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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2 坦白（中）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柠檬鲸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冷星伸手去碰她的脸，感到冷得彻骨，如同一个死人。
就在她弯腰的瞬间，阳光照到了柠檬鲸的脸，对方顿时尖叫起来：“好亮！快把窗帘拉上！”
冷星站直身体，挡住了阳光，柠檬鲸的表情又松弛了下来。
“你怕光？”
“快把窗帘拉上……！”她哑着嗓子，面容扭曲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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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拉上后，柠檬鲸和缓了很多，冷星却依旧绷着脸，手也攥得很紧。
“你变成吸血鬼了。”她干巴巴道，“所以会怕光。”
“那个王八蛋咬了我。”柠檬鲸胸口起伏着，“他咬到我脖子时，我简直疼得要死，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个你所谓的男朋友？”
“呸，我都没看出来他这么心机！”她气得眼珠发红，蛛网般密集的纹路爬满了眼白，“装得像个贴心暖男，没想到居然把我当成他的晚餐！”
“他可能原本就想好了他的晚餐内容，只是换了个场合。”冷星紧盯着她，“毕竟那天我们应该会去游乐园的，票是他给你的吧？”
“他给了我两张票，让我叫好姐妹一起去，我问他不需要吗，他跟我说他还有很多，哪天我要去就告诉他好了，到时候一起玩。”柠檬鲸回忆道，“所以……”
“所以你叫了我？”
“嗯，我知道有万圣节主题活动后想着在万圣节当天去肯定最好玩了，跟他说了后，他就说那他早点下班，去游乐园和我们碰头。”
“他有问你找谁一起去吗？”
“问了，我就告诉他是一起打工的小姐妹。”
“然后呢？”
“什么然后？”柠檬鲸皱眉，“没然后了啊。”
“他没问我？”
“他问你干什么？”柠檬鲸提高了声音，“你对他有什么想法吗？”
“我对一个可能会伪装在所谓女朋友身边只是为了骗她去荒郊野岭吸血的混蛋玩意儿可没什么想法。”冷星没忍住尖刻道，“我只是单纯怀疑一下他计划的晚餐内容是不是比实际上获得的要丰富一些。”
“你少拐弯抹角，有话直接说。”柠檬鲸没好气道，“我可听不懂你那含义丰富的暗示。”
“我怀疑——”冷星盯着她，“他的晚餐计划是两个人类，你和我，不只你一个。这么说能听懂吗？”
“哦，所以你觉得他让我骗你出来，是吧？”柠檬鲸或许没有聪明到能厘清对方的脑回路，但不会感受不到冷星略带敌意的情绪，“或者干脆我和他合起伙来？”
“后面那个可能性不大。”冷星的指甲掐得掌心生疼，声音倒很平静，“你要是那种人，就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大喊让我逃跑。”
“是啊，但没妨碍我中了他的招，还差点把你一波带走。”柠檬鲸望着天花板，“你要是怨恨我也很正常。”
“正常人不可能想到，你不是神，我也不会怨恨一个人做不到神才能做到的事，这没有意义。”
“真的吗？”柠檬鲸突然转向她，“你知道你现在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样吗？”
“什么样？”
“你的眼神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让我觉得恐怖。”柠檬鲸闭了下眼，喘息着，“特别黑，一点亮光都没有。”
“你想多了，我眼睛一直都这样。”冷星垂下头看了眼手机，“变成吸血鬼，是什么感觉？”
“感觉糟透了，我病得最厉害时也没这么虚弱。”柠檬鲸疲惫极了，“不过视力一下好了很多，空气里的灰尘都显得很清晰。”
“想喝血吗？”
“想，但是没那么想。”
“嗯？”
“你稍微走近点。”
冷星依言走近，柠檬鲸突然坐起来，吓得她迅速退了一步。
“你好香啊。”柠檬鲸直勾勾地望着她，“我感觉就是明明不饿，但还是想喝，像是嘴馋。”
冷星一听，又退了一步：“你最好忍住。”
“为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答案的。”
“我有个问题，刚刚他们来了，听那样子显然不是他们把我送来医院的，那到底是谁？”
“你不认识。”冷星无意解释跟蔷薇公爵有关的一切，“如果你担心住院费的问题，我可以借钱给你。”
“他们不交的话，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柠檬鲸冷冷道，“和我描述得差不多吧？一对重男轻女的父母，内心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光想着怎么能从女儿身上捞钱贴补儿子……”
“捞钱？”
“你不会听不出他们想讹医院一笔吧？你那么聪明，不会听不懂。”
“程序都是合规的，那没有用。”能被蔷薇公爵的属下选中的医院，尤其是VIP病区，医护铁定久经考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们能挑出半点错处就见鬼了。”
“但他们还可以不出钱啊，我太了解了，就像当初盘算着让我读免费师范一样。”柠檬鲸又回忆起当初父母苦口婆心劝她的神情，“他们包装得很好的，比方刚才我妈嚎哭，我爸怒骂，活脱脱一对爱女心切的好父母。他们道理也很多的，什么当老师吃公家饭啊，好找对象啊，家里条件不好，弟弟娶媳妇肯定得有房子，我当老师想找个有房子的男人很容易，而且当老师体面，假期也多。你怕是没见过这么多话术的，轰炸一样。”
“乍一听确实很为你考虑的样子。”冷星顺着她道，“这就是所谓的钱给儿子，爱给女儿？”
“要不是我听到他们一家三口说悄悄话，真的要被骗了。”柠檬鲸苦笑道，“他们表面说的是，再买一套房子也只能付个首付，贷款就用租金抵扣，家里实在没钱了。房子都写他们的名字，等他们百年之后，我和我弟一人一套，不过我是女儿，出嫁也不需要房子，先把师范念了，他们也有时间给我攒嫁妆。”
“背地里说的是什么？”
“房子全款买的，写的我弟名字，我反正是嫁出去的女儿指望不上，供我读完高中已经很好了，大学本来就该我自己想办法，免费师范还给我减轻打工负担呢，当老师有什么不好？让我弟千万别多嘴，不要在饭桌上为了一支鸡腿和我吵嘴。”
“然后你就多了个心眼看你的志愿？”
“其实也有巧合的成分在，好朋友问我报了哪几所学校，我有一所想不起来了，登上去看，一看到志愿全改了，心里也没有觉得多意外，就像印证了什么猜想吧。”
“你原本报的是什么？”
“工科啊，不是跟你说过吗？”柠檬鲸笑着，一滴鲜血般的眼泪滑落下来，“理科学不动，文科不好找工作啊。说来可笑，我之前想的是我爸妈赚钱不容易，我长大了要多赚点钱孝敬他们，哪想到他们背地里算计着这些。”
“那你会觉得找个好男人就可以舒舒服服一辈子吗？像你爸妈所说的那样？”
“那肯定啊，我又不打算孤独终老，当然得找个好男人了，有房有车，我也不少赚钱啊，但靠我自己买房子太困难了，我爸妈既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打算，那怎么办呢？只有找到个好男人，别像我爸那么没本事，不然就是辛苦劳碌一辈子，跟我妈似的，上着班也要做一堆家务。”
冷星长长叹息了一声。
“你叹什么气？”
“人果然很难脱离自己所经历过的环境。”冷星回答道，“你的父母灌输给你这些东西，你即便讨厌他们，但也奉为金科玉律。而我对一些东西感到恐惧，也是因为亲眼见过他们可以怎样玩弄人命，怎样杀人不见血。”
“那你又是成长在什么样的家庭？难道比我还糟？”
“很难说。”冷星又瞟了一眼手机，“经济方面不差，但有些事情就不一定了。总而言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所以你觉得那个传闻的官二代会玩死你？”
“不是我觉得，他真的可以。”冷星凝视她，“你没见过权力的恐怖。”
“你就见过？”
“我见过。”冷星忍不住又想起蔷薇公爵，“见过太多次，权力可以怎样绞杀人的□□，甚至是灵魂。”
“难道你见过杀人？”
“我见过。”冷星表情很平静，语句却有一丝颤音，“极端暴力的也好，嬉笑玩闹的也罢，我都见过。尽管没有参与，但我觉得我有罪。”
“你没有报警？”
“冯雨薇，你到底得多天真，觉得报警能解决一切？”冷星笑出了眼泪，“警察解决不了我十几岁时见到的事，解决不了前些天烧烤店的事，也解决不了你被抓走的事，甚至——都不会解决你被父母改志愿的事。”
“那谁救了我？总不可能是你吧？”
“是啊，当然不会是我。”冷星依旧在笑，“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吸血鬼呢？但我告诉你，也不是警察。”
“烧烤店又是什么事？”
“没什么，混混斗殴。”
“然后警察解决不了？你在乱说些什么？”
“对，是我乱说的，你可以继续相信那些朴素的正义价值观。”冷星又把窗帘拉了拉，“我去问问护士你还有多少盐水要挂，别纠缠我见到杀人有没有报警的事情了。”
“你要真见过杀人，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或许我是共犯呢？比如把人骗过去给他们杀，他们当然没必要针对我。”冷星走到她床边，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又或者我是个卑鄙的旁观者呢？没被发现就好了。反正我都有罪，不是吗？”
“所以你刚刚……你是怀疑我骗你去是吧？你真做过吗？还是见过吗？所以你会这样揣测我把你当成讨好他的工具，是吧？！”
“你刚才告诉我说，你想学工科是因为好找工作对吧？”冷星轻声道，“那我告诉你我学医的原因之一吧——因为救人是唯一我认为没有罪的事，就这样。”
“你是不是怀疑我？”柠檬鲸尖叫，“所以你等着套我的话？”
“是或不是，又能怎样呢？”冷星在门边停住脚步，“我很肯定，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说被他骗了，你也没有对不起我，又何必如此呢？”
“冷星！”
“我很遗憾你这么想我，不过你想得很对。这个答案满意吗？”冷星最后望了她一眼，“好好休息吧。”
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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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Chapter 52 坦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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