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然难梦

　　吴悠悠发了很久的呆后，发现腿已经酸麻，于是慢慢挪动着身体走到沙发。她突然开始想念许然——以前想他的时候可以自我控制不去打扰他，可是今天，她却突然很想听他的声音，于是拨通了他的电话，响了很多遍以后才有人接。
　　“喂。”许然的声音干涩而沧桑，听得吴悠悠一阵心疼。
　　“是我，你还好吗？”吴悠悠按耐住内心的五味杂陈——懊恼、心疼、期盼参杂。
　　“还好。在睡觉。”许然的情绪没有起伏—一如同回到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这样的许然是对待陌生人才有的客气和疏离。
　　“那你好好休息。”吴悠悠咬住嘴唇不让声音显得那样的颤抖——她承认这样的许然让她觉得遥远而陌生，甚至产生了恐惧。
　　“我后天下午的飞机去日本。公司在那边有个大的项目要弄，估计三五年内不会回来了。”许然的语气仍是平静得不起半点涟漪。
　　“那你可以把具体时间告诉我吗？我想去送你。”吴悠悠听着自己卑微的请求，强忍住不让眼泪滑落，尽管声音已经抖得厉害。
　　“好，等下发你。”许然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继续睡觉了，再见。”
　　“好，那你好好休息……”吴悠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电话挂断的声音——她知道许然怪她，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的冷漠竟如此伤人。然后不争气的眼泪开始横流。
　　吴悠悠无精打采地又在家宅了一天后，感觉生活简直要逼出她的抑郁症了——永远联系不上的赵学而，联系上了也是故作坚强的姚梦，或者是没有状态更新但是确定他在的丁末，还有时不时致电问候却让自己更为烦闷的魏周，以及那个她想联系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许然。期间她父母也不断让她回家吃饭，她只得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不然回到家，她怕禁不住家的温暖就和盘托出她是个双失青年的事实。于是她只得像个沙发上的土豆一般，吃着高热量的食品，等着明天的到来——明天，也许就是这辈子最后能见到许然的机会了，不管怎样，她都还想见见他，见见他就好。
　　一月的天仍是灰得像人生气的脸，吴悠悠裹着厚厚的外套走下机场大巴，然后在还算拥挤的人流里，她就看到了立在人群中的许然——尽管被那么多人包围着，吴悠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她不敢现在走过去，但是看着登机时间一点点的迫近，她开始有些焦急，好希望许然能像自己一样看到她——但是显然，结果让吴悠悠失望了。所以看着离登机的时间不到一刻钟，吴悠悠只得硬着头皮冲过去。
　　“哦哦哦，有女性朋友来送啊！那我们就先走了！”围着许然的一圈朋友看到吴悠悠后，就笑着打趣着离开。
　　吴悠悠面带歉意地看着他们离去，心底的失落却扩散开来——原来，在所有人眼中，那个天姿国色的薛子意才是许然的良配，原来他俩的关系只有他、她和她的朋友知道——而且还是为了照顾薛子意的情绪，遮遮掩掩地知道。
　　“你来了。”许然看着吴悠悠，淡淡一笑。
　　“嗯，我来了，我有话要跟你说。”吴悠悠的语气带了几分失落，虽然她知道自己和那个人争风吃醋着实有些滑稽。
　　“你说吧。还有一点时间。”许然看着她，还是平静。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别走好不好？”吴悠悠带着哭腔说着—一想到可能是最后一次见许然了，她的所有情绪都变成了不舍，都化作了心底那条被撕开的伤口——疼得她眼泪决堤。
　　“我们不可能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能当它没有存在过。”许然的眼中流露出疼惜，但很快就被冷漠所掩盖。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我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原谅我！”吴悠悠抓着许然的衣袖，不依不饶。
　　“我原谅你什么？根本就不是你的错。而且，就算我原谅你了，她也活不过来了。”许然闭上眼不去看吴悠悠，“我们不可能了，只要看到你，我就会想起那天的事。是我对不起她，她在我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陪着我，可是我却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松开了她。”
　　“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是她怎么都不放手的！”吴悠悠摇着许然的手臂，“你还爱我对不对，只要你还爱我，我们就可以一起的！”
　　“爱又能怎么样，不爱又怎么样。我们回不去了。”许然挣脱开吴悠悠，大步走向安检处，“你会碰到更好的。”这句话淹没在人群中，吴悠悠没有听到。
　　她已经疼得站不起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许然永远不会明白，离开了他的吴悠悠简直就像失去了空气，每口呼吸都异常痛楚，活得寸步难行。
　　机场外，灰濛濛的天，突然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清冷而急促的大雨倾泻而出，天昏地暗，无边无际。
　　那天的吴悠悠是在机场工作人员的声声催促中回家的，她离开机场坐上的士的时候，大雨还在继续——雨在蔓延，整个城市仿佛都瘫痪了，放眼所见都是汽车红得刺眼的尾灯，入耳皆是尖锐的鸣笛催促声。好像，一切都烦闷，一切都不如愿。
　　吴悠悠到家的时候，已经淋的浑身瑟瑟发抖，她打开空调，和衣窝在被窝里，像个被遗弃的孤儿，不能言语，不知所措，只感觉到伤心，只剩下疼痛，好像整个世界都把她抛弃了，她的存在，如可怜的蝼蚁，掉入巨大的空洞，被漫无边际的黑暗所包围，连呐喊都是那般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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