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之梦

　　男孩的手指轻轻触上裱画框，眼神痴迷，似是在触碰什么神圣不可及的宝物。

　　裴栖砚停住脚步。

　　不是，现在已经进化到画里的人物可以跑出了来了吗？

　　男孩似是听到了声音，转过身，眼神与裴栖砚相触，眉眼松怔了一瞬，立马变得慌乱起来，手立马离开了裱画框一时不知道放哪里，只好攥着衣服。

　　“你是谁？”裴栖砚柔声问道。

　　“我……我……”男孩本就细小的声音渐渐变得比蚊子声音还小。

　　裴栖砚走进几步，男孩的模样更清晰了，裸露部分暧昧的红痕深浅不一，手腕和脚踝上的痕迹尤为明显。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男孩也注意到了裴栖砚的衣领。他匆忙拢了拢衣领，试图遮住那些旖旎上印记。但是这样导致了露出了其他部位更大胆的余痕。他意识到这样无果，只能窘迫地垂下眼帘。

　　裴栖砚意识到自己的眼神让对方不适，但是这个点出现在老宅还是他的藏画室，实在是太可疑了。

　　一缕熟悉的香味钻入鼻腔，唤起了裴栖砚的记忆。

　　“你是谁？”裴栖砚的声音严肃了几分。

　　男孩感觉到了裴栖砚的口吻不是很友好，眼眶瞬间红了，话里带着明显的哭腔：“我……我不是坏人，对不起。”

　　裴栖砚一愣，反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谁带你来的？你怎么进来的。”

　　“我……你不记得我了吗？”

　　藏画室里有密码，知道密码的人不超过三个。所以，裴栖砚合理怀疑他不是从画室以外的空间来的，而是从画里出来的。

　　“你是哪幅画里跑出来的？”

　　这句话出口，男孩子才有了一点反应，但是还是说不出有用的信息。

　　怎么办，要打电话报警吗？万一这个男孩真的是从画里跑出来，而且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他搞这一死出，，他家里人又要把他打包送到心理医生那里去了。

　　“这个香味是你搞到这里的吗？半岛弥曦，你想要干什么？”

　　不对啊，画里跑出来的人还有能力跑到画廊那里吗？

　　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本质区别此刻具像化了。

　　他还没问什么，男孩子就已无声地哭起来，滚烫的眼泪沿着脸颊滑落，他抽泣着说：“不要凶我，好不好。”

　　我凶他了吗？裴栖砚觉得自己很冤枉，他心里揣测着这个人不会又是类似于威尼塔吧，心有点累，感觉不论是三维世界还是二维世界的人都觉得他是个负心汉。他真的有这么不负责任吗。

　　裴栖砚揉着眉，让声音显得更亲近柔和一些：“不要哭，我只是想问一下，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男孩向他走来，裴栖砚现在身边没有手帕，不好给男孩子擦眼泪，他微微试探道：“你跟我出去，先擦干眼泪，再说，好吗？”

　　男孩似是放松了警惕，她又走近几步，盯梢着裴栖砚，似乎也在打量他。

　　裴栖砚道领口一凉，男孩的手指碰到他锁骨处储仟翊留下的痕迹，“你疼吗？”

　　刚刚做的时候，储仟翊没有像以前一样往明显的地方留痕迹，这些都是衣领能遮住的，只是半夜，裴栖砚穿着睡衣，扣子也没有全部扣上。

　　裴栖砚不着痕迹地躲开男孩子摸他的动作，他觉得有点好笑，这个女孩子明显身上的痕迹比他还多，却反过来问他疼不疼。

　　男孩子的手下一空，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他的手指又挽住裴栖砚的发尾：“你头发又长长了。”

　　许是他和女孩的距离拉近，他又闻到男孩身上的其他味道。

　　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而这个男孩子又貌似是beta。

　　这个信息素，裴栖砚略加思索，随机身子一颤，这个明显强加在这个男孩身上的信息素味道貌似是他姐的？那面前这个人……裴栖砚的脑子里跳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不是吧，裴珈晏这个平时连抽烟都不喜欢呗家里人发现的人，竟然这么大胆，还把Omega带到老宅来。

　　“你认识裴珈晏？你们是伴侣关系？”裴栖砚小心地开口道。

　　“是……”裴栖砚听不太真切，隐隐约约感觉他应该是肯定了。

　　完了，他刚刚还质问他姐的伴侣，靠，还问他是从哪幅画里跑出来。

　　他死了。

　　但是他半夜跑他藏画室干什么？有这么喜欢古典画吗？还有她的一些举动也很诡异。

　　裴栖砚思忖了几秒道：“你可能跑错房间了，我姐的卧室不在这层楼。是不是迷路了，我送你去。”

　　他话才刚说完，门外传来略微急促的脚步声。

　　没有关上的门被猛地推开，发出一声沉重的“砰”响。

　　他姐来了，裴栖砚想。

　　他侧过身，却看到了来的人还不只裴珈晏。

　　***

　　储仟翊在裴栖砚走后，没有睡觉。在床上等了好一会儿，还没见到人来。他起身，想去看看裴栖砚。

　　他走到电梯处，看到电梯显示停在4楼。他就知道裴栖砚大半夜不睡觉去看画了。

　　裴栖砚藏画室算是他比较私密的房间，里面的藏画价值不可用金钱简单估量。为了防止画作被偷盗，还有密码锁。平常除了本人和定期打扫的人其他人不会进去。

　　储仟翊之前有点小心思证明自己在裴栖砚的特殊之处，一开始提出想要参观裴栖砚的画室，后来进出次数多了，裴栖砚就把密码告诉他了。事情也渐渐演变成储仟翊会出入藏画室把在里面睡着的裴栖砚抱回房间。而裴栖砚也对储仟翊的行为没有多说什么。

　　储仟翊摁了电梯上升键，电梯先去了2楼。电梯到了3楼，门向两边慢慢打开。

　　裴珈晏也在里面，手上还拿着一条毯子。裴珈晏看到储仟翊的时候也是一怔忡，她问储仟翊怎么了。储仟翊说去找裴栖砚。裴珈晏便不作声了。

　　下了电梯，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方向。裴珈晏的脚步很是焦急，走在储仟翊前面。储仟翊紧随其后。

　　画室的门没关上，储仟翊看到裴栖砚在和一个男生交谈，两个人离得很近，平常说话要靠那么近干嘛。

　　裴栖砚让那个男生进了他的画室。一想到这里，储仟翊眉梢处的冷意漫开。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到处找不到你。”裴珈晏把手上的毯子披在男孩身上，把他从头到脚裹了起来，随机顺手把他揽入臂弯，男孩顺从地贴在她的胸前。
　　做完这一系列工作，裴珈晏又恢复了对其他人冷冰冰的样子，对裴栖砚说：“昭昭，你嫂嫂他最近不舒服，你谅解一下。我现在带他回房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也不等裴栖砚回答，她朝着储仟翊点了一下头，就匆匆离开了。

　　储仟翊也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裴栖砚身上，裴栖砚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储仟翊问：“发生什么事了？”

　　“仟翊哥，你仔细闻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一股花香。”

　　储仟翊意识到不对，重视起来：“确实有，不过很淡，到底怎么了？”

　　“我自己先捋一下，我也不太确定，先回房间吧。”

　　裴栖砚跟储仟翊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储仟翊神色逐渐沉了下来，眉峰微微蹙起，下颌线条冷峻，裴栖砚道：“还不能盖棺定论，我明天早上先咨询一下冉晨闻。”

　　这件事如果不是嫌疑人和裴珈晏有着密切的关系，会容易办很多。昨天裴珈晏的样子，明显是护着那个女生不准其他人动。

　　“这件事会不会和你之前的也有关系。”储仟翊问。

　　裴栖砚一口否决：“不可能。我之前确实是心理问题导致的强迫幻想，而最近的症状只是简单的头晕。”

　　“现在太晚了，先睡吧。这件事不着急。”裴栖砚道，随后又提醒储仟翊：“这件事我自己看吧，你别做什么，好歹也涉及到我姐。”

　　**

　　隔天，裴栖砚联系了冉晨闻去头掐尾地说自己又碰到那股异香。他边打电话边去藏画室，却发现那股花香已经不翼而飞，像是昨天的一场幻觉。

　　事实上，哪怕空气中有余香也无济于事，现在的科学技术不足以直接在空气中提取鉴别。目前也只是冉晨闻的多年直觉判断，虽然冉晨闻在玫瑰的香料提取方面了解可以说是裴栖砚找不到另一个人比他懂得更多了，但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去直接给他姐的伴侣扣罪。他又问了冉晨闻半岛弥曦更多的一些事情。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生长。

　　他真不知道他和谁结仇了，至于对方搞来慢性毒药下给他。

　　早上裴栖砚起身的时候，裴珈晏没走，她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跟裴栖砚道了早安。

　　“嫂嫂呢？”裴栖砚问。

　　“我让人把他送回去了，她认床睡，在这里不习惯。”

　　“那昨天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让他一起来。你这样做，她会不开心的。”裴栖砚说。

　　“他和别人不一样。”裴珈晏淡淡道。

　　“好吧！姐，他是怎么进那个房间的，那个密码你告诉他了吗？”

　　裴珈晏能得知密码，也是因为裴栖砚有次在藏画室里待了两天都没有出来，还是裴珈晏带人把门强制打开，然后才把晕在地上的裴栖砚送去医院。从那之后，裴栖砚就把密码告诉裴珈晏和他爸妈了，不然他们说要把他的画全都送人。

　　裴珈晏把手上的手机放到一边，她道：“我昨天也问了他怎么进来的，他说，门没关，就进去了。他第一次来家里，不熟悉。”

　　“不会吧，我已经很久没有让人来清理灰尘，我前阵子回来进过一次，我记得我走的时候，门是关好的。”

　　“那你大概率是记错了，我没有告诉过他密码。她也不可能随便试出密码，而且我昨天问了他，他不会骗我。”裴珈晏说话的时候，抬眸看着裴栖砚，眼里没有包含任何情绪。

　　“好吧。”裴栖砚耸了耸肩膀,他顺口道：“嫂嫂的联系方式是什么，我加一下，以后多照应。”

　　裴珈晏抿着唇，缓缓道：“行，我等会儿推给你。”

　　“对了，嫂嫂是本地人吗？”
　　“现在工作干什么？”
　　“你们怎么认识的？你追他还是他追你？”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感觉好久了，那你上次还带着一个Omega来我画展，这种行为很渣，懂不懂？”
　　“嫂嫂是那个初恋吗？”

　　裴栖砚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裴珈晏听得眉心狠狠一跳，她打断道：“不是，你查户口？在一起不久，也就一段时间。好了我说完了，你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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