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不再

　　五十五章相信自己
　　“啪！”

　　房间被照亮，由暗转明，早晨浇的发财树依旧可见水迹，叶片上闪烁的水滴见证着一天的变化。

　　那束山茶花早已随着时间流逝，展现败落的痕迹，不知怎的，依旧有一朵插在桌子花瓶里。与客厅茶几上摆放的黄白花束相比，除了颜色艳丽外，已经没有留下的理由。

　　孙嘉梓将山茶花随意丢进阳台花盆里，水直接倒进水池中，动作简单得它们仿佛就应该属于这里。

　　姜莱没问，没问花的来处，花的归属，与花的关系。

　　孙嘉梓会忍不住与她说的，只是等到所有事情爆发的瞬间。

　　姜莱将帽子，围巾挂到衣架上，坐在沙发看着孙嘉梓一系列动作。

　　她的脸色红的夸张，脸颊两侧泛红很正常，但在她这儿，颜色像水墨画似的，晕染开，额头、脖颈、摘掉围巾后，很难不让入注意到。

　　孙嘉梓看到姜莱脸色，一惊，三步并两步，将手放到姜莱额头，不放心似的，又摸摸她的耳后，双手，总算发现热源。
　　“姜莱你手怎么这么烫？”

　　姜莱手的温度高的离谱，像是久久泡在高温水中，偏她自己还毫无察觉。

　　手掌面向自己，姜莱直直盯着掌心，属于梁佑的温度还在。

　　可怕，太可怕了，男人太可怕了。

　　而后，这念头又被另一道声音取代。

　　“姜莱，我的肚子好摸吗？”

　　那轻笑声似乎就在她耳边。

　　“好摸，六块腹肌好摸行了吧。”

　　“姜莱，姜莱，你怎么了？”孙嘉梓打断姜莱，耳朵，脸颊更红了。

　　“我没事，房间太热了。”说着，慌慌忙忙拿起背包，跑到房间，甚至差点撞到茶几桌脚，整个人很不对劲。

　　孙嘉梓疑惑抬眼，明明空调没开啊。

　　——培训中心
　　姜莱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培训中心。海瑶瑶早已坐到座位，见到姜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分享自己从叔叔阿姨那儿学的新词，向姜莱展示。

　　姜莱看到不太准确的手语动作，也会上前纠正她的手势动作，为她介绍手语意思。

　　其余人见怪不怪，这个场景已经无数次，只是姜莱身边的人不断在换，不断在更改，而她依旧如初次上课，留着及肩长发，黑发随意披在肩膀，随她说话间摆动。

　　她好像和他们这些老人一起陷在了时间陷阱中，不再随着时间流动，不再变化。

　　“未来，你会一直在这吗？”

　　爷爷轻拍姜莱肩膀，询问她未来的计划。

　　这算是第三次被问这问题。第一次孟姨打电话，询问她进修结束后会在海市还是南城发展，那次她刚来到海市，自己除了手语毫无头绪，同时面临和梁佑的问题，她没有正面回答。

　　第二次，海瑶瑶问她会不会一直做手语。她肯定了她的想法，她会一直做手语，会将这儿当做自己的家。

　　这一次，她直视爷爷眼睛，看着他随时间流逝已经苍老的脸庞，但那双眼睛熠熠生辉，有期待，有迟疑，“爷爷，这是我的家，我不会丢下的。”

　　爷爷的眼睛一瞬恢复光彩，姜莱继续说道，“我也希望成为所有人骄傲的存在，我会将手语做到最好的，一定。”

　　人理所应当贪恋得手的东西，又害怕失去那些。

　　他活了半辈子，还是会害怕失去。

　　姜莱目不斜视紧盯爷爷眼睛，给他确定的答案。

　　不知怎的，姜莱心一颤。

　　或许他问过很多遍这个问题，得到过很多遍答案，但又面对着很多次的再见。

　　窗边摆着盆百万心，姜莱初到这儿见证了它的花开，经历它的生长，繁茂，她也陪伴姜莱走过这一路，见证她的成长，进步。

　　姜莱指那盆百万心，将手放在胸前，“我会和它一样，一起见证这里的变化。”

　　这里不言而喻。

　　爷爷抬手，轻抚姜莱后背，眼中是道不明的情感。

　　刘老师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告知姜莱被录用的消息，刘老师回复对方，“她是我带过最认真的学生，没人比她更合适。”

　　对面笑笑，“刘老师一向偏爱自己的学生，我们这次手语横跨生物科学、人文学科、数理领域，可你学生似乎对此不算擅长，你确定她能够代替张园，胜任这次翻译。”

　　原本这次的翻译人选已经选好，可其中最优异的手语翻译张园被临时安排，需要给海市举办的中外文化交流会担任翻译。

　　于是，这个名额递补给姜莱，她在其中略显稚嫩，但手语翻译的准确度与速度在面试人中仍然不可忽略。

　　刘茜不可否认，运气也是一部分。

　　刘老师挂断电话，随手收拾这段时间新进学员的资料，查看他们的报名信息，其中一项，意向学习时间∶一期（1月6号——2月6号）二期（2月15号——3月15号）

　　她突然想起姜莱提交报名表，她询问姜莱这一项为什么没有填写，姜莱却笑着回复，“刘老师，我没有确切的时间，我会学到会，学到精通。”

　　她罕见不耐烦地将手边文件塞回文件夹，拨通姜莱电话，通知她到办公室一趟。

　　姜莱赶到时，刘老师正站在窗台，看着楼下众人上课，手里拿杯茶。

　　姜莱轻叩办公室门，刘茜让她进，姜莱小心翼翼跨进房门，至今不清楚刘老师喊她的原因，平时除了重要的事外，刘老师几乎从不与谁过分亲近，交流。

　　刘茜开门见山，“你通过交流会的手语面试，准备这么样了？”

　　姜莱听及，点点头，“通知我下周去简单培训。“
　　“这次交流会以各行各业的研究成果作为交流话题，多数使用的是专业词汇……”

　　后续的话不言而喻，翻译难度很大，希望她知难而退吗？

　　刘茜握紧杯柄，不知怎的，她明明相信姜莱做得好，来嘱托翻译的注意事项，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有些让人知难而退。

　　姜莱挺直腰身，双手不自觉摩挲，似是在思考，思考自己要不要抓住或是放弃这次机会。

　　刘茜办公室是海市特有的老派装修，窗户玻璃是罕见的靛蓝色，光线从窗户处折射，直直射在姜莱一侧脸颊，随着她睫毛眨动间，细细地落在眼下。

　　“刘老师，我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吗？”姜莱睁眼，白净脸庞细微的肌肉抽动，落在刘茜眼底，这一幕在很久之前似乎也发生过，那时她怎么回答。

　　“郭末子，手语翻译不是一腔孤勇就可以的……”
　　“姜莱，你该相信自己。”

　　她没有正面回应姜莱，她能做到的只是给予姜莱信心。可能早在她心里，天平已经向她偏颇，她不是面试官，不应该评判任何人的专业。

　　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被看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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