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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中间领域
“彼岸花”的湮灭之力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汐,持续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白色护盾。江叙白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精神力几近枯竭。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刹那——
那声微不可闻的“哥”,以及掌心传来的、江添尘无意识却坚定的回握,像最后一点星火,点燃了某种深藏的力量。
导师留在录音笔最深处的讯息在脑海中回响:【“当两个世界的回响产生共鸣,当羁绊超越时空的界限,种子就会找到它破土而出的力量。”】
共鸣……羁绊……
江叙白不再试图仅仅“防御”。他放弃了所有精妙的计算和理性的控制,将残存的全部意志,毫无保留地投向与江添尘的“连接”本身!不是融合,而是最彻底的敞开与信任,是灵魂层面的呼唤与回应!
几乎在同一时刻,深度昏迷的江添尘,那深植于灵魂深处的、守护的执念,与这份呼唤产生了最强烈的共振!
嗡——!
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世界根源的震动,以他们紧握的双手为中心,悍然爆发!
白色的护盾没有破碎,而是如同水幕般荡漾开来,将两人彻底包裹。紧接着,周围的一切——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李肃等人惊愕的面容、乃至“彼岸花”那令人窒息的湮灭之力——都如同褪色的油画般迅速模糊、远去。
感官被剥离,时空失去意义。
当江叙白重新恢复感知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奇异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天空大地。无数流动的光带如同极光般在虚空中蜿蜒穿梭,交织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光之海洋。一些模糊的景象在这些光带中若隐若现——有他熟悉的研究所走廊,有衍生界阴暗的废弃管道,有导师温暖的书房,甚至还有一些他从未见过、却莫名感到熟悉的城市街景……它们如同水中的倒影,随着光带的流动而闪烁、变形。
这里就是“中间领域”——既非基态界,也非衍生界,而是存在于所有世界夹缝之间、由纯粹的信息和可能性构成的奇异维度!是他们的“连接”在极致共鸣下,强行开辟出的临时避风港!
江叙白立刻低头,看到江添尘就躺在自己身边不远处,依旧昏迷着,但周身那些可怖的伤口似乎不再流血,脸色也稍微恢复了一丝生气。他们之间的联系在这里变得无比清晰而稳固,不再受到任何干扰。
他快步走过去,再次检查江添尘的伤势。在这里,似乎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不同,江添尘的生命体征稳定了下来。
“添尘……”江叙白轻声呼唤,手指拂过对方紧蹙的眉头,试图抚平那里的痛苦痕迹。
就在这时,江添尘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带着桀骜与警惕的眸子,此刻显得有些迷茫和脆弱,映照着周围流动的奇异光带。他先是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做出防御姿态,但在看到蹲在自己身边、满脸担忧的江叙白时,那戒备瞬间瓦解了。
“……哥?”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不确定,“这是……哪儿?我们……死了吗?”
“没有。”江叙白握住他的手,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我们还活着。这里是‘中间领域’,是我们的‘连接’创造出的临时空间。”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导师最后的讯息,以及他们如何被拉入这个维度夹缝。
江添尘沉默地听着,目光扫过周围流动的光带和其中闪烁的景象碎片。当他看到某些属于他们共同过去的画面时,眼神会微微波动。尤其是看到那个雨夜,少年江叙白找到蜷缩在巷口的自己,并将伞完全倾向他那一侧时,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所以……是老头子早就计划好的?”江添尘的声音有些闷,“我们……是什么‘种子’?”
“是,也不是。”江叙白看着他,目光深邃,“导师为我们创造了条件和方向,但真正让‘连接’成长至今的,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添尘。”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柔和:“是你选择在绝境中相信我,是你选择不顾一切冲破世界来找我……也是我,选择毫无保留地回应你,信任你。”
江添尘怔住了。他看向江叙白,看向那双映照着流光、充满了复杂情感的眼睛——有关切,有心疼,有坚定,还有一种他过去从未敢深究的、深沉的情感。
在这里,在这个只有他们二人的奇异空间里,所有的伪装和防备都失去了意义。
“……很疼。”江添尘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那时候……在巷子里……还有……每次‘连接’传来你那边不好的感觉时……都很疼。”
这不是指责,更像是一种迟来的、笨拙的倾诉。倾诉那些他独自吞咽了太久的痛苦和恐惧。
江叙白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想起共感中感受到的、属于添尘的无数次剧痛,想起他独自在衍生界挣扎求生的艰难。
“我知道。”江叙白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伸出手,不是握住,而是轻轻覆在江添尘的手背上,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与歉意,“对不起,添尘。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疼了。”
这句承诺很轻,却重若千钧。
江添尘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热,一种酸涩而温暖的情绪涌上喉咙,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陌生的泪意强行压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睁开眼,眼中恢复了往常的锐利,但那份锐利之下,却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少肉麻了。”他偏过头,耳根却有些发红,“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个鬼地方吧?”
江叙白看着他这副别扭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他们之间的壁垒,在这个“中间领域”里,被打破了最重要的一层。
“当然不。”江叙白站起身,目光投向这片流光溢彩的领域深处,“这里是所有世界信息的交汇点,也是‘伊甸’力量网络的薄弱之处。导师将我们引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避难……”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剑。
“……更是为了,找到反击的路径。”
江添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着那些流动的光带和其中闪烁的世界倒影,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燃起了熟悉的、好斗的光芒。
“那就……干他娘的!”
在世界的夹缝中,两颗伤痕累累却紧紧相依的灵魂,完成了最重要的交汇,找到了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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