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队长你好

　　各式水果堆满的拼盘端到桌上，千夜正在玩遥控器，忍不住抱怨——
　　“电视节目没有什么好看的啊，你有好的推荐吗？”
　　她翘着腿歪在沙发上，头发凌乱眼神也有一种别样的慵懒。
　　好像是原本的她，又比原本的那个人，多了一些放纵嚣张。
　　浮竹十四郎喂到她嘴边的水果，她看叶不看，就张嘴吃下去，一面吃一面继续研究遥控器。
　　“你为什么会到现世来啊？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十三番队队长，这么偷偷跑出来，没有关系吗？”要是小乌大人知道她不仅和死神会面，还是队长级别，恐怕会立刻把她提回虚圈去。
　　这么想着被口中的苹果呛到。
　　浮竹十四郎替她顺气，一面说，“慢一点。”他坐到沙发上，让她可以把头安枕在他腿上。千夜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止住咳嗽以后忍不住露出惬意的表情。
　　“这么多水果，你喜欢的是哪一样？”他像老友一样，随意问起。
　　“绿葡萄。”
　　“小吃呢？”
　　“烤番薯。”
　　“喜欢的动物？”
　　“猫咪，最好是像夜一那样的，猫真是种美好的动物啊，吃了睡睡了吃的。”她现在的理想就和做一只猫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做了会很开心的事情是什么？”
　　“捉弄别人。”她一点没有觉得自己的爱好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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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断界，因为别的地方都去过了。”千夜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撇撇嘴，“问这么多干嘛，你对我很感兴趣吗？浮竹队长。”
　　浮竹十四郎的问题尚且还在继续，他说，“这是最后一个问题，然后你可以睡觉，睡到什么想起来的时候。”
　　“好。”她实在是太想睡觉了，眼皮快要黏在一起。
　　就在她端端正正跪坐着等待这个问题的时候，忽然间浮竹十四郎将她按倒，温和的脸部，漆黑的眼紧盯着她。
　　千夜忽然发现，她不会说话了。
　　蓦然间低下来的脸，嘴唇和嘴唇轻轻触碰，虽然和蓝染大人也经常玩亲亲，但那是不同的。蓝染大人的吻，是带着禁忌的，像不能言说的秘密，打着封印一般的致命诱惑。
　　而这个人。
　　像早春初初融化的雪水，甘醇澄澈。
　　只是一个片刻而已，他的嘴唇离开，浮竹十四郎问，“你喜欢这样吗？”
　　千夜舔舔嘴唇，没有留下任何味道，只有方才的葡萄味还残留在她嘴唇上。
　　“还好，我喜欢温暖的事物，你的亲吻很温暖。”
　　“我靠近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感觉？”
　　千夜打了个哈欠，恹恹地往沙发上倒去，“你说好是最后一个问题的，我困了，现在要睡觉，你要出去的话，把门关好。”
　　她听着房间里的人走出去，关上门的轻微声响。
　　睁开眼，盯着天花板。
　　她没有失忆，她清楚记得当初和这个人经常这么做，但都是她自己主动的，浮竹队长很少主动对她做什么。
　　她好像也对这个人说过喜欢的话。
　　可是——
　　他靠近的时候。
　　和蓝染靠近的时候没有差别。
　　她只是隐隐觉得，这样的话说出口会伤到那个温柔的人，就这么，干脆不说。

　　好像因为蓝染大人下达的任务难度指数过高，小乌大人没有很快来找她，千夜在浦原商店活得风生水起，没事逗弄一下店里的小孩，她一直渴望着把小雨的发型换一换，只不过对方一直宁死不屈，她没能得逞罢了。
　　在她的视线里出现得最频繁的是浮竹十四郎。
　　他好像一只温顺的萌宠。
　　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陪伴着，哪怕是很无理取闹的事情。
　　比如说把她不小心拍坏的电视机丢到外面去避免被浦原店长发现。
　　这样的小日子，在千夜看来，比在虚圈稍微好玩了那么一点点，因为毕竟有玩伴。
　　于是有天晚上她枕在浮竹十四郎膝上任他修剪自己的指甲时，问了一句，“如果我要回虚圈，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去吗？”
　　他顿了顿。
　　“我知道让死神到虚圈去很荒谬，被蓝染大人发现也会很危险，但是，我会保护你的。”
　　浮竹十四郎动了动，扶起千夜让她坐好，好像她说的某个词触动到什么开关。
　　他静静看她，半晌方才说话，“我不用你保护。”
　　“你不要误会，如果你肯随我去，我就是你的主人，自然要保护好你。”
　　主人这个词让浮竹队长的眉毛跳动了一下。
　　“你为什么想让我跟你去虚圈？”
　　“没什么啊，你不愿意去就算了。只是虚圈很不好玩，我会很无聊。”除了可以玩小动物，好像就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了。
　　“那就不要回去，呆在现世或者尸魂界，不都是很好的选择吗？”浮竹十四郎极轻的语气，像是一种若有若无的蛊惑。
　　“蓝染大人很可怜，就算我不回去，也必须给他一个缓冲期，至少让他找到新的宠物。”没错，她对自己的定位就是宠物。
　　主人需要的时候出现一下讨他欢心，其他时候自己找乐子的那种，她不介意把眼前这个也变成自己的宠物，宠物也是需要宠物的。
　　因为宠物也会寂｜寞。
　　浮竹十四郎的手指捏紧一些，语气也略显急躁，“你是在舍不得他吗？你不记得，是怎么被带去虚圈的？”
　　千夜拧眉，“记得是记得，可是，我只记得场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像从前那样对吗？我承认，我很喜欢你的怀抱，也喜欢你的接触，但仅此而已。”
　　“你忘记我们约定过的事情吗？等蓝染的事情落幕，就要考虑的事情。”浮竹十四郎说。
　　“没有，我也考虑好了。”千夜看着他，终究还是说出口，毕竟现在的她根本不懂得，什么是不忍心。
　　“我不想嫁给你，也许以后也不会想。要么你和我一块去虚圈，你若不愿意，也没有关系。”
　　“为什么？”
　　“就像你看到的，我对你没有感情，我享受你对我的好，就像享受任何人对我的好，我对你没有感情，不对，是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千夜平静地说，像在说着太阳东升西落这样人尽皆知的常识。
　　浮竹十四郎一直在忍耐，他曾做过最坏的打算，她彻底失去知觉变成活死人，要么她不记得他，无论哪一种，他都可以守着她保护她直到一切回到原点。
　　而现在。
　　她并非不记得，也不是没有知觉。
　　相反，因为崩玉的洗礼，她的知觉能力得到提升，而且她记得过去的每一件事，甚至并没有比自己记得的模糊。
　　她只是。
　　没有感情了而已。
　　就好像交往多年的未婚妻忽然提出分手，原因只是不爱而已。看起来最薄弱的理由，其实是最伤人最彻底的理由。
　　千夜歪着头，伸手摸摸面前人僵住的伤感的脸，“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但是，我想要带你去虚圈，这还不够吗？至少，我没有想要带夜一和浦原去虚圈。”她也说不好这是为什么，也许是他的温顺体贴，也许是因为他在记忆里占据的比重，也许其实并没有什么理由。
　　浮竹十四郎闭上眼，半晌没有说话。
　　久到千夜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
　　这时候他方才睁眼，语声沙哑，“我跟你去，无论是哪里，但是，既然我肯跟你去，就有条件。”
　　“什么条件？”
　　“带走我以后，就不能丢下我。”他的眼里有一丝丝脆弱。
　　“好。”她欣然点头，将面前的人扑倒在榻榻米上，一阵又是蹭又是抱的，摩挲得身下的人本来温凉的皮肤有一点发热。

　　她喜欢浮竹十四郎隐忍的模样，苍白肌肤里泛起的红，有别样的刺激和引诱。
　　她把玩着他柔软的长发，怎么也摸不够，意犹未尽地道，“只要你不问我要感情，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浮竹队长，你是我见过最可口的食物。”
　　说着在他嘴上咬上一口。
　　她很喜欢这么做，快速咬一口，然后迅速撤离。
　　然而这一次却被浮竹十四郎拉住手，没让她立刻离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他的眼好像是湿润的，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是她的错觉。
　　“千夜，我和从前不一样了，无论如何，请一直留在我的视线里。”他再也不能忍受片刻分离，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药剂反噬，就会永远分离。
　　她被密密匝匝的吻弄得有点喘不过气，神智也不清晰，迷迷糊糊咕哝一声，“确实不一样，力气变得好大……”想像从前那样经常绝对性压倒他好像变得困难了。

　　这天天气很好，阳光普照的，千夜缠着浮竹十四郎给她洗头发。
　　忽然浑身过电一样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千夜纠结地喊道，“不要摸那块骨头，该死……”
　　浮竹十四郎果然绕过，手指就着洗发水的泡沫，继续梳理她的长发。
　　空气里浮动着洗发水的清新香味，她头发都懒得擦，坐在地上铺好的席子上，自顾自看着墙头发呆。
　　浮竹十四郎用一块很大的帕子包住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地擦着。
　　“浮竹队长。”
　　“怎么了？不舒服吗？”她的声音过分平静，让浮竹十四郎有一点担忧。
　　“没有，只是有时候觉得自己像只怪物，我不是虚，没有象征虚的空洞，也不是死神或者人类，我没有感情。这样的我，已经不是你所熟识的那个千夜，你不必这样亲近地靠过来。”
　　“我知道了。”淡淡的语气像茶杯里飘起来的烟。
　　“你知道？”
　　“嗯。”
　　“所以我考虑了这么些天，哪怕你不跟我去虚圈，也是没有关系的。我这样的异类，应该是要一个人孤独的，陪伴是可笑的奢想。何况，要进入虚夜宫而不被发现，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嗯。”
　　“所以，小乌大人你可以出来了。”千夜扬声道。
　　果然从墙头窜下一个影子，乌尔里奇奥拉的气息，方才还在远处，此刻就出现在面前，速度快到让人惊讶。
　　小乌大人抱着臂，没有要交谈的意思，等待千夜乖乖走过去。

　　这时候——
　　浮竹十四郎拉住她的手臂，用力但没有弄痛她，力道分寸刚好。
　　“我说过要跟你走，就不会反悔，何况，你说的那些我早就知道。”
　　千夜有一些惊讶地张了张嘴，她好像又察觉到心脏的位置了，有一点点波澜，在似水无波的心上滑过去。虽然很快很渺小，但仍旧被捕捉到。

　　“你想带死神回虚夜宫？就算蓝染大人再宠你，恐怕也不会很高兴。”
　　乌尔里奇奥拉冷冷的声音彻底让千夜的心再次归于静寂。
　　然而她的目光却没有一丝畏惧，反而是玩味的，“你想阻止我吗？”

《山有木兮》
非天新作，有厚重感的固氮，才气逼人，一如既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