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刃向柔

　　晚餐的气氛比预想中更为融洽。
　　餐厅里灯火通明，长方形的餐桌摆满了梁慧兰精心准备的菜肴，色香味俱全，透着家常的温暖。
　　梁慧兰几乎是围着沈亦柔转，不停地用公筷给她布菜，嘴里念叨着：“亦柔，尝尝这个油焖大虾，我挑了最新鲜的！”“这鸡汤煨了四五个小时，最养人了，你多喝点！”“哎哟，这孩子的手腕细的，平时工作再忙也得好好吃饭……”
　　沈亦柔面前的碗碟很快堆成了小山，她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感受到这份过于热情的关爱，只能连连道谢：“谢谢梁阿姨，够了，真的够了。”
　　萧毅看着母亲完全忽略了自己这个亲儿子，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满满的暖意。他趁母亲转身盛汤的间隙，飞快地把自己碗里一只剥好的虾肉放到了沈亦柔的碟子里，低声道：“我妈手艺很好，多吃点。” 动作自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亲昵。
　　沈亦柔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夹起了那只虾。
　　萧天远坐在主位，看着这“母慈子孝”（忽略某个被“遗忘”的孙子）的一幕，乐得合不拢嘴，自己呷了一口小酒，开始讲起当年带兵时的一些趣事，声音洪亮，逗得梁慧兰笑声不断，连沈亦柔眼底也漾开了浅浅的笑意。
　　萧建国依旧话不多，安静地用餐，姿态严谨。但细心的萧毅发现，当沈亦柔多看了一眼那盘清蒸鲈鱼时，父亲默不作声地将转盘轻轻转动，让那盘鱼停在了她面前。
　　这个小动作让萧毅心头一震，一股巨大的暖流冲遍全身。他知道，这已是父亲表达认可和关心的最高方式了。
　　话题不知怎的，就转到了萧毅转业上。
　　萧天远抿了口酒，看向孙子，语气带着支持：“小毅啊，既然决定了，就好好干。在哪都是为国家做贡献，重要的是找准自己的位置。”
　　梁慧兰立刻接话：“就是！亦柔在江城，你回来正好！两个人相互有个照应，多好！” 她说着，又给沈亦柔舀了一勺蟹粉豆腐，“亦柔啊，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阿姨，阿姨帮你收拾他！”
　　萧毅哭笑不得：“妈……” 他转向父亲，虽然心头还是有些本能地发紧，但看到身旁沈亦柔沉静的侧脸，那股底气又回来了。他挺直脊背，目光认真地看着萧建国：“爸，转业到江城，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会处理好后续的事情，不会让您失望。”
　　萧建国停下筷子，抬起眼。他的目光在儿子坚定沉稳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极快地掠过沈亦柔，然后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箸青菜，仿佛随口般，低沉地说了一句：
　　“江城发改委，是个不错的平台。”
　　话音落下，餐桌上静了一瞬。
　　萧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这……这不仅仅是默许，几乎是明确肯定了他的选择，甚至点明了他未来的去向可能与沈亦柔有关联！
　　巨大的喜悦和松快让他差点控制不住表情，他强忍着激动，重重点头：“是！我明白！”
　　沈亦柔也听懂了这话里的深意，她微微垂下眼睫，唇角弯起一个清浅而了然的弧度。
　　（萧毅内心OS：成了！老爷子这关算是彻底过了！十年前被压去集训的‘仇’，这下总算连本带利还清了！果然，带着她，就是带着最强的‘通关文牒’！）
　　晚餐在这和谐而充满希望的氛围中结束。
　　天色已晚，萧毅起身准备送沈亦柔回去。
　　梁慧兰却拉住了沈亦柔的手，满脸不舍：“这就走啊？再坐会儿嘛，陪阿姨再说说话。”
　　沈亦柔柔声解释：“不了，梁阿姨，时间不早了，您也累了一天了。”
　　“不累不累，看到你我怎么累！”梁慧兰说着，像是想起什么，急匆匆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提了两个大大的保温袋出来，塞到萧毅手里，“拿着！这里面是阿姨自己做的酱牛肉、卤蛋，还有刚包好的鲜虾馄饨，都是亦柔爱吃的！早上起来煮一下就能吃，方便！”
　　她又拉着沈亦柔的手，殷切叮嘱：“亦柔啊，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吃饭！以后常来家里，想吃什么就跟阿姨说，阿姨给你做！把这儿当自己家，千万别客气！”
　　“谢谢梁阿姨，今天让您费心了。”沈亦柔真诚地道谢，被这份炽热的关怀弄得心头暖融融的。
　　“傻孩子，跟阿姨客气什么！”梁慧兰一直将两人送到院门口，看着沈亦柔坐进车里，还不住地挥手，“路上小心啊！小毅，开慢点！亦柔，有空就来啊！”
　　车子缓缓驶离军区大院。
　　后视镜里，梁慧兰的身影还站在门口，遥遥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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