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女相:另一个俾斯麦家的女孩

作者:易水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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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城之恋(九)


      “抱歉,我不能执行陛下的命令。”奥蒂莉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情绪相当不好。自巴贝尔斯堡回来后,她始终情绪不高。本以为威廉是个可以依靠的对象,谁知道威廉一再表示一再明确表示决不会赞同反对国王的任何阴谋活动,明明军队已经表明会充分支持他。威廉的表现让奥蒂莉亚大失所望,心绪怏怏地回到了家。她的努力宣告失败后,格拉赫兄弟又不停地劝说着她,告诉她宫廷党都团结在国王身边,国王一定可以摆脱碍手碍脚的议会的掣制,奥蒂莉亚总算有些回心转意。再加上伯恩哈德写信告诉她,家里的经济快要入不敷出了,要知道就连办《新普鲁士报》的钱都是伯恩哈德赞助自己的,奥蒂莉亚只好低头转向国王这边,毕竟自己要是在国王面前得宠,至少能改善改善经济状况。不过她还是对国王怀着些怨气,所以才会在使者前来,传达国王要见她的命令时出言不逊。
      “夫人,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这要是在腓特烈大帝的年代,您作为一位夫人,都没有资格进入无忧宫呢。”这位使者正是奉王命邀请奥蒂莉亚去无忧宫的,他显然没碰见过胆敢拒绝国王的女人,一时间有些发愣。好在做使者的人都有些捷才,这才没有当场无言以对。
      “那又如何?我丈夫身体不好,我要留在这儿照顾他。”奥蒂莉亚不为所动,把约翰拖出来当了挡箭牌。事实上约翰只是因为如今春夏之交气温反复而有些咳嗽罢了。
      “夫人,您可要三思啊,这样的好机会,万一错过可就没处后悔了。”使者苦口婆心地劝告着,奈何奥蒂莉亚并不买账。
      “既然如此,您自能找到愿意面君之人,何必拘泥于我这里?我要是不按时赶回去,我丈夫会忧心的,我要优先考虑于他。”
      见劝不动奥蒂莉亚,使者只好懊恼而归。奥蒂莉亚眼看他走远,自己却一回身来到衣帽间,收拾起要面君的衣服来。在她看来,国王既然经过深思熟虑后要见自己,就必然不会因自己的几句回绝恼怒,相反,他还会再派人来。毕竟这不光是一次单纯的会面,也是某种对保守派的笼络的信号,而自己要趁这次机会抓住国王的心。想到这里,奥蒂莉亚把手里那件剪裁简单的绿色裙子扔到一旁,另拿起一件绣着蔓藤花环和蝴蝶的象牙色丝绸长裙,为它寻找起搭配的首饰来。
      不多一会儿,一身军装的爱德温·冯·曼托菲尔便匆匆赶来。他是如今保守派中十分出风头的奥托·冯·曼托菲尔的堂亲,本人是国王的侍从武官。他身材高大,额头窄小,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就是个固执不好亲近的人。他见到奥蒂莉亚时紧紧皱着眉:“陛下让我邀请您入宫赴宴。若是您怕您的丈夫担心,陛下特意调拨了一名使者,您可以让他去通知您的丈夫。”
      “既然陛下诚心邀请,我自然只好从命,”奥蒂莉亚装模作样地弯弯腰,“我这就去更衣。”
      “格拉赫先生让我提醒您,”转达完了国王的命令,身为宫廷党一员的爱德温自然也要传达同党的意思,“您在国王面前尽可以矜贵着,端着架子,但要有个度。陛下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君主,能任由您拿捏。”
      这么提醒自己的想必是利奥波德·冯·格拉赫,听说他近来相当得宠,国王几乎日日请他入宫议事,还请他喝咖啡。奥蒂莉亚并不喜欢格拉赫兄弟朝自己指手画脚,这两个兄弟各有算盘,一个想要自己为保守派招兵买马,充当一个缪斯式的角色。一个在发现国王对自己的心思后便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自己委身国王,换取更大的利益。要是可能,奥蒂莉亚恨不得把他们全部踢开,但是眼下自己势单力薄,这两人又是保守派中的大佬,自己也只好虚与委蛇,暂时按他们的吩咐行事。所以她朝爱德温微微点头:“我自有分寸。”
      见奥蒂莉亚服软,爱德温也就不再说话,他并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奥蒂莉亚,这样的女人在他看来实在不大守妇道。不过他也知道奥蒂莉亚的能力,眼下他们要与自由派对抗,一个奥蒂莉亚这样的人物是必不可少的。于是他按捺下自己对她的不喜,专心等待她更衣入宫。
      等到奥蒂莉亚换好了预先准备的衣服,款款走出来后,就连爱德温这样鲁直的汉子都不得不拜服在她的美貌之下。他伸出手,扶着奥蒂莉亚登上马车,随后便向无忧宫驶去。
      无忧宫的名字源于法文的sans-souci,是腓特烈大帝一百年前主持修建的。这座风格纤巧细致,颇具洛可可风情的宫殿一直被视为普鲁士的凡尔赛宫。奥蒂莉亚向往这座宫殿已久,只是无缘一见。现在步步行来,的确能看到风景如画,美不胜收。花园正中的蓄水池波光粼粼,银光闪闪,喷泉汩汩而出的水柱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出小小的一圈彩虹。顺着葡萄山梯形露台拾级而上,一路的紫杉树、无花果树、葡萄藤和灌木郁郁葱葱,让人仿佛置身田园之中。然而抬眼望去,宫殿那宏大庄严的圆顶又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人们,这是一座身具王室威严的宫殿,不可被轻易亵渎。
      宫室内更是华贵逼人,前几年这座宫殿刚在国王的督办下重修扩展过一番,比较腓特烈大帝当年更有王室的富丽景象。奥蒂莉亚垂着眼眸跟着爱德温一路走来,她已经不是当年初入王宫的小女孩,那些墙上悬挂的爱神女仙,刺绣镶金的帷幕,还有云斑石的壁炉,金漆的家具都不再能引起她的注意。她的目标只有国王一个人。
      看得出国王这次是诚心邀请奥蒂莉亚的,晚宴上除了应景的男女陪客外,有身份的客人就只有首相康普豪森一个。不过国王显然对这位首相不大感兴趣,他和他极少说话,偶尔开口也只是淡淡的礼貌寒暄。相比之下,他对奥蒂莉亚热情了许多,不时和她谈笑一番,他的态度之热烈,甚至让王后伊丽莎白的脸上都泛起了一抹冷笑。
      奥蒂莉亚却不在乎伊丽莎白的态度,所以当宴会结束后,国王邀请她去凉台上站站时,她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下来。夜晚的无忧宫静谧安详,没有其他宫室那样的雄伟宏大,却别有一番清新的田园之气。舒爽的夜风带着水池中蒸腾的水汽,盘旋在美神维纳斯,月神狄安娜和生育婚姻之神朱诺身边,然后才飘荡到宽大的凉台上。青草树叶的气息也跟着袭来,让人心旷神怡。嗅闻着清新的空气,欣赏着无边的美景,一转头还有身边笑靥如花,低眉顺眼的美人儿,神祇的日子不过日此。腓特烈·威廉如此感叹着,面对奥蒂莉亚的态度也亲切无比:“亲爱的奥黛,你近来好吗?”
      “不好。”奥蒂莉亚小嘴一撇,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她可还没打算原谅国王在三月份时处理暴民问题的软弱呢。
      想来是因为月下灯下看美人的缘故,国王今日对奥蒂莉亚的态度格外优容,被这样不客气的抢白,他也只是笑着问:“这可又是为什么呢?我看你的情绪其实是很好的。”
      “我原来的情绪是很好的,可是自从王室的官厅再利用王室的印章的情况下把革命接种到我们身上以后,情绪就变坏了。我现在可缺乏对国王的支持的信赖了。”奥蒂莉亚撅着嘴,粉润的唇瓣在朦胧的灯火下如同玫瑰花一样艳丽可爱。腓特烈·威廉盯着她的小嘴,几乎没听到她都说了什么。
      “普特卡默尔夫人,您怎么能够和国王这样说话呢?”此时,伊丽莎白忽然从几棵紫衫树后面走出来,她今天穿着淡紫和银色条纹的丝绸长裙,裙摆和袖口都装饰着紫色的蝴蝶结和花边。她披着一件装饰有银色流苏的小披肩,看起来轻盈飘逸。在柔和的月光下,她脸上的细纹也隐匿不见,看起来倒有几分年轻时的清纯美丽。她蹙着细眉看向奥蒂莉亚,简直要压抑不住对她的厌烦了。俾斯麦家的女人在宫里来来去去,一个走了一个又来,如同苍蝇一样惹人厌恶。伊丽莎白恨不得把奥蒂莉亚赶出宫去,只是碍着丈夫,只好暂时按捺住脾气。
      “艾丽莎,你不用管我,让我和奥黛谈完。”奥蒂莉亚尚未说什么,国王已经出言驳斥了发妻,伊丽莎白只好悻悻后退几步,目视丈夫转过身去,继续和奥蒂莉亚说着话,“奥黛,你究竟在责备我什么呢?”
      “撤离柏林。”奥蒂莉亚气嘟嘟地说着,小脸都因此鼓了起来,看起来格外可爱。
      “这不是我的本意,奥黛,我并不愿意那样做。”见到奥蒂莉亚是在为这件事生气,国王立即开始剖白自己,他真诚地凝视着奥蒂莉亚的眼睛,言辞恳切。
      “是的,这完全不是陛下的错,他当时三天都没有睡觉。”伊丽莎白虽然退开,但离得并不远,她能听到两人的对话,于是遥遥补充了一句。
      “一位国王必须会睡觉!”奥蒂莉亚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堵住了伊丽莎白的嘴。当然,话说完了她才意识到这话很有些不敬的味道,不过国王却并不生气。他反而温言软语地打叠起殷勤,向奥蒂莉亚解释着:
      “人要是从市政厅来,就变得越来越聪明;即使我承认自己的行为蠢得像驴子,那又会得到什么好处呢?责备不是扶起倾覆了的王座的方法;我需要的是支持和有效的忠诚,而不是批评。”
      国王温和的态度反而让刚才咄咄逼人的奥蒂莉亚羞惭起来,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态度也柔软起来:“陛下,我不是在指责您。但您是一国之主,您有权力恢复各处受到威胁的秩序。”
      “你说得有道理,但我必须谨慎行事,以免在形式上越过法律的轨道。我必须想办法让法律站在我这边,然后才可以腾出手去收拾议会。不然王座的基础就会不稳固,整个君主政体也会跟着受到威胁,这些威胁不仅来自内部,也来自外部。”说到这里时,腓特烈·威廉急忙收口,这些话他可不觉得奥蒂莉亚一介妇人能听得懂。
      “正规法律及其界限在目前情况下是极为模糊的,而且不会受到敌人的尊重,所以我们应该更多的着眼于战争和自卫,而不是法律上的依据。”不幸的是,作为法律系的毕业生,奥蒂莉亚完全听得懂,不过她可不认为现在是拘泥于条文的时候。
      “奥黛,你得明白,倘若我偏离了法制基础,我的地位就会变得软弱。”国王不欲与奥蒂莉亚说得太多,在他看来,一个女人,知道的这么多,可不是件好事。
      “您分明是让拉多维茨教坏了。”奥蒂莉亚撇着嘴,在她看来,国王的思想已经被那些资产阶级影响了。
      “或许吧,谁叫他们总在我耳边嗡嗡嗡的?我不知不觉就会被他们所影响。不如奥黛你以后多多来宫里走动走动,或许不久之后,大家就该抱怨你把我教坏了呢。”国王轻声笑了起来,他们是一边散步一边说话的,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花园里的六角凉亭那儿。这座凉亭被修建成中国风格,碧绿的筒瓦,黄金的立柱,伞盖形状的顶部,当年腓特烈大帝十分喜欢在这里品茶。奥蒂莉亚慵懒地靠在了一座镀金的中国仙女的雕像上,笑嘻嘻地瞟着国王:
      “我又不是那些大臣,能教坏您什么?”
      “嗯,我想想,比如春宵苦短,君主不朝?”腓特烈·威廉说到这里时,顺势捏住了奥蒂莉亚的纤手,放到唇边摩挲着。
      “您简直太过分了,我可是有夫之妇呢。”奥蒂莉亚装模作样地抽回手,却并无生气之态,反而露出了一丝娇媚的笑意。腓特烈·威廉见此情景,索性靠了上去,轻柔地拨弄着她耳边的红珊瑚葡萄耳坠:
      “那又有什么?哪家君主的情妇不是有夫之妇呢?”
      奥蒂莉亚故作羞涩地低下了头,心里却要笑开了花。犹豫到最后,她到底选择了投向国王,毕竟威廉只是普鲁士亲王,还要不知多久才能登上王位。国王却是大权在握,此时此刻就高据于王座之上。何况国王虽有些优柔寡断,却是温柔体贴,远胜于威廉,他对自己的追求也是热烈分明,不像威廉,几次三番地拒绝自己。再加上自己身边的势力都是国王的宫廷党人,奥蒂莉亚一番作态后自然还是倒向了国王,任由他把自己拥进怀中。
      “我会对你好的。”月色之下,美人如玉,怀中温软轻颤的□□香甜可爱。腓特烈·威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恍惚回到了少年,拥抱的是自己最最心爱的明妮,她将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唇角含着笑意,于是他也凑近她,喃喃地许下了诺言。
      “我自然是相信陛下的。”奥蒂莉亚眯着眼睛,面上柔顺,心里颇有些洋洋自得。
      哦,原来并不是明妮,而是她的女儿。腓特烈·威廉忽然反应过来,不由得自失地一笑,他已经不再年少,那个他想守护的女人也已不在。自己身边的只有她的女儿,这个保守派选出来的代表,再不会有人像明妮一样不求回报,毫无目的地守在自己身边了。想到这里,国王在心中喟然长叹,然后慢慢搂紧了怀里的奥蒂莉亚。
      此时,格拉赫兄弟俩也正在讨论奥蒂莉亚的问题,只不过这一次被说服的是路德维希。利奥波德难得地慷慨陈词,把一向更能言善辩的弟弟反驳得无言以对:“眼下这种情况,让奥蒂莉亚去当什么沙龙女主人才是不切实际的想法。你看她那脾气,是个八面玲珑圆滑交际的人物吗?我看她比我都讨厌交际场合。再说你考虑的那个沙龙,能够为我们招徕到什么人?难道能凭着言语口舌就让那些自由派倒戈相向吗?既然争取不到核心人物,只争取到一些边边角角的墙头草,那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用处?倒不如紧紧抓住国王,他才是我们这一派最大的依仗。”
      “然而国王并不是个可靠的靠山,看看他在革命时的种种表现,只知道一味妥协,屈服于眼泪和逼迫,软弱得毫无可取之处。”
      “你无非是想说他意志不坚定,耳根子软罢了。但这不算什么十分令人反感的缺点,这些缺点都代表着同一个特质,那就是容易被人左右。他能被自由派左右,也能被保守派左右,唯一的区别就是谁能够占尽先机,抢先一步左右住他。那么对我们最有利的自然是放上一个杰出的代表人物在他身边,相信有奥蒂莉亚时时刻刻提醒游说,国王总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利奥波德和国王的关系最紧密,自认也对他最为了解。他的理由路德维希也觉得不无道理:
      “只是,国王的精神状况?”
      “我看一时半会还不错,并没有大家传得那么邪乎。”利奥波德明白弟弟的意思,很多人都传说国王的精神状况很是堪忧,不过利奥波德却不怎么担心,毕竟霍亨索伦家族并没有什么精神病家族史,可不像巴伐利亚的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疯子比比皆是。
      “那就好,听说国王今天还邀请了奥蒂莉亚进宫,等她回来我们就知道情况了。”路德维希算是同意了兄长的意见,恰好这时,仆人进来报告,说普特卡默尔夫人前来拜访。等他们看到奥蒂莉亚含羞得意的笑容,以及眼角眉梢的春色,他们不由得相视一笑,看来自己的心中所想已经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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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倾城之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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