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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原来是苏掌柜的妹妹带着小姑子来做客了！陈念棠乖巧喊道：“姑婆好，姑……姑奶好！”
陈念棠那声姑奶差点没喊出口来，无它，这位姑奶实在年轻貌美，跟“奶奶”怎么也沾不上边。
这位万三娘小姑子的小姑子，看着不过十七八岁，漂亮得让陈念棠移不开眼！
雪白的肤色如同过年时海城下的雪，一双眸子又大又亮，陈念棠咋一看觉得她的眼睛似乎都比别人的眼睛更加“明显”？
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这位小姐的眼睫毛又密又长，仿佛一把小扇子，同时那黑色的眼睫毛也将眼睛的形状勾勒得更加清晰。
这位小姐显然脾气十分和善，笑盈盈的神情看得人也忍不住心情跟着好起来。
陈念棠来了海城后当过客栈店小二，去庙会摆过摊，还在城隍庙做了这么久的生意，见识的人可不算少了。
但容貌如此这么出色的人，她这辈子也就见过俩——一个是当初的“难友”大美，一个就是眼前这位小姐了。
两人都漂亮得让人一见惊艳，但给人的感觉又不一样，大美整个人怯生生的，而这位小姐则大大方方，笑着跟陈念棠打招呼：“念棠你好呀~”
声音清脆，语调上扬，显示出主人活泼的性子。
但万三娘的小姑子显然就不是那么和善的人了，脾气有几分傲，眉一挑：“嫂子你把快人吹上天去了，结果就这么个怪模怪样的呀！这带出去，难免让人觉得咱家没教养。”
陈念棠一脸不好意思地看向她，“姑婆见谅，我这头发长得慢，日后定然不敢如此偷懒了。”
她嘴上乖巧应着，心里忍不住咂舌，这姑婆果真如万三娘往日感慨那般，好一副富贵人家太太的模样。
只见她内里穿着一件水粉色的窄身旗袍，外套一件缎面夹袄，以陈念棠在老店锻炼出来的眼力，一眼便看出其所用布料均为上好的云锦绸缎。
再看看她佩戴的首饰，也不简单——发髻插着金点翠步摇，垂着珍珠流苏。
耳上吊着一对宝石耳环——就是陈念棠想买的那个长命锁的颜色，最时兴的宝蓝色！
脖子上只有一串珍珠项链，只那珍珠颗颗大小无差、圆润的模样彰显出其价格的不菲。
陈念棠以往没过多好奇，如今却忍不住在心里纳闷起来，这姑公当的是什么官？竟能如此富贵！
苏小姑看陈念棠虽然模样有些“不堪入目”，但性子还算温顺懂事，勉强缓和了神色，从手上取下一个金戒指递给她：“我就喜欢听话的孩子，来，收着吧，姑婆给的见面礼。”
陈念棠见万三娘微微点头，便上前接过了金戒指：“谢谢姑婆。”
旁边的袁芷见了，笑道：“没想到今儿会见到新的晚辈，我也没有带礼出来。”
“念棠，听说你想学洋文，还编了顺口溜，不然今儿我来当一回老师吧。”
与苏小姑的通身富贵相比，袁芷看起来十分“朴素”。
她与陈念棠在城隍庙见到的那些新式女学生的打扮很像——一件喇叭袖的上衣，腰身微微收缩，下身一件喇叭裙，只耳垂点缀着银耳钉，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文雅。
当然，当陈念棠看到她手腕上的手表时，立马就收回了“朴素”的评价，老天爷，她可是知道的，这年月女士带的腕表都是进口货！
她再一次在心里发出疑惑的声音：这姑公家到底什么家庭？
万三娘笑道：“念棠，还不快谢谢袁老师。”
刚经历了城隍庙的事，如今陈念棠脑子那可是学习比天大，于是赶紧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兴高采烈道：“诶！谢谢袁老师，也谢谢苏奶奶、谢谢姑婆。”
说罢她就准备回屋子里去拿本子，袁芷却跟着站起来道：“嫂子，我就不打扰你们聊天了，去念棠屋里教她吧。”
苏小姑刚从老家祭祖回来，如今正一肚子牢骚要发，见状乐呵呵道：“去吧，就知道你这孩子，一提到学习就欢喜得不得了。”
陈念棠见袁芷进了屋子后好奇地张望，不明所以，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袁芷先开口了：“听苏嫂子说你会武功，我以为练武之人的房间会很不一样呢。”
“怎么没有兵器呀？”
“我没有学武器，只是学了一套拳法。”陈念棠解释道。
“可是听说你在客栈打赢了一个很厉害的江湖人呀，他有那么高~那么壮~”袁芷说着还用手臂在空中比划。
“我就是天生力气比较大，一力降十会，所以才在跟那人的对打中占了点优势。”
袁芷眼睛更亮了：“那你的力气到底有多大呀？我第一次见到天生神力的高人呢！”
陈念棠哭笑不得，她算什么高人呀！不过既然袁芷好奇，她便把屋内圆桌子上的东西清空，然后抱住桌腿开始抬桌子。
桌子太大陈念棠没办法完全举起来，于是桌子腿一边着地，一边被她抬着到空中，最后桌子呈垂直状态立了一会儿。
等到陈念棠放下桌子，袁芷立马试着也去抬，结果发现这桌子是实木的，她脸憋红了也才勉强让它离地。
松开手后她崇拜地看向陈念棠：“哇，念棠，你太厉害了，你今年是不是才十一岁？”
“等到你长大，你会很了不得的！”
“下个月满十二岁，”陈念棠不好意思笑笑，“力气再大，没有什么谋生手段也只能去卖苦力，我如今就想多学点东西。”
袁芷点头：“也是，时代不一样了，你要早出生一百年，还能当个女侠行走江湖。”
“如今就算了，外面太乱了，你还是别出去了。”
这话有几分幼稚，但关心之意显而易见，陈念棠笑着点点头，然后把自己抄的洋文招牌的本子拿出来，请教道：“这些我经常看，都会认了，就是不会说。”
又翻出自己编的顺口溜那页，“这些都是常见的词，我觉得学会了生活里就够用了。”
“前面我在城隍庙遇到一位洋先生……”
袁芷听完她跟洋人做生意的经历，夸赞道：“你可真棒！这学语言最重要的就是敢开口。”
清楚她的底子了，袁芷也不含糊，拿起本子就开始教她：“你这些都是词语，还挺好学的。”
“初始阶段先学词，以后我再慢慢教你怎么连成句子。”
“金陵路，这地名都是音译过去，路是road，金陵路就是金陵road。”
陈念棠大声跟着念：“肉的，肉的。”
虽然读出来没有袁芷那样优雅标准，颇有几分怪异的感觉，但她一点也不害羞，反正大差不差就行了，洋人上次不也听懂了？
“那淮安路就是淮安肉的，霞飞肉的……”她把租界的各条路都念了一遍。
袁芷没想到当老师这么容易，继续看下去，问道：“你上面写了好多数字，你想学数数？”
“这个简单，一就是one，二就是two……九就是nine……哎呀，我说这么快，你能记下来吗？”
结果就见陈念棠大声重复道：“万！兔！时锐……奶！”
初为人师的袁芷惊喜不已：“念棠，你是天才啊！”
陈念棠可不敢认下天才的名头，连忙解释道：“我经常去租界那边抄洋文，没少听路边洋人们说话，不过以前完全不懂，听个乐呵罢了。”
“但是听多了难免有印象，你一说我就对应着想起来了。”
袁芷惊叹：“那也很厉害了！”
她原本想着不打扰大人们聊天，找个事消磨一下时间，这会倒有了惜才的念头，“我家里以前的课本还留着，以后你去家里找我，我从头开始教你吧。”
“咱们从字母、元音、辅音学起来，好好打牢基础。”
这下换陈念棠惊喜不已了，“这，这，这太麻烦你了吧。”
袁芷笑着道：“你学起来这么快，有什么麻烦的，不过我只有礼拜天有空，平日里都要上学。”
陈念棠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样的新式女学生，好奇道：“袁老师，你们在学校学什么呀？”
袁芷见她好奇，便给她细细讲解起来：“我在城东女学读书，这个学校是私人开办的，学生入学依次就读初等部、高等部、师范科。”
“课程很多，传统、新式课程都有，国文、修身——我们的修身课可不是讲以前那些三从四德，而是讲社会责任和爱国情操。”
“还有算学、历史、地理、格致……当然也包括外语。”
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本子：“我们学校教两门外语呢，一门就是你想学的这个英文，还有一门东洋语。”
陈念棠佩服不已：“这不就是女夫子了！袁老师，你好厉害。”
袁芷笑笑又继续：“还会有一些实践课程，像缝纫、烹饪、家政。”
陈念棠咂舌：“这学校可真是全能，连烹饪都教！”
不过她心下却有几分不解，读得起这样新式学校的家庭，难不成还需要学生做饭？这课程安排给她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问，又听袁芷说：“我们还有音乐课和美术课，可以陶冶情操。”
“哇~那袁老师你们每天好辛苦~”
“那可不，从早到晚都是课呢！所以为了我们有好身体，我们还有体操课和舞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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