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跳舞吗

　　小浈保持一路的缄默回到班里，面色凝重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此时的教室里已经有许多同学活动，好些眼睛在发现小浈进教室，周遭的谈话声减弱了一些。

　　诸多疑问盘旋在少年们的心头，璧如与小浈交好的埃文斯家族遭遇不测，小浈的因病休学是否属实，伊西多·埃文斯是否因为家中不测的原因而不再出现等等。

　　这些八卦在枯燥的学生时代中总是蹿延得尤为迅速，几乎在研学旅行结束的当天，这些讯息便如海浪扑岸一般席卷整个西科斯公学。

　　而今小浈重返学校的当天，伊西多·埃文斯的身影便接踵而至，诡异非常。

　　许多人企图窥探几分真相，但伊西多踪迹成迷，按他家里火烧眉毛的势头，也没人敢找他当面询问，甚至于他在学校中的好友盖特·哈里都一问三不知。

　　至于小浈，这人一向安静——并非内向。

　　她揍了里奥·斯菲特一事很难掩盖下来，后来斯菲特被退学了，否则这件事会传得更为厉害。

　　言而简之，小浈不是什么软柿子，甚至算得上一个硬茬。

　　出于这个结论，这些因八卦而在瓜田里乱跳的猹也不太敢轻易向她搭话，何况此时的小浈面色不悦。

　　小浈察觉到教室里的说话声量减弱，她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也没什么心情去关注这些无足轻重的问题，她只确认了一个事实。

　　她身上有定位器，甚至存在窃听器。

　　她过分谨慎的揣测没有出现差错，门净玄就是这样的人。

　　这能称得上一个好消息。小浈垂眸看着自己的食指，这一确定让她方便决定如何行动。

　　而因为有定位器，她的行动又不得不受到限制…她需要一个能打消门净玄如此警惕她的时机。

　　并且是不突兀的时机。

　　‘协助脱敏’是一个可待发展的机会，但条件需要限制，她得确定脱敏过程中的一切都在安全范围之内。

　　既然如此，话术是一重大的前提条件。

　　小浈思忖再思忖，为自己的交际能力感到头疼。

　　她向来都不擅长用言语为自己争取什么，屈指可数的示软还都以失败告终，委实得不到一点安慰。

　　小浈有些泄气地趴在桌子上，大概她的脑细胞深知再想也想不出什么名堂，以至于小浈趴那儿睡着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一点五十，预备铃响起，铃声在教室里有些微弱，同桌见她貌似没有听见预备铃，伸了一根手指戳了戳小浈的手臂。

　　没曾想小浈如同应激一般抬起头，目光戒备地看向他，不过只是一秒钟的事，她复又收回视线，问：“怎么了？抱歉我睡着了。”

　　“呃…预备铃响了。”对方手足无措地瞎指了指讲台，“快上课了。”

　　小浈没想到自己会睡得这样沉，颇为懊恼般抚住额头，轻声道谢：“谢谢，我刚刚没听见。”

　　“没关系。”同桌低声道。

　　无比同时，十一级B班的责任教授范特勒·布朗特与一位女性踏入教室。

　　范特勒教授身旁的这位女性面容肃穆，身体健壮，肌肉蓬勃到足以用魁梧来形容，接近一米八的身高站在范特勒教授身边形成了一个鲜明对此。

　　正式上课铃打响，范特勒教授抬手敲了敲讲台面，朗声道：“同学们，这位是赛任娜·奥利弗，热武器使用课的教授，硕士毕业于司理联合大学，陆军中校退伍，现今负责教学方面的工作。”

　　赛任娜·奥利弗的履历不可谓不精彩——能从司理联合大学硕士毕业，这样的含金量就足够吊打大部分人，何况军衔还是中校。

　　教室里涌起掌声，而赛任娜教授本人没有因为受到这等欢迎而放松神色，目光逐一打量学生，才道：“同学们好，接下来我们需要相处近一年的时间，我希望参与课程的同学能够尽最大努力跟上我的节奏。”

　　范特勒教授自觉将主场交付给她，同时低声与赛任娜教授说了一句后，便走到一旁。

　　“现在开始点名。”赛任娜教授手持一份名单，逐一点名，确认报课的二十一位学生全部在场后，道：“起身，随我去校场。”

　　赛任娜教授说完这句话，范特勒教授便重新回到讲台，“剩下的十三名学生自习，我会时刻来查看情况，切勿大声喧哗。”

　　小浈活动了一下肩肘，睡觉时压着胳膊，现在还有点血液不通。

　　她混在人群里，听见有人低声交谈，内容则是从未开放过的校场。

　　小浈对这个区域没有任何了解，甚至根本都不知晓西科斯公学里还有校场。

　　一行人走到楼梯处时，碰巧与A班参加热武器使用课程的同学碰面，他们相较于B班的窃窃私语，就显得格外安静了。

　　小浈微微仰头，看见了巫哀，门淇高傲地走在巫哀身后，模样看着胸有成竹。

　　巫哀发现了她，抬手打了个招呼，小浈也冲她点头回应。

　　碍于上课期间，双方都没有出声，跟随着大部队一路无言地走向校场。

　　校场的位置在实验楼的后面，高高的围墙以及紧锁的大门阻碍了许多探究视线，小浈遥见一个成年男人拿着钥匙开锁，大概是A班的教授。

　　大门被推开，学生们鱼贯而入。

　　小浈放眼望去，校场环境很开阔，土地平整，鉴于并非军用校场，所以设置相对简单，几乎没有障碍物，正前方有一个直径为二十平方米圆柱形擂台，围墙边种植了几棵观赏树。

　　擂台后是一栋三层楼的房屋，构造简单，没有教学楼那般的观赏性。

　　赛任娜教授发生召集学生，指着一个方向说：“一楼3号室，根据自己的名牌去换上作战服，十分钟后后方二区靶场汇合！”

　　话音一落，混乱的脚步声纷纷响动，小浈跟着一个面熟的同班女同学前去3号室，而A班的学生已经听从指令前去4号室。

　　脱离了教授的视听范围，从一开始便强忍着的兴奋欢呼声瞬间增大，无非是‘真枪实弹啊！’‘太激动了！’‘可以拍照吗？我要装逼！’等等。

　　小浈进入3号室里，视线落在一个个储物柜的名牌上，有了时间限制，她难免有些急，好在很顺利地找到了她标着名牌的储物柜。

　　她径直上前打开柜门，伸手将衣物鞋子拿出来，一个闪身跑进一个换衣间，动作麻利地换上所有衣物，然后抱着换下来的校服塞进储物柜里。

　　外面已经有换好作战服的同学，小浈形如透明人一般跟在她们后面，看见二区靶场的展示牌后才脱离那个小团体。

　　赛任娜教授掐着表，面色不虞，显然对学生的速度略有微词。

　　十分钟一到，最后两名男同学磨蹭着，卡着时间站到二区靶场里。

　　“下一次上课，各位务必提前换好作战服到这个位置等待上课。”赛任娜教授蹙着眉，视线不时瞟向最晚来的两个学生身上，“从高到矮一字排开。”

　　闻言，学生们开始张望自己与别人的身高差距，不断调整自己的位置，总算在赛任娜教授丧失耐心之前排好一字形的黑色队形。

　　“我的课迟到一次记两次旷课。”赛任娜教授背着手，严厉的视线在这排稚嫩的面孔间逡巡，吐字清晰，简明概要：“诸位同学来到这里，想必格外清楚自己的目标，司理联合大学对于热武器知识的掌握有一定的要求，要想通过应试，你们必须打起十足的精神对待！懂吗！”

　　小浈听着这番话，不由开始思考自己翘课的打算——她不准备在这里久留，自然不用为应试殚精竭虑。

　　耳边响起声音，小浈装模作样地张了张嘴巴。

　　见态度良好，赛任娜教授的脸色稍有片刻缓和，多说无益，她走到一旁，拿起了一把半自动手枪，“有没有人知道这把枪的型号。”

　　小浈瞧了一眼，俄罗斯PSM手枪，主要是军官在使用。

　　她作旁观者，靠近她左侧第二个女生率先开口回答：“俄罗斯PSM手枪，5.45×18毫米子弹，通常提供给执法部门及军官使用。”

　　赛任娜教授说：“不够详细。”

　　那个女生没有再说话了。

　　“…贝妮·戴森同学回答得很好。”赛任娜教授盯着贝妮的名牌夸赞道，随即继续讲解这把半自动手枪的制作特点：“PSM采用后座作用机制运作，双动式扳机，保险装置与滑架一体化，5.45×18毫米枪弹的特点让它的穿透力很高…”

　　小浈对这些不太感兴趣，无论是半自动手枪还是全自动手枪，它们的基础构造都大同小异——枪管、底把、击发机构、弹匣等等。

　　从某种角度而言，只要学会了拉保险、瞄准、装弹和扣动扳机，剩下的都是技术和后坐力的问题。

　　小浈六岁摸枪，摸到就开始研究这东西，在一个还可能会尿床的年纪，她就已经把这玩意儿转圈圈玩了。

　　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浈知道枪支的厉害程度，所以开枪也没蠢到瞄准自己，只是开枪时，弹丸出膛时的巨大声响差点把她耳朵震聋，后坐力让她的肩周震痛了半天。

　　赛任娜教授举着手里那把PSM从枪管开始逐一讲解构造，讲到击发机构时，忽然瞥见小浈的走神。

　　这类态度是赛任娜教授所不能接受的。

　　她的视线落在小浈作战服的名牌上，语述衔接丝滑地点了小浈的名字：“伊浈同学，看来你对于枪支很熟悉，可以为大家讲解一下这把手枪的击发机构吗？”

　　小浈虚空的视线被叫到名字时开始聚焦，听清赛任娜教授的提问，小浈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地回答道：“抱歉教授，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不认真听！”赛任娜教授的脸色沉下去，没有为年纪青涩的女学生留一丝半点的脸面：“如果这是你对待学着的态度，大可以不参加我的课程，任由自己虚度光阴！”

　　她说着，紧紧盯着小浈的表情变化，可惜的是，小浈的表情平淡如水，完全没有被斥责的自知与羞愧。

　　看来是个惯犯了。

　　但介于课程安排紧凑，赛任娜斥责了她两句后便继续讲解半自动手枪的击发机构。

　　至于小浈，赛任娜教授察觉很对，她所谓的尊严脸面早就丢在了某个角落，这样的斥责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肩上，然后如水一般滑落。

　　讲解结束后，赛任娜教授拖过来了一只木箱子，将PSM手枪分发给学生：“你们手里的枪支并未装弹，弹药会在你们熟悉、掌握这把枪后才会分发。”

　　“五分钟时间。”赛任娜教授的目光如同鹰隼的利爪，落在面前这排学生脸上：“我会随机挑人来回答我方才讲解过的内容，期间允许讨论，现在开始。”

　　她抬起左手看了看腕表，落下时，已经有惊慌无措的询问声响起。

　　她刚刚说了什么？小浈右手握着枪托，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扳机，迷茫地回想着。

　　面对自己不上心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集中精力。这就是小浈的一大缺点。

　　算了。小浈又想，死猪不怕开水烫，有本事赛任娜教授直接一枪崩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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