只知道是去看小枫的比赛了。
　　宫城一愣，与愕然的彩子相视无言。
　　那孩子前段时间突然打了个电话回来，说是小枫三十岁生日没能准备什么礼物，所以希望他们能够代他去看一场比赛。
　　宫城隐隐意识到仙道也许不曾向家人透露过自己的情况，亦或是他的父母暂未和老人吐露实情，一时竟开不了口，除此之外……他没再说什么吗？
　　仙道奶奶摇摇头，电话打得很匆忙，好像是在出差。
　　是，他的工作一直都很忙。
　　有时间帮我多嘱咐他呀，没事不要到处跑，福岛那里地震这么严重，离仙台又这么近，我很担心他。
　　宫城便将来时的话都咽了回去，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入院隔离的第四十五天，仙道终于等来了属于他的喜讯，各项检测指标合格，符合出院条件，最后留院观察二十四小时，不出意外明天就可回家。
　　仙道愣愣地盯着医生，还有些难以置信，我……真的可以走了？
　　是真的，恭喜你了，仙道先生。
　　仙道一点点回过神，露出个欣喜若狂的眼神。
　　二十四小时从未如此漫长，仙道在病房里坐了一夜，最后睁着眼看见太阳从地平线升起，临近夏天的阳光格外灿烂，透亮的玻璃也有了温度，仙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倒影里的自己，那阵欢喜便忍不住冒了头。
　　影子会动，是活着的。
　　仙道在心里盘算了通出院回家要做的所有事情，一直想到踏出隔离院大门都未消停，而一抬头的间隙，春风却有了明媚的声音。
　　白痴。

　　仙道呆立在原地，几乎停止了思考。

　　面前递上来一束满天星，白色小花球里有淡淡的香气，那张清冷的脸削瘦了许多，唯独那双眸眼依然澄澈如初，仙道张口欲言，却始终说不出好久不见。
　　流川见他不动，也不吭声，把花塞进他的怀中，从衣兜里掏出一枚戒指，一同套进了他的无名指，重叠在那圈已经开始褪色的纹身。
　　仙道低下头，在看清戒指模样时下意识握住那只温热的手掌。
　　那是总冠军的戒指。
　　是流川梦寐以求的荣耀。
　　是他曾触手可及的骄傲。
　　仙道本该高兴，却在戒面折射的光芒里鼻子一酸。

　　不打球了也没有关系。
　　你……
　　也可以不洗袜子，也不用减肥。
　　流川看着他，一贯认真的眼神坚毅如昨，但是要能吃很多饭，也不可以忘记呼吸。
　　即便不是陵南和我们打友谊赛也没有关系。

　　仙道彰是你，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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