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谣，江山美男

　　晨起，日光清暖，桂香飘的满庭园芳，君谣于洛云院中辞别道，“洛云，我走了，昨夜……谢了。”

　　洛云笑道：“什么谢不谢的，我们是朋友了，不是吗？”

　　君谣怔下，他的爷爷是长乐君，前王后的父亲，周王的丈人，虽不知他是做什么的，但以大周这种贵族世袭制度来猜，想必也是个不小的官位，竟……愿同她这个宫娥做朋友。

　　她每次抽神时，一脸愣愣的却很投入的摸样，他都觉得可爱的紧，取笑道：“莫不是看不上我这个朋友？我可是掏心掏肺地把我的喜好都告诉你，你可不能负我表错情。”

　　“……”君谣回神瞅着他，他这话听着不知为何，还真暧昧啊。心下汗了把，不过见他温玉的眼里很纯洁，不由地有些鄙视自己想太多。哎，来到这古代，她怎么脑袋也这般迂腐起来，不就是交个朋友嘛。

　　短暂的纠结后，伸出右手于他身前，君谣清丽大方地笑道：“君谣，以后咱们就算朋友了。”

　　洛云停了摇画扇，不解地看着她伸出的手，这是作甚，难不成这是她卫国交朋友的习俗……见她手上下又摆了两下，对他好似某种邀请，莫名地手心出了些汗，于背后的白衣上微微蹭了下，于她伸出，希望没有错……

　　那双看似很柔弱的手，不重不轻的力道，带着些温暖与真诚，一下子握住他的手。

　　心中，某根弦跟着轻轻地拨动一下，很难以形容的情绪，从未有过的丝丝秘密的喜悦，风中的桂香刹那也浓郁许多。

　　白衣飘袂于风中，若仙若谪，他轻道：“洛云……”

　　*

　　从洛公府出来，君谣揉了仍有些疼的头，于王宫游荡去。

　　街上，几片白色的纸片徐徐飘落，君谣看见，不由驻足脚步，伸出手接下一片，见是烧给死人的冥纸，想定是谁家在办丧事，可……天空的冥纸越来越多，君谣诧异，是谁家的丧事，办得如此浩大。

　　哀乐声由远及近，君谣不由抬起脚步，好奇地朝着沿街人群攒动的前面走去。

　　不远处，长条若龙的白色浩然的殡葬队伍正朝这边声势浩大地过来，白色的冥纸在街上风飞的猖獗。

　　疑惑越来越大，直到队伍越走越近，待看清送葬队伍，不由目光一闪。为首那穿着白丝葬风袍，且一脸刀削憔悴的中年大叔……不正是周朝大将军公仪然？他的身后排着两条长队，肃然有序地跟在他身后，俨然有大将风范。左队为首靠近的都是公仪家的公子，右边则是公仪家的夫人……大略瞥上一眼，下意识地把目光寻到南清的地方，见她身着白色素缟，低眉垂眼在那，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那瘦弱的小身板仿若一阵风便能吹成冥纸，在空中零荡般。

　　南清似乎注意到自己过于专注她的视线，抬了抬头，一双微微发红，额，怪了，倒不像是哭的，而是守灵没睡好的眸于她瞧上一眼，微微闪了闪。

　　顿时，君谣不自觉地眯了眯眼，不看还好，一看，全身透心凉……她，眉心位置为何皮开肉绽，血从上至下流过，滴与鼻上点着污秽，全身血濛濛的甚为骇人可怖！猛地睁开了眼睛，君谣脚步朝后吓得退了退。

　　南清于她有过一面之缘，寻回的拟像师，好像叫君谣来着，不懂为何她要那般带着些深究地看自己，方才面色又莫名青白，现下又消失不见人群之中。寻了几下寻不着她，想她真是个古怪的女子，于是将思绪收回，低眉顺眼地继续送葬着。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人群中，一名围着看热闹的大汉见君谣抱着身子蹲在那哆嗦，蹲在一旁关心道。

　　君谣目光出神地颤了阵，伸出的手抖抓住大汉的手臂，抬头噎了口水道：：“这，这位大哥，请问今日公仪家谁要下葬？”

　　大汉上下打量君谣一番，想真是个胆小的姑娘，这人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于是笑着安慰道：“姑娘，你外地来的吧，这是公仪老太君的土葬礼！哎，听说七日前突然中风去了。”顿了下，大汉困惑地带着些好笑道：“嘿，你说这事也奇了，这人生下来必是要死的，老太君已过七旬，本也是个高寿的人！怎地公仪家秘葬七日不发，等尸身都臭等人告发于周王，才举行这土葬仪式。”摸了摸自己的黑胡渣子道：“以我猜测，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是。”

　　君谣觉得这位大哥说话颇为实诚，回应地点头表赞同。可其实她只捡了前面的听，后面自动消音地惊诧不已……老太君死了……为何如此突然，等等，姬乐于她说过，南家的灭门与公仪家有不小的关系，额，这事不是喝南清有什么牵连才好，方才好像也没有看见公仪城，对了……这么要紧的葬礼公仪城又去哪了？

　　站起身来，她踮起脚尖又仔细寻看一番，果然没有公仪城……凝了凝眉望了那殡葬队伍半晌，本想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反正自己也要离开大周了。可是，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自觉地她剥开人群，跟着土葬的仪队走去。

　　“哎，姑娘姑娘！”大汉身后叫了两声，见那气质很好秀丽美人渐渐淹没人群，心下有些失落，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这么美的姑娘说如此多的话，而且还得到对方的欣赏，摸着后脑勺，嘿了句：“真是个古怪的姑娘……”

　　他的不远处，一抹扎眼的白于人群中颀长迤逦，也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弯弯的眉眼中有着熟悉的困惑。手扶摸着手中的白狐，不确定地问：“小葡萄，方才那女子……好像谣谣呢。”白狐张开嘴，咬了口他拇指与食指的虎口处，郤缺疼的下放了放手，惊讶它竟然会咬他？看过去，小葡萄‘啾啾’地朝着方才那女子消失的地方上蹿下跳，狐狸爪子抓了一条街的人，身形灵敏地踩跃过去。

　　仿佛一下子意识到什么，郤缺弯了弯眉眼，笑得绝色的秀美，一下剥开人群，于他们追了过去。

　　*

　　天灰着，好似要下雨。在一处的山腰的土陵处，送葬的队伍依旧排站的有序庄然。一群巫人摇着铃铛，藏青的大袍在风中鼓起，面上涂着些神秘的彩色图纹，跳着葬仪的舞蹈，嘴里念着听不懂的超度亡经。

　　公仪然眸光阴了阴，看着天色，眉头一下皱得生紧。走出来，面色没有多大耐心，他摆手道：“别跳了！这天都快下雨了，赶紧将老太君安葬罢，下雨入葬乃大不吉。”

　　大将军发话，一群巫人都不得不停下来。来吊唁的周朝官员也都看着空色好似下雨的摸样，面面相觑，点头赞同道：“是啊是啊，雨葬不吉啊，不吉啊……”

　　“快快，把太君的棺木和陪葬物都扛进土陵中，抓紧时间在下雨之前结束葬仪。”公仪然抽剑声色厉荏大喝，颇有大将军威严地发号施令。人群立马听令地开始奔走忙活起来，连公仪家的几个公子和夫人也投入进来。公仪大叔继续挥舞长剑，发号施令地吆喝着，那群本来只是来吊唁的周官们也被他的长剑指吓着去扛把小铲子，苦命地跌忙填土。

　　他们的不远处，君谣坐在块隐秘的石头边上，侧够着头看，抽着眼角，有些莫名傻眼。好好的一个葬仪，现下被公仪大叔弄得和指挥打仗似的，简直就是职业病嘛……老娘坟陵前，不考虑自家人，好歹考虑下邻居们的感受……

　　君谣看了看四周，他们葬老太君的地方位处比较隐秘的半山腰上，老太君的土陵可不是这的第一个，刨平的山腰，错落有致地排着群大大小小，又十分整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精致古墓，看着倒有点像现代的墓陵，只不过，眯了眯眼……那碑上刻得尽是些某某大卿，某某功臣，某某君，陵墓或大或小，依据官位而定，而且那顺序也排得颇为讲究，怎么说，她睁开清眸有慧光流过，有点像是大周贵族们的公墓地，算是比较高级点的墓陵了。

　　对了……南清去哪了，新鲜地看了会他们贵族的葬墓，倒把正事给忘了，寻了半会，完全找不着人影，只不过一下功夫，人呢……君谣一脸心下悔惨，扶着额头，“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猝然，一张放大温秀的熟悉面孔出现在她眼前，眉眼弯弯，脸庞含着春风拂面的笑意，一字一句，带着调皮的亲昵：“谣，谣。”

　　君谣退后一步，看清来人，右眼肌肉狂抽不止。

　　“谣谣，人家好想你呢！”伸开手，郤缺满腔的相思之情，化为一阵风扑过去。

　　君谣目光一闪，右脚迅速右踏了出去，那风扑了个空，撞上一旁的树上，抖落片片树叶，落得徐美意境，砸在他的白衣上。

　　君谣拍着胸口，弯唇眯眼笑着：“还好反应快，就知道你只乌鸦会扑过来……”原以为躲过一劫，不想白狐紧随其后扑来，张口抓着她的肩膀咬下。

　　“哎……”君谣秀丽的容颜一下拧成了麻花，肩膀疼的紧，侧身，绕着她的脖颈的小葡萄此时亲昵地‘啾啾’她的脖子，好不欢快，一点没有意识到她的肩膀，血淋淋凄凉凉呀……怎么如此像某人，打住，没有再想下去。

　　君谣一把抓着这只淘气的狐狸，与它举着远离自己的脖颈，眯眼寒光四射，阴风后起。

　　小葡萄瑟缩一下，似乎感到危险，两只小爪子左右来回地戳着，黑葡萄的眼睛左右游移，歪头漂亮黑亮的狐狸眼可怜巴巴地瞅着她，略带相思……

　　君谣抖着心肝，被这双漆黑卖萌的狐狸眼给融化了。

　　只得长长地舒了口气，手劲也不自觉地放小力道，小葡萄得了缝，欢快地又扑向她，这回没咬她，只是蹭啊蹭，嗅着她身上那好闻又凝神的清幽梅花香，深深地吸着，总吸不够似的。

　　君谣不知被狐狸咬了会不会得狐狸病，要不要注射点什么狐狸疫苗什么的，不过……想来也是痴人说梦，这里是落后的古代哪……按着肩膀，她抽着眉毛腾出一只手来，看着比她似乎还倒霉的郤缺，忍笑着将扑撞倒于树上又华丽挺尸不起的他扶起，“呵……”手背轻靠着鼻息，逸出声轻笑。

　　郤缺的确衰，竟然闪着腰了，满脸要死的颓唐无力样，哀怨地瞅着她：“吾心向故人，奈何故人让吾大树抱，凄惨惨兮，失落落兮。”说完，西子捧腹状。

　　君谣白了他眼，按了按不消停的小葡萄回：“非不迎故人，奈何故人奔我如网鱼。”扬了扬眉，“岂不逃兮？惊魂兮……”抖着嗓音，拍了拍胸口，丽颜楚楚地后怕。

　　郤缺玩笑过后，正经地闪眸瞧她，复奇怪地上下打量番，怎觉得一段日子不见，这人越发的灵慧起来了。

　　张了张口，正要问她在寻回过得可好，姬乐那个阴险又霸道的狐狸可一直把她藏得可好呢，还用一些卑鄙的手段让他前段时间忙得异常没时间找她来，这回闪着腰，多半也怪他！

　　突然一阵惊雷打过。

　　郤缺下意识地拉着君谣往后退步，小葡萄似乎怕打雷，只躲在君谣怀中，白色的狐狸毛颤得如刺猬般，“啾啾！”吓道。

　　君谣紧了紧小狐狸，抬头望天色，金红色的雷电如把利刃将灰蒙的空幕划成两半，接着，又是几声闷雷，一条条金红的雷线若蜘蛛网般，密密地接连于灰空密布开来，狰狞空幕。

　　那边人群开始骚动，只听有人大喊道：“天有异像！丧仪大雨不吉！大家快跑啊！”

　　君谣觉得这本是极为正常的自然现象，可被这人一说，随着来送葬的人多数脸色大变，满脸惊慌失措，你推我踏，乱跑作团，原本整齐的葬仪队伍，变得场面混乱不堪起来。

　　君谣和郤缺两人默契对视一眼，似乎心有灵犀地感到些什么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紧接着，一声促急的琴声如磅礴大雨砸下，空中传来一声鹤鸣。

　　君谣和郤却不由地抬头。

　　“偶滴娘啊……”君谣微微张了张口，惊吓地恍惚悠道，与郤却二人震惊不已着眸子，见那金雷丝线消隐编制变幻的灰暗空幕中，此时正有一大群血鹤浩浩荡荡，遮蔽苍穹，如块血红流动的飞毯，上面承载着什么东西，朝这边震撼人心地飞来！

　　轰！雷劈得更为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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