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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剑会举办在朝宁,此地临山靠海,风景宜人,气候温和,少雨少风,因此成了夕芫剑会首选之地。
迎面驻扎了一座高台和一座高塔。高塔直立,青苔斑驳,蔓延石路附近,远处流淌着一条河,距高台仅十余米远。戏子和贵客被安排在高塔休息。
数人从高塔内走出,众人身穿的戏服,头顶花枝繁茂的花冠,说说笑笑,有两个人被围在中间,一人袭白,一人穿绿。
一人勉强提起嘴角,怅然失笑,一人露出洁白的牙齿,开怀大笑,顾钦一眼就认出,笑容像在跟外界求助的人是陆梣,而那个左右扭头似乎无话不谈的人,则是柳戚。
柳戚看见顾钦,停下了脚步,面露久别重逢的微笑,下一瞬,高阡挡住了顾钦的身影,用恶狠狠的表情瞪了柳戚一眼,仿佛柳戚出现此地是个错误的存在。
柳戚在众人推搡中前行,他回头看了看,高阡如同追导仪一般,他走到哪,高阡挡在哪,唯恐让顾钦看见他半个影子。
顾钦向上跳起,肘击后脑勺,高阡顿时捂住脑袋,嘶了一声。顾钦绕过他身侧,柳戚已经跟随人群朝高台走去,心中一急,气鼓鼓道,“你干嘛挡我面前,缺心眼啊你,哎呀,待会儿上哪找柳戚打招呼。”
高亦夏站在高塔门口,冲顾钦喊道,“你们两个楞在那干嘛,没事干的话,都进来干活。”
顾钦快步走到她面前,殷勤地笑了笑,一个劲地问哪里需要他帮忙,想打算消除刚刚对高阡做的亏心事。高亦夏转过身,只道,“先进来再说吧。”
高塔一共有五层,高亦夏走上了楼梯,墙壁绘画了小人在大街上打斗的画面,来到二楼推开门。
顾钦步伐慢了下来,环顾四周,一套红木桌椅摆放大厅中央,桌上挤着好几个茶杯,清澈的水面还散发热腾腾的白雾,想必是戏子在这里接待了柳戚和陆梣。
阿妧往木椅上一蹦,脚踩桌边,躺坐了下来,小女孩家家怎么学来了大老爷们的坐姿,顾钦帮她整理裙摆,道,“坐好一点,到底是谁教你这么坐着的。”
阿妧跳下凳子,坐上离顾钦两三米远的椅子,不服气道:“外边那些人都是这样坐的,为什么我不能这样坐。”
对待狐妖阿妧,顾钦说不出男女有别的劝言,随后想了想,不如织衣时叫人多编条裤子,省得阿妧嫌他烦。
高亦夏在暗间内不知捣鼓什么,一阵碗碟掉落的霹雳乓啷,以及推动重物的沉闷声,预感是个身形肥重的大家伙。
高亦夏吃力道,“帮我拉出去。”
那大家伙显现半边大胖胳膊,以一炷香半指宽的速度前进,高阡甩出修长的绿藤,缠上了胳膊于腰间的间隙,似乎想把它拉出来。高亦夏忙道:“雕像是空心的,你用隐索术拉了会变形的。”
雕像挡住了高亦夏身形,灰衣溶于黑蒙蒙的屋子,之前顾钦曾提议要换一换高家校服颜色,此刻高阡觉得有必要向高亦夏提及改色的问题,倘若高家小辈去百姓家消魔除妖,这乌漆嘛黑的一片,谁分得清楚哪个是人哪个是魔啊。
顾钦快步上前帮忙,一掌袭攻,透明的屏障将雕塑包裹,一抖一挪,抬离了几乎贴近雕像顶端的门框。扑通一声,重重落了地。
小孩身穿肚兜,手提竹篮,抬头望天,揣着镰刀,宛如帮爹娘收割完水稻的孩童正要准备回家。顾钦楞楞望了一会,还是吃了一惊,纯金打造,估计雕塑得有个八尺高。
虽然说是空心,但顾钦用灵力将它提至半空,尘土泥石哗哗掉落,依旧可以感受到它沉甸甸的分量。
高亦夏用小孩金像作剑会供神,顾钦格外诧异,他绕着金像走了两圈,外镶细腻,似乎制作年份在近十年间,再往上一望,“这是拜哪位神?”
高亦夏道,“命格神君。”
顾钦嗯了一声,他怀疑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拜的谁?”
高亦夏道,“命格神君,前些年高家和陆家闹洪涝,粮食收成少,因而饿死了很多人。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陆梣从哪得知了个这么见名不见迹的神邸,陆梣说拜他就能改善民生。”
命格神君跟死神一样,都是不靠百家香火谋生的,因为两者神职始于民间稳定秩序,不能给人们带来额外的馈赠。
但陆梣从哪知晓来命格神君的,他依稀记得民间并没有任何关于命格神君的记载,顾钦转头看向高阡,与陆梣玩得好并且成了神,只有一人,“那我还是要谢谢你了。”
高阡表现得理直气壮,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他点点头道,“不客气。”
顾钦倚着金像,太阳穴砰砰直跳,给他做金像祭祀他又收不到,“你还不如折算成二百两黄金给我,我还能回去花一花。”
高阡道,“不行。”
不行二字自高阡重逢起,他早听了百八十遍,本来说不行也没什么错,但说多了顾钦叛逆心就起来了,“高阡,男人不能说不行。”
高阡冷冷道:“如果剑会祭拜的每个神官都找我要二百两黄金,财乐宫迟早倒闭。”
顾钦一听,走过高阡身侧,偏头望向尽头右拐的走廊,光眼睛能数着的就有五个房间,如果房间里所放的都是金像,恐怕四人一早上的时间全耗费在搬金像上面。
他猜得不错,来回高塔搬了二十余趟,搬得他前脚刚着地后脚就要往回返,足足花了两个时辰。大脚仿佛重足千斤,使他只能蹲树下歇息,壮汉把这些体型硕大的金像抬上车,马车缓缓驶离。
传说,创办夕芫剑会的人是个渔翁,三十岁时还没有娶妻。有一次他走过新山,见到一个落难在外昏迷不醒的修士。故此,渔翁把他带回了家,修士伤势日益好转,为表渔翁救命之恩,于是修士便邀请渔翁到府上做客。翁海上了府才知,原来这名修士正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常家家主常成功,常成功以渔翁之名举办一场盛大的剑会,寓意府邸相互多帮多助。
夕芫剑会为高陆柳府家山系之收尾,从陆家平安山起,直到柳家乐沙山止,一共八个地点,每年更换其一,朝宁是剑会的起点。
沿着石路,迎着太阳,顾钦手抱着沉重的姑娘往高台走。
左右两侧的壮汉推着小车,纷纷朝他们招手,就冲这一点,顾钦松开一只手回礼。右边也喊了一道,就冲那一声,又换了另一只回礼。
一左一右,轮番换手,真真太沉了,腰一弯,阿妧被放在了地上,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盼着他。
忽地,阿妧被撞出哀叹,迎面走来一行柳家修士,为首的是苍山,仗着人多,横行霸道,顾钦几人被挤到石路最侧边,众人一同观赏柳人进城。
一般来讲,高台只允许各家家主探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苍山长老是如何带着这么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闯入高台的。
顾钦跟随柳家修士尽头,发现他们突然停了下来,队伍前头吵闹不断,似乎正与什么人争执。
苍山一抖手上的卷纸,递到看门人脸上,“看见没有,有通过令,放我们进去。”
看门人面感肃重,双目炯炯地注视着横惯了的苍山长老,仿佛誓要坚守剑会规矩到底,“没有高家主许可,不能入内。”
好几双视线齐刷刷盯着两人,苍山长老羞红了脸,这些无耻之辈太不懂事了,竟让他在一众自家小辈丢脸。
高亦夏左护胸膛,右肘行人,碰碰撞撞地挤开了人群,站于苍山旁边,表现出完全不想接见柳家人的敷衍,忍着恼怒,道,“这份卷宗,陆梣给批,不代表我同意了。”
苍山长老咯咯咬响后槽牙,“高亦夏你别得意忘形!当年谁助你坐稳这家主之位的,好好想想!”
高亦夏道:“苍山,柳家有什么外事,高家一直都是义不容辞、一帮到底,我高亦夏问心无愧,当年你执意要退出剑会,我也让批了。剑会得来的分红,我也如数奉还给你们,你说说看,我哪里做错了对不起你们柳家。”
退出剑会一事是柳善提议的,因为他发现剑会消耗柳府财力物力过重,以至于苍山长老每年分红都不如愿,在几次压迫下,柳善想了退出剑会白拿分红的法子。
这些分红是各家名府卖剑会观赏票子得来的钱财,每年一次,算下来是一笔可观的数目。剑会分红机制规定,乃十年前高陆柳府的长辈定死的,增不加离不减,因府邸破产而转让分红需私下调解。
眼见苍山脸红得像一只发怒的大猩猩,想要一拳砸向高亦夏。高阡从高亦夏和苍山之间走了过去。高亦夏紧随其后,随即她对看门人吩咐道,“只能放苍山一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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