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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
时间如同冰冷的溪流,悄然滑过一个月。
军营里,一切似乎照旧。起床号、训练、吼骂、汗水、泥泞。贺流依旧站在训练场的最前方,脸上挂着新兵眼中那标志性的、令人胆寒的痞笑或冰霜,训斥、示范、淘汰。他主持完成了最终选拔,那枚名为“烛龙”的铭牌,最终还是授予了编号60的新兵——岳池。岳池各项数据均衡稳定,意志坚定如铁,虽然眼里缺乏贺流最初期待的那种“疯狂的火”,但在残酷的选拔中展现出了近乎机器般的可靠性和坚韧。或许,“祸斗”现在需要的,正是这样一块沉稳的基石。
授牌仪式简单而肃穆。贺流将冰冷的铭牌按在岳池胸前,看着他眼中迸发出的、竭力克制的激动与荣耀,只是淡淡说了句:“别辱没了它。” 岳池挺直胸膛,嘶声应道:“是!队长!”
没有人察觉到贺流那一瞬间的走神。他的目光似乎越过了岳池激动的脸,飘向了遥远的地方。只有最熟悉他的祁阵、毕岸等人,能从他偶尔夜深人静时,独自站在操场边抽烟的、比以往更加沉默的背影里,窥见一丝深藏的波澜。
他照常工作,照常生活,仿佛那场凌晨的争吵、那个决绝离去的背影,从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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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另一端,生活也在以另一种方式继续。
秦湍回到了市局,表面上,他的停职观察期结束,恢复了刑警身份。他按时上班,参与案件分析,撰写报告,与同事进行着必要但疏离的交流。他比以往更加沉默,气质中的清冷淬炼成了某种更具隔绝感的冰层,让人难以接近。只有支队长老杨等极少数知晓内情的人,能感受到他平静表象下那股不惜一切追寻真相的、近乎偏执的暗流。
白日,他是刑警秦湍。
而当夜色降临,或接到某些“特殊”线报时,他便会化身成另一种存在。
警方对“种子”和“暗渊”的调查从未停止,秦湍是核心的知情者与参与者。他与杨支队利用各种渠道,小心翼翼地追查着线索,试图拼凑出那个庞大黑暗拼图的一角。这个过程危险而缓慢,“暗渊”如同隐没在深海下的巨兽,稍有不慎便会招致灭顶之灾。
而秦湍自己,也在与体内那悄然苏醒的“礼物”进行着无声的博弈与磨合。
起初,那冰蓝色的数据流和瞄准镜光圈是不受控制的幽灵,总在他情绪剧烈波动或面临危险时突然浮现,带来瞬间的强大与掌控,也带来事后的眩晕、头痛和更深的疏离感。他曾试图抗拒、压制,却如同试图阻止潮汐。
渐渐地,他开始尝试理解、引导。
他发现自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通过集中精神去“呼唤”那种状态,虽然成功率不高,且消耗巨大。他也学会了如何在数据洪流中保持一丝自我意识,而不是完全被其操控。战斗时,他依然是那个技术精湛、冷静狠辣的秦湍,只是他的“眼睛”能看到更多,他的“身体”能执行得更精确。
就像此刻。
城郊废弃的化工厂仓库,弥漫着铁锈和化学品的刺鼻气味。昏暗的光线从破损的高窗投射下来,形成一道道浮尘飞舞的光柱。
秦湍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无声地穿梭在巨大的反应釜和管道迷宫中。他的左眼瞳孔深处,那个冰蓝色的瞄准镜光圈微微亮着,以极低的功率运行着,为他标注出黑暗中潜伏的热源、地面的障碍物、空气中细微的气流扰动。
目标是“暗渊”一个低级的外围联络员,根据截获的零星信息,此人今晚会在这里与上线交接一份可能涉及“种子”早期实验地点信息的加密存储设备。
耳机里传来杨支队压低的嗓音:“确认目标进入仓库,单人,携带黑色手提箱。外围已布控,但对方可能有警觉,小心。”
“收到。”秦湍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瞄准镜光圈锁定了一个正在仓库深处某个相对完整小隔间移动的橘红色人形轮廓。周围环境数据迅速刷新:【距离:47米。障碍物:三层废弃管道,一个倾倒的铁架。环境噪音:62分贝,可掩盖轻微脚步声……最佳接近路线生成……】
秦湍动了。他的步伐轻盈而精准,充分利用着阴影和设备遮挡,沿着左眼标注出的最优路线快速接近。当目标刚刚打开手提箱,检查里面的物品时,秦湍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隔间入口。
目标惊觉,反应极快,反手就从后腰拔出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但秦湍的速度更快!
左眼光圈瞬间高亮,对方抬臂的角度、手指扣向扳机的肌肉收缩、子弹可能的轨迹……全部化为冰冷的预测数据涌入脑海。
秦湍没有闪避,反而猛地前冲!在对方枪口即将指向自己的刹那,他左手如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对方持枪手腕,向斜上方猛地一托!
“噗!”一声闷响,子弹打在了隔间的铁皮屋顶上。
同时,秦湍的右肘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撞在对方胸口膻中穴位置。沉闷的撞击声中,目标闷哼一声,气息骤然窒住,手上的力道一松。
秦湍手腕翻转,夺枪、卸弹匣、抛枪,动作一气呵成。另一只手已握拳,指节凸起,重重击打在对方侧颈。
目标身体一软,靠着墙壁滑倒在地,陷入昏迷。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干净利落,没有给对手任何呼叫或触发警报的机会。
秦湍微微喘息,左眼中的光圈缓缓黯淡、消失。那种冰冷抽离的视角退去,仓库里真实的昏暗和刺鼻气味重新变得清晰。他蹲下身,快速检查了手提箱,里面果然有一个特殊的加密存储设备。他将设备取出,放入证物袋。
然后,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在昏迷目标的外套上,轻轻擦去刀柄上可能沾染的、来自对方挣扎时的微量汗渍或皮屑——这是长期刑警生涯和此刻特殊处境下养成的谨慎。
做完这一切,他才按住耳麦,声音依旧平稳清冷:
“杨队,犯人已控制。目标物品确认。可以让人进来清理现场了。”
仓库外,隐约传来车辆靠近的声音。秦湍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联络员,转身,迅速从另一个方向撤离,身影很快没入仓库外更深的夜色中。
他的左眼恢复正常,只是瞳孔深处,似乎比以往更加幽暗,残留着一丝使用过“种子”力量后的、非人的冰冷光泽。
这一个月,他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危险。他不再轻易信任,包括对自己的身体。他将所有情绪——愤怒、被欺骗的痛楚、对哥哥的思念、对未知的恐惧——都死死压在那层越来越厚的冰壳之下,转化为追寻真相的燃料,和操控那危险力量的意志。
他与贺流,仿佛两条短暂交汇后又急速分离的线,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承受着各自的压力,面对着各自的战场。
只是,在无数个像这样的夜晚,当秦湍独自处理完“暗渊”的爪牙,左眼的光圈缓缓熄灭,身心被熟悉的空虚和隐约头痛侵袭时;或者当贺流结束一天的训练,站在空旷的操场边,看着城市的方向默默抽烟时……
那根名为“羁绊”的丝线,是否真的能彻底斩断?
而“暗渊”的阴影,以及秦湍体内那不断被“使用”、似乎在悄然“成长”的“种子”,又将把他们的命运引向何方?
夜色,依旧深沉如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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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隔壁《压缩苍穹》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