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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誓
钱富贵拖着脚步挪动,目光在时明轩他们脸上游移,他始终觉得警方采取的这个行动是因为他身上有关键信息。他想以此为条件,争取更多的保障。
只是他没想到,他还没开始提条件,警方这边不仅不接茬,还干脆拒绝同他合作。最先跟他接触,给他许诺的秦叙白更是看都没看他,直接否认给过他承诺。
钱富贵深切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拉不下脸出尔反尔,看着他们,希望有人能给他递个台阶。
时明轩和秦叙白看着物证袋里的碎瓷片讨论修复方案,实则偷偷用余光观察钱富贵。
其实钱富贵的想法没错,时明轩他们非常需要他手里掌握的信息。虽然秦叙白轻描淡写地说可以轻易筛到人和可以拼接瓷器,但这两件事实施起来都很麻烦。
秦叙白那看似极有指向性的嫌疑人画像,操作起来非常耗时间。警方可以快速锁定经常和钱富贵接触的人,轻易从中找到目标;却很难去快速锁定跟他有很少接触,甚至不接触的人。虽不至于是难如登天,却也不啻于大海捞针。
至于拼接证物这个,更是耗时。准备文书、提出申请、走流程的时间姑且不论,就是之后协调主办检察官或法官、证物管理员等必要出席人员的时间都很麻烦。
秦叙白拼接瓷杯可能只需要半天,但申请加协调各方时间有可能会耗时1~2周,甚至更长。
时间拖得越长,变数就越大。好不容易抢到的先手,十有八九直接变废棋。
柳亦快速在平板上点戳,看似在记录时明轩他们的话,实则是透过监视屏观察钱富贵。
冯谨思在前座一个劲“叭叭”狂敲电脑,给钱富贵造成消息很多的假象。他和时明轩透过后视镜悄悄交换了个眼神,兴奋道:“队长,几个嫌疑人资料全拿到了!现在怎么办?”
“先进行外围调查,派……”时明轩假意发现车门没关,看向还站在车门边的钱富贵,停下话头。
他扭头对着门边的柳亦:“怎么不关门?这么没有保密意识?回去写检查!”
柳亦委屈应道:“是。”
时明轩转而面向钱富贵,警告道:“钱先生,希望你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还有……”
他用温和的劝告包裹漫不经心的威胁:“希望你这几天好好生活,该退租的,退租;该清仓的,清仓,免得损失过大。哦~还有,别想着出门‘旅游’什么的……你应该知道,这样的举动会让你在‘里面’住很久。小柳,关门走了。”
柳亦回答利落,手上动作软绵:“是!”
“喀——!”伪装成送货小面包的指挥车发出难听的关门声。
车门滑轨声碾碎钱富贵的面子里子,他猛地扑上去扒住车门:“我、我……”
门差点被一下扒开,柳亦赶紧上脚抵住:“钱先生,您这样我关不了门,麻烦您放手好吗?”
额头冒汗的钱富贵没有精力注意这些细节,他死死扒着车门:“我配合,我配合!求你们给我个机会!”
柳亦心下一松,车门又被钱富贵推开大半。他赶紧拦在钱富贵身前,阻止他上车。这出让钱富贵主动上套的戏码演得正酣,千万不能在他这里露了陷。否则,他就是那个光膀子负荆请罪的领头人。他还年轻,他才入队,他不想他的前途从光膀子开始……
时明轩面无表情:“想清楚了?”
钱富贵猛点头,保证的话语没出口,被秦叙白先一步截断:“算了吧,这人出尔反尔,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我待会儿花点时间拼好,今晚应该就能有线索。”
时明轩没有答应,表情上显然更倾向于认同秦叙白的意见。
钱富贵汗从额边滚落,直接吼出地方:“乌居村,他们在乌居村!”
所有人的欣喜几乎从眼底冲出,又反应迅速地生生将之压回。对于这种有些精明的泼皮,如果不能一次把他摁服,再想让他上套那可是难如登天。
时明轩没有说话,挑剔地打量钱富贵,又回头看看物证袋里的碎瓷片。车内几人手上的动作不停姿势不变,各凭本事观察钱富贵。
钱富贵额上的汗越聚越多,汗涔涔的手几乎扒不住门框。
眼看他就要坚持不停,时明轩才勉为其难地开口:“那你上来说说看。”
钱富贵手脚并用迫不及待挤上车端正坐好,等时明轩发话。
时明轩从冯谨思那拿过电脑,视线盯着屏幕上的文件,看了几页,故作惊讶,抬头疑惑道:“怎么还没开始?”
钱富贵脸上堆出夸张的笑容,搓搓手:“警官,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重点说。我不知道的,也一定赴汤蹈火给你们打听出来!”
时明轩随意地挥挥手:“漂亮话就先别说了,说说你怎么接触到卖给碰瓷团伙的那些瓷器,再说说给你货的是什么人,他在哪个窑场干活的,至于其他的……你想到就说,不说也没关系。”
钱富贵得了指示,面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好嘞好嘞,一定知无不……”
时明轩低头看电脑,不耐烦地皱眉“啧”了一声。
钱富贵像是被掐住脖子,奉承的话卡在嗓子里,艰难转音:“跟我交易的人叫杨二……”
车上几人同时停下手中动作,皱眉看他。
钱富贵手忙脚乱地挥手解释:“没有骗人没有骗人,他是我媳妇家那边的亲戚,我不知道他真名,就知道他排行老二。”
柳亦追问:“什么亲戚,说具体点。”
钱富贵道:“媳妇老舅家二儿子。”
时明轩给冯谨思一个眼神,冯谨思把消息快速发给手下。
柳亦继续:“这关系听起来也不近啊,为什么愿意把东西免费给你?别是编的吧。”
看柳亦一脸怀疑的表情,钱富贵解释的语速都快了两分:“小警官,我说的全是真的。”
生怕再被赶下车,钱富贵三指朝天,看向时明轩:“警官,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嗯嗯,”时明轩随意应喝,“你继续。怎么找上你的,你怎么和他建立联系的,一并说了。是真是假,我们自有判断。用不着搞动不动发誓这一套。”
钱富贵拖拖拉拉,硬是没瞧见对方的迫切、急不可耐。最后只得不情不愿地把知道的事情全交代了。
钱富贵某天出摊时,有个年轻人拿着道光年间的十八罗汉杯问他收不收。
钱富贵一眼就看出杯子是假的,出于对年轻人的劝诫,也出于好久没同人聊天的心理。钱富贵委婉地告诉年轻人,杯子器型不够流畅,技法也比较生涩,建议他再多练练。
没想到,年轻人没有被拆穿的恼怒,也没有被打击的落寞,他高高兴兴地跟钱富贵介绍起自己。
年轻人说他是在钱富贵的婚礼上知道他的职业。当时他还不以为然,认为钱富贵是江湖骗子,没有真才实学,靠一张嘴坑蒙拐骗。没想到试了一试,居然一下子就看出门道。
钱富贵揉捏手中香烟:“后来,他不定时出现,每回出现必带来一个他制作的瓷器,让我点评。我问过我媳妇,知道他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并不从事瓷器相关的工作。
我好奇他的东西哪来的,他说他学的。我想年轻人嘛,爱好多点也不奇怪。
后来我发现,他带来的瓷杯都有一个特点,不仅图样是古的,画法都遵循原来特有的起笔收势。”
柳亦:“看得出来?”
钱富贵语气极为肯定:“那当然,有些纹饰,不遵循顺序,看着就是有些不对。您说是吧,秦老师。”
钱富贵怕警官们说他胡说,拉秦叙白给他背书。
秦叙白随意描摹碎瓷片,抽空头也不抬回了个“是”。
柳亦:“然后呢?”
钱富贵:“然后我就问他啊。”
柳亦:“怎么问,他怎么回答?”
钱富贵:“我当然不敢直接问,都是旁敲侧击。”
柳亦眼神示意他继续。
两人稍微熟一些之后,钱富贵问杨二,为什么做这些,是不是工作需要。
杨二回答倒是爽快,他说他就想弄个副业来干干。逛龙窑村的时候看到一个工坊在招学徒,他觉得有意思就报名了。
他还和钱富贵说,里面有些师兄,出师以后接单,费用可都不低。画得图样全是他现在练习的,器型则是根据订单来做。他小时候有一定的绘画基础,才被选上当学徒的。
他做了一段时间,自以为各项功力已经达到要求,但工坊为了不付他工钱,不给他单。他气不过,偷偷藏了样品出来找钱富贵要说法。
柳亦:“听杨二的描述,挺正常的啊。你为什么这么害怕那个工坊?”
钱富贵透过车窗,看了看外面,才小心道:“我也是最近才慢慢咂摸出问题的,我猜杨二现在都没发现工坊有问题,要不他也不敢随便把东西偷出来给我!”
柳亦一副“你太夸张了”的表情。
钱富贵压低声音:“我跟你们说,他们的生意一定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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