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破剧本后我成了幕后黑手

作者:茉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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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亡命燕州


      半个月前,玉宸宫内,药雾氤氲,沉香与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交织缠绕。

      听完太子的禀报,皇帝萧琰斜倚在龙榻上,额角青筋暴起,突突跳动。

      剧烈的头痛如灼热的铁签钻凿着他的颅骨,将残存的理智一寸寸剥离。

      太子悲愤的声音与宸贵妃恰到好处的啜泣在耳畔回响,眼前仿佛浮现出谢伯岳那张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蒙上阴影的脸。

      "他......他怎么敢!"皇帝猛地挣扎欲起,枯瘦的手死死攥住明黄锦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声音因极致的愤怒与头痛而嘶哑变形:"朕待他......待他亲如手足!赐他王爵,许他兵权,与他共享这万里江山!他竟......竟敢负朕!"

      一阵更猛烈的眩晕袭来,他重重跌回枕上,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得天旋地转。

      萧珩立即膝行上前,泪痕未干的脸上闪过一丝得计的锐光。

      他趁势再添上一把致命的柴薪:

      "父皇!儿臣如今回想,去岁谢桉便在燕州擅改军制,更易律法,广积粮草,强练兵马......当时只道他年少锐意,如今看来,只怕是......燕王府早有异志,暗中筹备多时了!"

      "逆贼!"

      这句诛心之言如同最后一击,彻底冲垮了皇帝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被药力与猜忌吞噬的君王勃然暴怒,胸腔剧烈起伏,嘶声吼道:

      "好!朕给你!给你符令!"

      他颤抖着手,艰难地指向御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

      "去!持朕手谕,调兵!去把谢伯岳那个逆贼给朕'请'来!朕要亲自问他!亲自问他!"

      狂怒的余音在殿内回荡,最终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淹没。

      明黄的锦被上,那只枯瘦的手仍在不住颤抖,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时代信任的崩塌。

      当那方象征调兵之权的赤金符令被紧紧攥在手中,萧珩踏出玉宸宫的瞬间,脸上所有伪装的悲恸与惊怒如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狰狞的冷厉与掌控一切的快意。

      宫门外等候的心腹侍卫无声聚拢,如同暗夜中集结的鸦群。

      东宫亲卫以"陛下静养"为由,将玉宸宫围得铁桶一般。所有奏章、急报,乃至后宫请安,皆被拦截在外。

      皇帝萧烁泽,这位曾经执掌天下的君主,彻底沦为被隔绝在重重帘幕之后的孤家寡人。

      手持符令,萧珩以"奉旨查案"之名,公然调动京畿兵马。

      他不再满足于先前的流言蜚语,而是公然宣称已掌握燕王"谋逆"的"铁证",并迅速"查出""私造龙袍"、"暗结外邦"等骇人罪状。

      一纸檄文,将这位国之柱石打为十恶不赦的叛臣。

      京畿精锐在"平叛"的旗帜下直指燕州。然而这并非公正讨伐,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灭绝。

      在给心腹将领的密令中,萧珩的指示冰冷刺骨:"燕王谢伯岳、世子谢桉、及其党羽楚叙之,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至此,这场交织着药物、谎言与背叛的阴谋之网彻底收拢。而尚在禹洲的谢桉与裴观野,对此仍一无所知。

      直至他们在那偏僻小镇,看到墙上那张墨迹森然的"格杀勿论"海捕文书时,才如遭雷击。

      京都,已非归处。天地之大,竟似无处容身。

      唯一的生路,只剩下那风暴中心:燕州。

      玉宸宫内,龙涎香的气息比往日浓郁许多,却依旧压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药味,两种气味在殿内交织,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皇帝萧烁泽靠在软榻上,额角贴着清凉的膏药,眉头因一阵阵钝痛而紧紧锁着。

      他才五十出头,本该是精力最盛的年纪,近两年来却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尤其是最近,头痛发作得愈发频繁剧烈,眼前总似蒙着一层薄雾,连批阅奏章都变得困难。

      "父皇,您要保重龙体。"太子萧珩跪坐在榻前,一脸忧戚。

      他手中捧着刚煎好的安神汤,小心地舀起一勺,仔细吹温后送到皇帝唇边:"太医嘱咐,您这是操劳过度,需得静养。"

      皇帝勉强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烦躁地挥了挥手:"朕没事......老三呢?朕昨日传他,怎么今日还不见人影?"

      他依稀记得自己似乎是要询问三子萧瑾关于户部钱粮的事。

      萧珩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面上却愈发恭顺:"父皇,您忘了?四弟他......御前失仪,言语间对父皇多有怨怼。儿臣......不得已,只能暂且让他闭门思过,等候父皇发落。"他语气沉痛,仿佛说出这番话让他备受煎熬。

      "怨怼?"皇帝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困惑与怒意,"他敢怨怼朕?"

      "是啊陛下,"一旁的宸贵妃适时接口,声音柔媚却暗藏锋芒,"三皇子近来确实有些不像话了。许是觉得陛下......"她恰到好处地停顿,留下令人浮想联翩的空白,"臣妾不敢妄言。"

      皇帝只觉得头痛更甚,思绪如同乱麻。他依稀记得老三确实顶撞过自己,但具体缘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既然最信任的太子和宠妃都这么说,那定然就是老三的不是。

      "逆子......一个个都是逆…咳咳咳!"他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浑浊的眼珠因愤怒而微微凸出。

      萧珩与宸贵妃无声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一刻,玉宸宫厚重的宫门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将皇帝的整个世界禁锢在了这方寸之间的病榻上。

      寒风卷着灰烬,扑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焦糊的气息。

      为避人耳目,一行人早已分头行动,各自身着便服乔装改扮,或持凭信赶赴京都,或转道前往燕州。

      谢桉他们刻意绕开官道,专拣人迹罕至的小路。

      然而每经过一个城池,都能看见城门口张贴的海捕文书,守城兵卒对过往行人严加盘查,那画像虽略显粗糙,却依然能辨认出谢桉与裴观野的轮廓。

      "太子这是铁了心要置我们于死地。"在一处隐蔽的山坳歇脚时,谢桉望着远处城楼上飘扬的旌旗,声音低沉。

      萧珩显然料定他们要么回京自辩,要么返回燕州,虽不知他们具体行踪,却在这两条路线上广撒罗网,布下天罗地网。

      裴观野撕下一条衣摆,重新包扎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连日的奔波让伤口始终不得好好休养,边缘已有些发红。

      他神色不变,只淡淡道:"他越是这样大张旗鼓,越说明心里有鬼。"

      时值深秋,并州古道两旁的白杨树已凋零殆尽,枯黄的叶片在肃杀的秋风中打着旋,簌簌落下。

      马车疾驰,卷起漫天尘土,车轮碾过碎石路面的声音急促如擂战鼓。

      谢桉紧抿着唇,靠在颠簸的车壁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离燕州越近,空气中的不安就越发浓重。萧珩的追杀,一路上如影随形。

      “吁——!”

      驾车的裴观野猛地勒紧缰绳,骏马长嘶,车辆险险停住。

      前方路中央,数棵被砍伐的巨木拦死了去路。

      “来了。”裴观野的声音低沉冷静,听不出丝毫慌乱。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两侧山坡上箭矢如飞蝗般射来!“夺夺夺”钉入车厢壁板。

      “走!”裴观野低喝一声,一剑劈开车帘,抓住谢桉的手臂,将他护在身后,纵身跃下马车,借助车体作为掩体。

      刺客足有二十余人,黑衣蒙面,出手狠辣,招招式式都冲着取谢桉性命而来。

      裴观野剑法凌厉,身形如鬼魅,将谢桉护得密不透风,剑光闪处,必有血光溅起。但对方人数太多,且配合默契,显然都是精锐死士。

      “这样下去不行!”裴观野格开劈来的一刀,肩头被另一名刺客的剑锋划破,血浸湿了衣袍。他眼神一厉,对谢桉快速道:

      “我引开大部分人,你往西边的林子跑,十五里外清河驿汇合!”

      不等谢桉回应,裴观野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剑势大开大阖,故意卖了个破绽,顿时将大半刺客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追!”“杀了他!”

      呼喝声渐远,谢桉刚要起身,四五名刺客已围了上来,目光阴冷地锁定他。

      他心下一沉,转身便向西侧茂密的枯木林奔去。虽武功不算顶尖,但胜在身形灵巧,借着树木躲避着身后冷箭。

      可奔逃中,脚下忽然一空——那是片被枯枝落叶虚掩的猎人陷阱!

      “呃!”谢桉整个人坠了下去,重重摔在坑底,脚踝传来钻心剧痛,应是脱臼了。坑洞颇深,四壁光滑,根本无从攀爬。

      绝望尚未消散,坑外已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与呼喊声,且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穿透夜色,映照在坑口。

      “仔细搜!他们肯定跑不远!”

      “那边有个坑,去看看!”

      谢桉握紧袖中藏着的匕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即便身处绝境,他也绝不肯束手就擒。

      就在他准备做最后一搏的瞬间,一道玄色身影如苍鹰般从天而降,精准落入坑中,周身裹挟着凛冽的寒气与血腥气。

      是裴观野!他竟甩开追兵,去而复返!

      裴观野一眼看清谢桉的处境,没有半句废话,迅速按住他的脚踝检查:“骨头没断,是脱臼。忍着点。”

      不等谢桉反应,他手法利落一掰一推,“咔嚓”一声轻响。剧痛让谢桉闷哼出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可腿部的麻木感随即减轻大半。

      此时,追兵已围到坑边,火把光亮直射而下,照亮两人狼狈的模样。

      “在下面!”有人惊呼。

      裴观野将谢桉护在身后,长剑出鞘,剑锋在火光中寒光凛凛。

      他抬头望向坑口,面无表情,眼底却翻涌着嗜血的杀意:“想死的,尽管下来。”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煞气,竟让坑口的刺客一时踌躇不前。

      趁这间隙,裴观野猛地甩出飞爪,铁钩精准扣住坑外的老树枝干,低喝:“抱紧我!”

      谢桉毫不犹豫,用尽全力环住他的腰。裴观野足下发力,借着绳索拉力,带着他如离弦之箭般向上飞掠。

      冲出坑口的瞬间,他剑光横扫,逼退近身刺客,同时一脚踢飞火把,火星四溅中,趁乱揽着谢桉几个起落,没入更深的黑暗,将追捕声远远抛在身后。

      两人一路向北,不敢有片刻停歇,次日晚前抵达邢山郡地界。

      邢山连绵起伏,林深谷幽,是躲避追兵的绝佳去处。

      裴观野见谢桉脸色苍白,脱臼的脚踝虽已复位,长时间行走仍隐隐作痛,便寻了处隐蔽的山洞暂作歇息。

      山洞不大,却干燥避风。裴观野拾来枯枝生起篝火,跳动的火焰驱散了深秋的寒意,也照亮了洞内的斑驳石壁。

      谢桉靠在岩壁上,看着裴观野处理肩头的伤口——昨日激战中添的新伤,加上之前的旧伤崩裂,此刻血已浸透衣料,狰狞可怖。

      “我帮你。”谢桉轻声开口,主动接过他手中的伤药。裴观野微怔,随即沉默着颔首,任由他小心地拆开染血的布条。

      谢桉的动作很轻,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微微一顿。

      眼前这人,昨夜为护他,不惜以身犯险,此刻肩上的伤痕,每一道都像是刻在他心上。他低头,专注地涂抹伤药,避开伤口处的血肉,动作细致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世子。

      裴观野垂眸看着他,火光映照下,谢桉的侧脸线条柔和,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褪去了平日的骄矜与防备,多了几分难得的温顺。

      他心头微动,喉结轻滚,最终只是静静坐着,任由暖意顺着肩头的触碰,悄然蔓延至四肢百骸。

      包扎妥当后,谢桉缩回手,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多谢你,昨日……若不是你,我已葬身坑底。”

      裴观野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声音比往日温和几分:“我说过,会护你周全。”

      篝火噼啪作响,洞内一片寂静。洞外秋风掠过树梢,传来沙沙声响,衬得洞内的暖意愈发真切。

      谢桉望着跳动的火焰,想起昨夜绝境中他从天而降的身影,想起他带着煞气的护佑,想起此刻肩头沉稳的温度,心中那道冰封已久的防线,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裴观野也未多言,只是将烤热的干粮递给他,目光落在他受伤的脚踝上,确认并无异样后,才缓缓收回视线,眼底深处,除了一贯的沉静,还多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夜色渐深,篝火渐弱,洞内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

      谢桉昏昏欲睡间,感觉一件带着淡淡血腥与草木气息的外衣盖在了身上,睁眼便见裴观野正坐在篝火旁,背对着他,身形挺拔如松,守着洞口的方向,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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