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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现疑踪初透
次日一早，城中百姓便发觉各大城门警戒加倍，皆有开封府中人把守，对进出之人详尽盘问、细细打量，但却并未实行抓捕。开封府向来律令严明，巡防虽然紧密，却并不扰民。排队出城的百姓悄声议论猜测着其间原委，有些城中富商平日常得那些差役维护治安，一来二去颇为相熟，此刻不由暗暗相询，但那些人却是不肯露半点口风。出城的长队便以一个较平时为缓，却井然有序的速度移动着。
朝堂之上，仁宗对包拯所禀之事大为着紧，当即传令外城守将高永华严密协防，那高永华本是与展昭平级的正四品守将，但能力才干均不及展昭，仁宗心中清楚此节，未免误事，便颁令高永华暂听展护卫差遣，便宜行事。
那日仁宗虽着包拯惩处展昭抗旨之罪，但事后却只字不提，且对包拯一如既往的信赖，在公事上，更是全权委任。所谓上意难测，大抵正是如此。无人知道仁宗心中究竟做何想法，而包拯本就是忠心耿耿的直臣，日子一久，两人自然也就恢复了往日的君臣相得。
包拯回府不久，甄生便在公孙策的指点之下将那解药调配了出来，她脑中所存之药方并无差失，只是于煎服之法不甚熟悉，是以有了公孙策相助，解毒自是不难。那徐飞云醒转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急急央求着要见包大人。她内伤未愈，身体犹虚，包拯心存体恤，便也不拘泥于礼数，亲来西厢探视。
徐飞云见了包拯，也不顾甄生和公孙策阻拦，当即翻身下床，软着身子向着包拯跪下道：“请包大人恕罪，民女想要撤状，此案……民女不想再告了。”
她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大感惊诧，此案尚有许多内情，均牵涉在这徐飞云身上。包拯本欲待她醒来细细问明原委，孰料她却忽然要求彻状，心中不禁微愠。然而略一沉吟，却已推断明白，那徐飞云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必与黑衣人有关，其人行事谨慎，想必在将她迷昏之前，已对徐飞云有所授意。由此观之，此人定是徐年。
然而此案性质严重，圣上亦甚关注，撤状之事，早已由不得徐飞云作主。包拯知她隐瞒，却也并不点破，不动声色地问道：“徐飞云，你镖局上下满门惨死，突然撤状是何缘故？”
徐飞云无意识地绞着手指，轻轻垂下头，目光闪烁不定，顿了顿，灰心地道：“民女这次死里逃生，侥幸捡回一条命，已经深知这仇艰险棘手，如今心灰意冷，只想从此隐居避世，安安稳稳度过余生。”
包拯黑漆漆的脸色不怒而威，他眉头一蹙，知她所言不尽不实，只是敷衍搪塞之词，然见她苍白虚弱的脸上一副可怜之色，还是微微抬手道：“徐飞云，起来再说。”
徐飞云又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才在甄生轻扶下吃力地站起身来，抬头见包拯容色肃穆，辨不出喜怒，不禁有些惴惴不安。她虽出身草莽，见阅颇丰，但毕竟年纪尚幼，心中所思难以掩盖地写在了脸上。
包拯忽问道：“令尊徐年可是背部微驼？”
徐飞云一愣，不知包拯何故问此，遂答：“正是。”
甄生暗叹，看来那黑衣人确是徐年无疑了，可怜这做女儿的在这里为父亲辛苦奔波，父亲却可以狠下心去灭口。
“你家中可还有别的亲人？若是回家，将要去向何方？”
徐飞云摇头道：“民女已无亲人，故宅伤心之地，也不会再回去了。”
并无亲人？包拯想起徐年，眼色一凝，却仍耐着性子问：“令堂可还在世？”
“不……”徐飞云迟疑了下，答道，“飞云是孤女，幼时因黄河水患家破人亡，若非爹爹收留，只怕早就死于饥荒之中。”
甄生听到此言，不由望向公孙策，暗暗叹了口气。又是水患！义父当年也是因水患而妻离子散，自古以来，两河哺育了多少华夏子孙，却又毁了多少百姓人家，难怪修河工一直都是历朝历代稍有贤才的君主都要抓的重中之重了。
公孙策似是察觉到她这番心思，安慰般地拍了拍她肩头，看向甄生的目光中闪过欣慰与疼惜，却也只是一闪即逝，随即凝神继续关注起包拯与徐飞云的对话。
徐飞云此言，顿时让众人明白，何以昨晚那黑衣人徐年能狠下心对她下得去手，原因只有一个，并非亲生。
甄生见徐飞云神色微有伤感，探问道：“既无亲人可以投靠，何不先在府中住着，待这案子了了，再做去向不迟。此案关系你镖局上下数十条人命，包大人向有青天之誉，既答应为你做主，哪怕犯案之人是皇亲国戚也绝不会包庇维护，你又何必急着撤案呢？”
那徐飞云闻言连连摇头，沉默半晌，却什么也不肯说，只是坚持撤状。
包拯见她如此执迷不悟，不由轻喝道：“胡涂！此等命案，岂能说撤就撤。徐飞云，你乃此案重要人证，本府念你重伤在身，权当胡言乱语，不加计较！你且留在府中好好休养。”
“包大人……”徐飞云未料他竟断然拒绝，然包拯之言铿锵在理，她不敢反驳也无法反驳，面上神色不禁复杂起来，怔怔地说不出话。
包拯轻叹一声，知她现下如此，再也问不出什么。随即转向一旁垂手谨立的孩子，和缓了语气唤道：“你叫叶晚舟？”
舟儿听到包大人开口询问自己，一颗小小的心脏登时提得老高：“回包大人，正是。”他这两日虽已见了这大名鼎鼎的包青天几次，但因每次包大人都在商榷公务，来去匆匆，他只能跟在众人身后静静看着，不敢妄言逾矩，此刻是他第一次同包大人对话，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包拯微微浅笑，容色和蔼，颔首道：“这些日子要辛苦你了，徐飞云之伤，还需你妥善照料。”
舟儿当即抱拳一礼，稚气的童音极郑重地答道：“蒙包大人信赖，舟儿定竭力以赴，能为大人和甄哥哥尽一番心力，是舟儿的福分，岂敢言苦。”
甄生听到他这番大义凛然的话，不由强忍笑意，才这么点大的人儿，说的话竟隐隐有了展昭的影子，看来“偶像”的影响着实不可小觑。看着他那诚恳认真的神色，甄生强忍着不笑出来，免得他打击了他的这番“忠心”。
包拯闻言亦不禁莞尔，见他童稚可爱，先前微微的不快顿时消散无踪，赞了两句，才召公孙策和甄生二人同赴书房议事。
此刻展昭与四大校尉均被派去城防，府内尚有一战之力的便只余甄生一人，她便自动担起了随护之职。三人刚出西厢，便见展昭形色匆匆地快步赶来，向着包拯抱拳一礼道：“属下见过大人。”
包拯着紧地问道：“展护卫，可有所获？”
展昭略一颔首，尚未开口，包拯便沉声道：“随本府回书房商议。”
“是。”展昭恭身应了，随在包拯身后，侧头向甄生投了个询问的眼神。
见甄生蹙眉摇头，展昭便知是徐飞云那边进展并不顺利。他二人这眉目往来之情状，尽数落在公孙策眼中，那慧黠长者不禁暗暗一笑，上前去同包拯说起话来，留他二人落在身后。
甄生心中明了公孙策之意，脸上一热，侧头望向展昭，见他眼圈微黑，接连两日的彻夜奔波，纵是铁人亦有倦时，揪心地叹了口气，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所谓关心则乱，他是做大事之人，自己又怎可以儿女私情羁绊了他。
展昭明白她心中所想，深深凝望着她，目光温润而沉净，薄唇缓缓地勾勒出一抹洒脱的浅笑。这笑容，轻如晨间清雾，淡若飘渺薄花，衬着那刚毅的面容，温柔得教人心中一颤。
这样一个知他懂他的女子，教他如何能不心动。展昭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包拯二人，轻声问道：“徐飞云醒来了吗？”
甄生与他并肩徐行，想起适才之事，叹道：“醒了，但是态度大变，坚持要撤状，问不出什么。”
“哦？”展昭剑眉微挑，点着头思量起来。
说话间已至书房，包拯立于上首，直言问道：“展护卫，可有查到贼人行踪？”
展昭抱拳道：“禀大人，属下在九门巡历半日，均未见可疑人物出城，恰路过云骑桥畔前任兵部侍郎高彦祖旧宅，便起了一探之心。”这高彦祖便是昔日替辽为间的兵部高侍郎，自被幽禁之后，其祖宅亦为大理寺查封，荒置至今。展昭虽是武将，但心思却颇缜密，想到这徐年倘若同为辽间，二人或许会有所关连，这才临时起意，前去一探。
包拯知他如此报来必有所获，神色一紧，追问道：“有何发现？”
展昭说道：“属下从高府暗室寻得一处密道，那地道极长，虽然矮小，但通风颇佳。属下一路行去，发现出口竟位于西南黑风山上一处岩洞之中，洞口积灰极薄，显是不久之前才有人开启过。因而属下料想，那贼人或已借此远遁。”
包拯不由一惊，扶案起身道：“展护卫，这是何时之事？”
“属下一经发现，便即刻回府禀告大人。从那洞中所留下的痕迹来看，只怕贼人凌晨时分便已离开。”展昭江湖阅历颇丰，于追踪之术亦通晓一二，查看了那洞口的土质积灰等痕迹，方才有此推论。
包拯深知展昭性情，若无把握，绝不会轻易开口妄断。凝神思量片刻，沉声道：“此事非同一般，关系我大宋安危，不可轻忽。展护卫，如今贼人遁逃，只怕还得由你北上一趟，彻查追捕。”
展昭躬身道：“是，属下遵命。”
正欲转身离开，却听甄生忽道：“大人，属下请求同行。”
此言一出，众人惊诧的目光同时向她望来，甄生脸上微红，心思却并不慌乱，缓缓道：“那塞外惊鸿以毒扬名，展大人武功虽高，但若逢毒术，难免有失，属下别无所长，惟精此道，一并同行，或可有所益助。”
众人皆知，展昭武功高强，胆识过人，能以武力伤他者天下寥寥，却唯有奇毒，多次令其险些丧命。公孙策微微颔首，捻须道：“大人，甄生所言也有道理。此行路远，千里相隔，多一个人，也好互相照应。”
思及甄生的解毒之术府中无人能出其右，武功也还不差，包拯沉默半晌，肃容道：“甄生，你与展护卫同行，于礼法有悖，但事急从权，本府亦信得过你等为人。只是此行路远，一切需以公务为先，切不可耽于私情，你可明白？”
甄生抱拳一礼，正色道：“大人之言，属下明白。展大人公私分明，属下绝不会成为负累，还请大人放心。”
包拯颔首道：“好，你二人下去吧，准备妥当便速速启程。”
“是，属下告退！”二人齐声应命，快步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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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这章某展ms又是小配。。。但愿春风一笑可略解无聊。。。
8过下章一定素主角，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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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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