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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废话
手术安排在下午第一台，也是医生当天的最后一台。
当段小飞被推进手术室时，医生一直温和地与他交谈，似乎想试探他的心理状态。
本就健谈的段小飞反客为主，满脑子都在谋划术后第一餐，因为昨晚到现在，他粒米未进，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医生被他逗笑了：“你要是还有胃口，推荐你去吃医院旁边巷子里的盖浇饭。”他把翻了个面，手指按在他的脊椎上，语调一点没变。
“那家便宜又好吃，全科室都爱点。”
“好！”段小飞豪爽应下。
“准备消毒。”
“哦。”段小飞点了点头。
冰凉的触感瞬间爬上皮肤，他深吸一口气，脱口道：“像是在给饼刷酱，有点想吃酱香饼了。”
几个护士忍不住低笑出声，麻醉师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给麻了。”
段小飞立刻严肃起来。针尖刺入后腰的瞬间，他紧紧咬住了牙。刺痛过后，酸胀感像潮水般涌上来，彻底笑不出来了。
当他被翻回来时，声音已经变了调，诚惶诚恐道：“医生，我感觉我腿没了！”
“好玩吧？”医生用手指捏了捏他的大腿，确认麻醉起效，便开始动刀。
段小飞看不见，只听见医生惊叹一声：“哎哟，瞧瞧这膝关节，多漂亮。”
旁边有人小声调笑：“您怕是又想摘走收藏了？”
段小飞顿时惊恐无比，正欲开口，意识却被黑暗慢慢吞没。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他死死记住了那个声音——那个说要收藏他膝关节的声音。
他前后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梦，直到寒冷把他从混沌中拽了出来。他眼皮沉重，模模糊糊地问了时间，居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紧接着有道声音不断灌入耳中，说什么八小时不能动，不能吃喝，止疼泵怎么用……
他胡乱点头，挣扎着想摸膝盖，被一双手温柔地阻止了。
于是他很快又陷入昏睡中。
……
这次再来的，是麻药消退时的钻心剧痛，如同千万根针扎进骨头缝里。
段小飞刚开始还能咬牙忍耐，但没效果，冷汗很快浸透了病号服，他脸憋得通红，咬被角，捶床板，却固执得不肯使用止疼泵。
最后文执看不下去，叫来护士给他打了一针，疼痛慢慢退去，他在半梦半醒之间沉浮，直到清晨七点醒来，被喂了吃的。
可他一点也不关心是什么，只是机械地吞咽着。医生说对了，他真的毫无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就再也不肯张嘴了。
查房时，段小飞再次见到了主刀医生，他用专业的态度讲道：用了什么新技术，几处切口，多少针。还再次赞美了他的腿骨……
最关键的是——“明天可以佩戴支具下地行走了”！
段小飞的心脏猛地一跳，脱口而出道：“那一起去吃盖浇饭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等你康复。”
门一关上，文执立刻便问：“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手术时闲聊了两句。”段小飞不以为意道。
“那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挺好的。”段小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品出一点什么，“你又吃醋了？”
他抓狂道：“拜托，他只是个医生！我连他全脸都没看过，没准是个秃顶呢，你跟他吃什么醋！？”
文执掏出手机，迅速调出一份档案，怼在段小飞眼前：“X医学院毕业，专攻骨科，年轻有为，发表了十三篇论文，近年来的开创性进展大多由他提出，经手几百台手术，至今零失败记录。”
屏幕上赫然出现他的职业照，文执咬牙补充：“虽然曾在y国进修，但他发量浓密，家族没有脱发基因，仪表堂堂，相貌英俊，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才道：“他今年三十四岁，单身。”
段小飞哑然：“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你的主治医生，我当然要调查清楚。”文执俯身，耳朵贴上他的左胸，“顺带一提，这里面很多资料还是鞠天宇提供的。他这么关心你，你不心动？”
段小飞突然说：“你听见了吗？他说喜欢我的膝关节和腿骨。”
“我喜欢你的一切！”文执抢白，“无论是膝关节，还是腿骨，心肝脾肺还是血脉经络——”
“全部？”
“全部的全部。”
“不。”段小飞失望地摇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你不喜欢它，你根本就不懂！”
“谁说的！”文执急了，“谁说的！？”
“你自己说的。”段小飞指着胸口，“你说你懂？那你知道它喜欢谁吗？”
文执愣住了，半晌才挤出一个字：“……我。”
“它爱谁？”
“爱我。”文执嗫嚅，“只爱我。”
“它是谁的？”
“我的。”
“不对，它是我的。”段小飞纠正道，“所以我爱谁？”
“……你爱我。”
段小飞赞赏地摸了摸他的头：“这不挺明白的吗？别整天乱吃醋，医生辛辛苦苦做了几个小时手术，不该感谢一下人家吗？”
文执抿了抿嘴唇：“送锦旗吧，饭就别吃了。”
“行，你说什么是什么。”段小飞毫不在乎地闭上眼，“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来，小文子，给我按摩。”
文执乖顺地伸手，捏起他腿上的肌肉，难掩心疼：“还疼吗？”
“疼倒是不疼，就是特别麻，像蹲坑蹲久了似的。”段小飞呲牙咧嘴地瞥了他一眼，“手法挺专业啊，练过？”
“嗯。”文执手下不停，云淡风轻地说，“学得快吧？昨天一晚上练出来的。”
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段小飞动容道：“宝贝我爱你，来，亲一个。”
“不要。”文执断然拒绝，义正言辞，“我怕真会在厕所发生点什么。”
“靠，”段小飞笑骂，“你真禽兽！”
“禽兽的不一定是我。”文执狡黠地眨眨眼。
“我还真想看看是谁。”
文执俯身，和他鼻尖相抵：“那你胆子可真大。”
“少他妈废话！”
段小飞一伸头，眼见就要贴上他嘴唇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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