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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咖啡馆内正值下午,侍员只身一人处于柜台处理事务。门上风铃叮咚响起,随口说句欢迎光临。
她正认真擦拭着咖啡杯,余光无意瞥见修长身影,推门而入。抬头动作不自觉慢了拍,手中抹布停在杯沿。
眼前的男人仿佛像走错片场的明星,店里暖光在他侧脸投下阴影。他点单时声音略低,像大提琴c弦的震动。
这声音让店里空气都变得沉静,醇厚,直到男人进入单个包厢才堪堪回神,旁边有个不起眼男孩。
她感到不理解,帅哥难道都会精准扶贫,长相稍微差劲的男孩子吗?
由水泥墙和原木格栅界定出来的小空间,搭配极简线性吊灯。一张深棕色桌子将两人隔开,谢庭双手搭在硬朗而舒适的扶手以上。
空气缓缓流动咖啡醇香,李时初不明白为什么要来喝咖啡。急切于表明关系,他顾不上咖啡烫,喝上口为壮胆:“谢庭,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谢庭终于卸下伪装,那副温和的面具被撕落。原本微弯的眼角被拉平,只剩下两口深不见底的黑潭。
谢庭没有回答问题,只是猛地站起手指如铁钳般深深陷入他的脖颈,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李时初来不及反应,将他那杯咖啡打落在地,洒满地板。
双脚无力地蹬踹,试图寻找支撑点,双手死死扣住谢庭的手腕,试图掰开缝隙,指甲在皮肤上划出无望的血痕。
他眼球外凸,血丝迅速爬满眼白,脸色由通红转为骇人的青紫,嘴唇因缺氧微微颤动。喉咙深处发出像破风箱断断续续的吸气声,偶尔从齿缝间挤出微落嘶哑的哀鸣。
谢庭仍未放下手,环顾四周:“系统,温喻是这样称呼你吧。你现在不出来,我就活活把他掐死。”
“李时初对你很重要吧,如果他死了,你任务也完不成。”
寂静一片,并未发出声响。李时初表情狰狞呼吸越来越困难,挣脱力气变得越来越小。眼球上翻露出大片白色,瞳孔开始失去焦点。
谢庭:“再不出来,他真要死了。”
“等等……”谢庭脑海炸开机械冰冷的合成音,眼前也毫无预兆的炸开光晕。身体像是被电流穿过,带来短暂空白。
他下意识松开李时初,后者狠狠摔在地上没死,但晕了过去。谢庭朝空中问:“温喻,在哪里?”
机械声音:“回他原本世界,但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没有失去记忆?”
“这是我的事,我要见他。”
“不可能,枢机从没有过先例。”机械声音变得流畅,不再冰冷。
“现在可以有,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只要你派一个攻略者,我就杀死一个。”谢庭视线扫过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李时初。
“随你便,大不了我放弃世界任务。”
“可你现在还没放弃,不是吗?”谢庭嗤笑起来,眼角泛着晶莹泪花,他在赌系统现在愿意出来,就说明对温喻存在感情。
果不其然系统并未马上回复,沉默无限膨胀。墙壁上的挂钟,秒钟跨越清晰可闻。咖啡香气袅袅盘旋,消散在空气里。
谢庭不着急坐下身,用银勺缓慢而持续搅拌着那杯早已冷却的咖啡。当逆时针转完两圈后,系统终于开口:“我有办法,但需要温喻身上某样东西作为链接。”
作为枢机内部,有条明确规定,不能对底下宿主产生感情。违规者应当逐出,且不得转化为人形。
可是这么久来,系统已经厌倦靠排名的生活。枢机世界里,适者生存,弱者淘汰。多少系统表面跟它嘻嘻哈哈,背地里不知说了多少坏话。
它不愿再过这样生活,或许可以去人类世界看看。
谢庭伸出手细细抚摸手腕红绳,目光有些近乎偏执:“红绳里面有头发,可以吗?”
系统没想到他真有东西可以用,愣了好会才明白,语气惊喜:“有用,但你穿过去干什么?”
“温喻本就不是世界纸片人,说不定他回去过得很开心,早就把你忘记了。”
它先替温喻试探主角攻,两情若是相悦,必定能克服困难。
谢庭闻言低声笑着,眼底却是一片荒芜悲凉:“他过得好不好,至少让我知道,才能真正放心。”
系统于此刻终于感受到了主角攻的偏执,对温喻的情感。可这样的话,为何攻略进度迟迟不打满?
说实话,温喻是他带过宿主中为数不多品质较为良好。而身为系统的它,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其打动。
如果没有缘分,那主角攻见次就让他死心。但如果命运纠缠,温喻还记得,那它愿意承担后果。
下午六点,夕阳照射小区,披上暖金色的薄纱。某栋大楼窗户紧闭,似乎想将阳光其隔绝在外。
八十平左右的两居室,装修温馨得体。米色布艺沙发,原木色的茶几电视柜,阳台上绿植生机勃勃。
客厅一尘不染,仿若展厅。本是做饭时间,空间却听不到炒菜声,也闻不到饭菜香,只剩挂钟在独自咀嚼时间。
清瘦男孩坐在沙发中央,身影被空旷衬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整个空间里忘记未被妥善收纳的唯一物品。
温喻最近日子有些浑浑噩噩,记忆停在六月份台风天出门,可醒来之后,所处环境变为医院,时间到了十月底。
医院医生告诉他台风天被吹倒的大树压在底下,好在有热心市民报警,才将生命挽救回来。并警告他不要在下雨天乱跑,安全第一。
至于昏迷时间长久,医院也给不出具体答复。只是初步怀疑是撞击到了大脑,产生延后反应。
出院那天办理手续时,护士疑惑问他,为什么从未见过家属?温喻只是低着头,表明有钱不会交不起费用,只是家里人太忙。
医院大门合上,户外阳光让他眩晕,微风拂过宽大毛衣下摆空荡荡地晃着,仿佛有阵风便能将他吹倒。
根据记忆温喻重新回到家,用钥匙拧开房门时,沉闷无人居住的气息迎面而来。他在门口停顿了几秒,才鼓起勇气踏进去,好像入侵了某个陌生领地。
屋子不算大,但寂静却巨大的能吞噬一切。他打开灯,接触不良的灯泡,闪几下才彻底亮起。
温喻随手拿起个杯子,上面灰蒙蒙落满灰尘。厨房的灶台干净的像是没用过,他随手烧热水,把药按照早中晚分好,整齐排列在桌上。
药品渐渐吃空底,日子一天天过去。跨年夜那天,为数不多的微信好友都在发烟花图片。他刷着刷着莫名掉下泪,没有哭出声,只是安静流着泪。
泪水氤湿眼睛,模糊外面万家灯火的景象。那一刻温喻觉得,自己好像活在透明玻璃罩子里,看得见热闹,这永远隔着层无法穿透的冰冷。
冰冷手机屏幕突然出现红点,温喻点开朋友圈看见,重点消息一下备注为妈妈的人,于另一人朋友圈底下回复新年快乐。
温喻慢慢从沙发上蹲下去,抱起双膝把脸埋进,整个房间安静得能听见冰箱压缩机启动的轰鸣。
又到了吃饭时间,温喻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餐。这时才发现并没有食材,于是他只好下楼下超市,随便买了点菜。
晚上七点正式准备,他将砧板放在梳理台,菜刀切西兰花的声音是屋子里唯一的节奏。
没有音乐,没有电视,没有对话。
温喻坐在餐桌前,只有一副碗筷。碗里的米饭,还冒着最后丝热气。他夹起朵西兰花往嘴里送,咀嚼的声音,在空荡房间里显得特别清晰。
他安静吃着,目光偶尔掠过窗外渐次亮起的灯光。吃完饭,洗碗,擦干,放回原处。水龙头滴答了三声才彻底关上。
沙发因常年一个人坐卧,中间微微有些塌陷。温喻躺下,随手拿起本,茶几已落灰的书。翻到折角那页,竟一时久久未翻动。
夜晚他坐在床头,月光透过窗户与地板投射平光亮。他静静看了很久,无声流着泪。
第二天是周末,温喻起了个大早。匆匆吃了口药,便再次去了超市。他推着购物车在货架中缓慢移动,拿起小瓶调料看了眼保质期,才放置。
容量太大或时间太久,他害怕浪费。水果只挑一两个,他害怕吃不完。路过熟食区望见促销阿姨正热切地打招呼,微笑点头离开。
回家路上,手里拎的袋子并不沉。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镜面映出他冷漠的脸。
这便是温喻长久以来的生活,没有热闹,只有平静。日子像一条溪流,缓慢地悄无声息向前。偶尔会有那么瞬间,看到窗外飞过的鸟,又或者是隔着墙壁传来邻居家模糊的笑声。
他心里也会泛起一丝涟漪,但又很快归于平静,恢复成无声的深绿湖。
他学会了与自己相处,与人生和解。神说每个人生来就具有天赋,那他应该是享受孤独,以寂静为伴。
生活谈不上好坏,只是一天,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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