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往事

　　次日一早，三姨太汪紫瑜就早早儿地来到鹿韭园里给太太杜若晴请安。杜若晴笑着对三姨太汪紫瑜说：“三姨太今日气色不错，想是少爷留在水华阁，三姨太也心里高兴，更加要赶快为许家诞下麟儿了。”
　　不想四姨太冯云璐懒洋洋地走了进来，还没到屋里就娇滴滴地笑了起来，杜若晴抬眼看着四姨太冯云璐，冯云璐立即做出了恍然明白的样子说：“四姨太给太太请安，刚才笑得有失体统还望太太见谅。”
　　杜若晴摇摇头说：“都是自家姐妹，原本就应该欢欢笑笑的。”
　　只见冯云璐觑着一旁的三姨太汪紫瑜说：“我听说昨天晚上少爷去了水华阁，刚才又听太太说三姨太气色好，现在看起来果然是真的。只是三姨太因为被人怀疑得了这一夜宠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呢。”
　　三姨太汪紫瑜淡淡地瞥了一眼冯云璐，然后就像没听见一样喝着茶，她存了心不与这个张狂的四姨太冯云璐计较，所以权当她说的话是放屁。忽然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传了进来，三个人往外面一看，竟然是五姨太杜思郁和二姨太汪淑贞正往里间走来。
　　杜若晴笑笑说：“你们竟然都一同来了，果然是一家人。”
　　五姨太杜思郁和二姨太汪淑贞行了一礼然后说道：“给太太请安。”
　　杜若晴安排大家坐下，也不过是闲聊几句，只是杜若晴看五姨太杜思郁的脸色不太好，于是就问道：“五姨太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吗？”
　　杜思郁尴尬地一笑说：“只是最近虽然不吐了，到底身子还是不舒服，所以难免看着憔悴了一些。”
　　杜若晴看看三姨太汪紫瑜，她此时并不怎么高兴是，说到底惹少爷怀疑的原因还是五姨太杜思郁，于是她脸上冷若冰霜。杜若晴笑着问汪紫瑜道：“前一阵子我听三姨太说不是要和五姨太一起给老太太绣神仙捧桃，只是不知道现在绣的怎么样了？”
　　三姨太汪紫瑜皮笑肉不笑地说：“五姨太到底是娇贵，绣了几天就开始身子不爽，我也不敢造次了。”
　　五姨太杜思郁刚要说话，太太就笑着说道：“三姨太也别多了心，说到底五姨太怀着身孕，少爷疼爱些也是应该的。只是这神仙捧桃既然是两位妹妹说要一起绣了给老太太的，还是要绣下去，免得让那起子下人看见了还以为是两位姨太太不和。我看今儿我正有兴致，不如让人把那神仙捧桃拿来我看看。”
　　听见太太杜若晴这么说，三姨太汪紫瑜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连连说是，立即就命红霞和五姨太身边的秋雪去把那绣了一半的东西拿了过来。杜若晴端详了一阵说：“我看着神仙的衣服绣的针脚漂亮极了，不知道是两位妹妹谁的绣工？”
　　五姨太杜思郁说道：“承蒙太太谬赞，是思郁的手艺。”
　　杜若晴点点头说：“要是依我说啊，这神仙的黄衫还是应该多绣一些的，你看着白色衣带虽然飘逸，可是与这黄色倒是有点突兀，要我说，竟然不如把这飘带也绣成了黄色了，看着一气呵成的，更显贵气了。”
　　三姨太汪紫瑜看了看，也觉得甚妥，于是有点高兴地说道：“太太说的果然极妙，还得难为五姨太把那绣好的白色飘带拆了重新绣了。”
　　杜思郁点头说道：“可是我挑颜色的时候没挑好，太太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
　　杜若晴浅浅一笑说：“我哪里就有好眼光了，只是我想着老太太做寿辰，她素来就不喜欢白色，这冷不丁的放一条白色的飘带上去，老太太看了之后再多了心，总是难为你们的一片心意了。只是要让五姨太把这白色的飘带拆了重新绣，总是有点辛苦的。”
　　三姨太汪紫瑜忙说道：“其实也没有多少，这也不过才绣了一点的飘带而已。”
　　其实汪紫瑜只是心里有气，又不能奈何杜思郁一分一毫，现在听见太太说要让她重新绣，心里就是有种难为了杜思郁的快感。只是汪淑贞在一旁冷眼瞧着那杜思郁好像着实很不舒服的样子，然而还是强撑着。过了一会大家聊了一会就散开了，汪淑贞来时只是在路上偶遇了五姨太杜思郁，这会子看杜思郁着实不舒服，就对杜思郁说：“我送你回去吧，这见天热的要紧，你别是中暑了。”
　　忽然三姨太汪紫瑜朗声说道：“五姨太身子弱，冷了不行，热了也不行，只是我想问一句那神仙捧桃到底是要怎么个绣法儿？”
　　五姨太只能勉强地笑笑说：“让秋雪差人搬回潇湘馆吧，我一会回去吃了安胎药就绣上一阵子。”
　　三姨太冷哼一声，说道：“那就辛苦五姨太了，毕竟，太太说的极是，那白色的飘带可别忘记了拆掉重绣。”说完就扬长而去。
　　四姨太冯云璐本来就怕热，这会走了出来，毒日头低下皱着眉头嘴里絮叨着心烦，看了一眼汪淑贞和杜思郁，不耐烦地施了一礼说：“那我妹妹也先告辞了，两位姐姐好走。”
　　汪淑贞点点头忽然“咦”了一声，然后叫住了四姨太冯云璐说：“四姨太的脚踝怎么了？”
　　冯云璐停了下来转身看看汪淑贞，又看看自己的脚踝，果然有一块红肿，她汗涔涔地小脸上略微显出一丝不自然来，然后摇摇头说：“谢谢二姨太关心，只是前天出去的时候脚扭了摔倒了，姐姐不说我都给忘记了。”
　　二姨太汪淑贞嘱咐冯云璐身边的丫鬟说：“回去给你们四姨太擦点治扭伤的跌打酒，小心伺候着。皮肉伤倒无所谓，如果是扭了骨头或者伤了筋的，要立刻去请大夫看看。”
　　冯云璐也不说谢谢，扭头就走了。还是五姨太杜思郁摇摇头说：“二姨太真是宅心仁厚，只是这后宅里的女人实在是……”
　　汪淑贞笑着说：“别想那么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汪淑贞陪着五姨太杜思郁回到潇湘馆刚做了不一会，那秋雪等人就带着那绣品也回来了。五姨太杜思郁叹了一口气说：“都只是怪我没用，怎么怀个身孕倒像是害了大病一样，前一阵子是吐得不成人样，这一阵子不吐了，可是到底身上难受。”
　　那汪淑贞安慰杜思郁道：“五姨太别想那么多，初次有孕不都是这样的。我记得当年太太怀孕的时候也是身上老大的不爽快。”
　　忽然汪淑贞又想到了杜若晴去了的那个孩子，想不到时过境迁，那次的事情之后她总觉得杜若晴看她的眼神很是冷漠。那五姨太杜思郁忽然站起身来，汪淑贞忙问她要做什么，杜思郁指指那秀台说：“那东西我得赶紧给秀完了，不然误了老太太的生辰，本来老太太就不喜欢我……”
　　汪淑贞看了看那绣品说道：“我看不如让我拿回盘水阁去秀，你这样身子不爽也秀不好。”
　　杜思郁摇摇头说：“还是我自己来吧，要是传出去又说我轻狂，连给老太太的东西也掺假。”
　　汪淑贞也就不再多话，陪了杜思郁一会就又回盘水阁去了。到了晚间的时候，汪淑贞坐在园子里纳凉，忽然看见门口有个身影一晃而过，就打发碧竹去看看是谁。不一会碧竹蹦蹦跳跳地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两株水晶百合，“二姨太猜猜这是谁送的？”
　　汪淑贞看着那株水晶百合笑道：“我小时候听人说过，这水晶百合长在沼泽里，香气清爽，这是谁出府去拿回来的？”
　　碧竹笑着说：“二姨太猜刚才的那个身影是谁，竟然是小丁。这水晶百合说是今天少爷出城去特意摘的，因为发现的水晶百合并不多，所以两支送给了潇湘馆的五姨太另外两只让小丁打发给二姨太送来了。”
　　汪淑贞微微一怔，抬眼看着那水晶百合，碧竹立刻激灵地说道：“我问了小丁了，这花是不是少爷赏给了五姨太，然后五姨太让少爷送两支来给二姨太的。小丁说，哪里的话呢，少爷当时采的时候就吩咐了，因为得的少，所以就悄悄地给了五姨太和二姨太就得了。他因为刚办完了事儿，想到要来盘水阁告诉二姨太晚上少爷会来，结果把这水晶百合的事儿给忘了，所以让奴婢在那等一会，他取了来才给我的。”
　　汪淑贞点点头说：“少爷这会是又陪着五姨太吃饭呢吧？”碧竹刚要回答，汪淑贞忽然看见碧竹手里还有个绣袋，于是问道：“你手里这个袋子装的是什么？”
　　碧竹这才想起来，她晃晃手里的袋子说：“这个也是小丁让我拿着的，不过不是二姨太的，是给景桓姐姐的。景桓姐姐不是一闻着那花粉的味道就容易犯哮喘，小丁朋友说那罗汉果对哮喘有效，就让我给景桓姐姐先收着，等她回来之后给她。”
　　汪淑贞笑笑说：“看来小丁对景桓还真是上心，真叫人羡慕。”
　　碧竹歪着头说：“我看少爷对二姨太也上心呢，要说少爷是个花心的，这话当然不假。可是说起少爷对二姨太的真心，那也是明眼人都看在眼里的啊。”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见有人说话，给汪淑贞和碧竹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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