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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协
深知拾苑所忍受的苦痛,却无能为力,许妖娆遥想自己旧时把他们从人贩头手上救出时曾许诺过要让他们俩过上安定的生活,可如今终是让他们承受了自己的所该承受的苦痛。
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到池沅,被困在此处,即便是说动颜菏帮忙,也无法全须全尾毫发无伤的逃出这诺大的江山府,更何况还得将拾苑带出来,就连同他被关押的位置也未可知。
许妖娆越想心越冷,无力的靠在床旁,闭眼仰着头,想想拾苑得处境,心口犹如有把钝刀在撕扯。
脑中浑浑噩噩的,好像已经放弃了垂死挣扎的行为,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可这一场洗礼不可能来的那么快,那么急,注定是漫长煎熬。
自林岐走后,许妖娆便开始了绝食,还不许人进她房内,摘月冒着危险想要进去,哪知刚一打开一条门缝,就被瓷碗砸碎声惊了一下。
一晚上都不曾停过试探,屋里能砸的东西都被砸光,只伸下后窗那只孤零零的梅花瓶还矗立在那,梅花枝不知是许久没更换,还是因为什么缘故,竟形容枯槁起来,有几分像现在的许妖娆。
内里的炭火早就灭了,寒冷蔓延开来,她赤着脚在屋里走了几圈,就算是脚底不经意被碎瓷片刮破也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游离在这屋里找寻工具,以这样飞蛾扑火的方式逼迫池沅出现。
易碎的东西早已砸完,便在梳妆台上寻了一只末端极锋利的镶珠金簪,踩着满脚血迹回到床边,手持着那根金簪,眉目淡漠的靠在床框旁,眼睛紧盯着门处。
门外摘月星落和几个朝夕相处已久的丫鬟焦急的不行,外头已经派了人去找林岐,可人久久未来。新来那几个眉目仍旧是淡淡的,但四人暗地里对视一眼过后,有一人偷偷的潜了出去。
眼睛睁的久了,很干很累,许妖娆缓缓闭上眼,呼吸浅薄,屋内的灯早已灭了,这里头静静地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再仔细点她能听到她们小声焦急的交谈声。
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了出声,身躯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许妖娆暗自感慨道,发觉自己是越发怕冷了。
明明幼时不听话习艺还被罚跪在雪中煎熬,现下却连这点冷都受不了了,真没用啊,果真是由奢入俭难,不由很想念自己有内力护体的那段时间。
怎么说也不会受如此钳制,早知应该为自己打算好一切退路,走一步算一步的路子,果真是难行。
怎会有如此多的感慨,莫不是要被冻死了?许妖娆伸出手,虽指尖已被冻的麻木,但仍有一股力,便用那股力狠狠揪了自己一把,直痛的眼泪水都要出来,犹如针刺般痛疼。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认输,她还在等待着,手握着这点筹码同池沅谈判。
所幸他还是在意她的,并没有让她久等。
外头小声焦急讨论的声音顿时就停了下来,万籁俱寂,房门被推开,池沅踩着细碎瓷片走了进来。
他所穿的鞋底很厚,这点子碎片根本算不上什么,一步一步走进,池沅看到她安详闭着的眉目,蹲下身竟伸出手去探许妖娆的鼻息。
忽然一根金簪抵在了他的脖颈处,十分锐利坚硬,用力刺下去定会要了他的命。
可池沅一点也不慌张,淡定自如的收回手,静静地看着许妖娆睁开眼,她笑道:“你还怕我死了不成?”
“嗯。”
他眉目认真的直视着她,低低的应了一声。目光自她脸颊而下,看着她赤裸的脚上沾着血迹,皱了眉头伸手去碰触,似乎一点也不惧怕脖颈处的威胁。
温热的手触碰到许妖娆冰冷的脚尖,她失温已久,忽被温暖触及,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似白玉雕琢的足也往后缩了缩。
池沅却双手捧着那双玉足,小心的揽入怀中,许妖娆见那簪对他的威胁毫无意义,便收了回来,丢弃在一边。
她坐在床端,俯视着池沅:“我脚上沾了不少血迹,你不也怕玷污了你的衣物。”
他抬头仰视着她:“你对你的身体发肤置之不理,反倒在乎会不会污了我的衣物。”
池沅垂下头,感知温热逐渐染上许妖娆足间,感慨中夹杂着讽刺道: “真的特别稀奇。”
他在等她低头,虽然从明面上看来,他的位置处于劣势,可在暗地里,池沅深知自己掌控了主动权。
许妖娆也没让他失望,直截了当的将话说出:“让我去见拾苑。”
“不可能。”
池沅直截了当的拒绝。
她也料想到了池沅必定会拒绝自己的要求,因为她没有抛出筹码,就想获得一切,这是不可能的。
“那你想怎么样?”
许妖娆开口问他,无非是想知道池沅要让她做到什么地步。
“我要你同我喜结良缘,共结连理,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他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许妖娆面上没显露出什么表情,只病恹恹的,很平静的就回复了声:“好。”
许诺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才算是结果。
她虽平静以对,但池沅却难得愣了会,他好像真的相信了她所谓的许诺,全然忘记了这只是她权衡利弊后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解下自己的披风当下就盖在了许妖娆的身上,原来他进门时连外披也没来得及脱下,她一点也没注意到。
还未曾缓过神来,就被池沅抱了起来,他的披风厚实宽大,裹着许妖娆绰绰有余。
一时被温暖覆盖,她脑中发昏,等再见景物时,已被池沅换到另一处住宿,看起来像是他的住处。
许妖娆裹着池沅的披风,被人放在榻上,已有人打了盆水进来。池沅将她的脚放入水中,许妖娆吃痛轻呼了一声。
原来是脚底嵌入了碎瓷片,池沅沉默了看了会,吩咐底下人备好了医药箱,掌着灯,他亲自在旁认真的替她清除脚底下的碎瓷片。
许妖娆倒是学乖了,靠在那默不作声的,生等着池沅将她脚上的伤处处理包扎好后,便快速的收回了自己的脚,整个人缩在披风里,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池沅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忍不住嘴角无奈的苦笑了下,清了清手上的药末,想责备几句却又开不了那个口。
靠在榻上,蜷缩在披风里温温热热,让人忍不住昏昏欲睡,一旦从紧绷的状态中脱身而出,就想依靠在舒适的环境中调整好状态。
许妖娆闭眼小憩着,池沅也没出声打扰,反倒出去了一下,等回来时,夜色已经深了。
轻轻抬手推开门,便瞧见许妖娆捧着个小白瓷碗在喝着什么东西,他笑了笑,笑意扫清了眉眼中的疲惫,故问道:“在喝什么?也给我尝尝。”
她看了池沅一眼没说话,只一口气将碗中糖水喝完,将空碗放在桌上,拿着放置在木桌上丝帕擦了擦嘴角:“不知道她们给我端了什么来的,还挺好喝的。”
他挑了下眉,表情有些无奈,转头推开一丝门缝,吩咐了侍从几句,不多时便端了碗糖水上来。
原是一碗银耳雪梨汤,池沅本是不喜吃这些东西,可看她吃的那么有滋味,还是忍着吃了几口:“嗯,还行吧。”
“难为你那么喜欢了。”
“我看你不是很喜欢的样子。”
许妖娆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细细品了口,他屋中的茶水滋味偏苦涩浓厚,不似她屋中的药茶好入口,顺时涩的她舌头发麻,搁置在了一旁。
就算是再不在意,也能瞧出池沅对这碗银耳雪梨汤的排斥。
后头又轻飘飘的补了句:“要是不喜欢就别勉强。”
却不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戳中了他的满腔心事,池沅笑着说道:“就算现下不喜,久了便会习惯的。”
许妖娆手指抚摸茶杯上的花纹没回话,眼看着他将碗中的糖水快速喝完。
侍从收走了碗碟,池沅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连喝了两杯下去,许妖娆眼睫轻颤了一下,想起那茶的苦涩,忍不住说了一句:“浓茶喝多伤身,你还是少喝些吧。”
池沅本还想伸手替自己倒上第三杯,却因此停顿了下来,手伸在半空中,继续也不是,收回也显尴尬,便顺水推舟大着胆子握住了许妖娆摆放在木桌上的手。
灼热的手心覆盖在她温热的手背上,她微动了下手,却没有收回,只任由他握住。
池沅见人没有排斥,于是愈加握紧了些,十分认真的回了句:“好,我会吩咐他们换茶的。”
他早已将她方才被茶水涩住的细节看在眼中,却没有说破,借而接二连三喝了几杯,明是为了冲淡口中余留的梨甜味,实则也为了试探一二,她所展露的“关怀”让他很满意。
池沅握着许妖娆的手,才平静不过一秒,便伸出拇指来摩挲她的手背,一下一下的,顺着触觉感知着她的温度,平平淡淡细水长流的感觉,他很喜欢此刻的感受,即便眼前人的目光没有看向自己。
可人总是贪心的,池沅勾动着指间,想同许妖娆十指相扣,她终于忍不住,抬手将方才倒的那杯茶水泼了他一脸,顺带收回了自己的手,低低骂了声:“登徒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池沅表现的有些错愕,茶水顺着他的脸颊发丝滑落,滴在月色的衣物上,黄渍滴满,看起来有点狼狈。
他却未动气,拿着桌上她方才擦了嘴的帕子,擦去脸上的茶水,哭笑不得道:“我怎么就成了登堂入室的登徒子了?”
“怎么说,是你不给我名分的,如何能怪的了我。”
许妖娆没言语,狠狠瞪了他一眼,起身甩着衣角入了内室,独留着池沅在外头收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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