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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3
“该我了!”
阿比盖尔手一挥,用扔出“炸”的气势抽牌,睨了一眼汤面后,她一笑,随后卖了个大傻:“嘿,抽错了,能重来吗?”
星探头要去看:“什么汤这么绝望。”
“不许偷看!”她捂着牌背往桌上一拍,“唉,这个汤太简单了,对你们来说没难度——喏,看吧。”
青方块3。
他诚挚地关心眼前的人。
“你快死了吗?”
他说:“你有病吧?”
他顿时勃然大怒。
“……”
极其简短的汤底。
星:“要不……这汤就不八问了,实在是凑不出八个问题。”
“我没意见。”山姆幸灾乐祸的嘴角压了半天都没压下去。
塞巴斯蒂安:“规则是有点漏洞,之后卡牌数字小于6的就省去八问。”
“这个好这个好。”阿比盖尔简直要举双手双脚赞同,“那你们直接开始讨论吧。”
这汤面看似简短,实则给出的信息极少,一下子给众人干沉默了。
“首先,”星领了个头,“这是两个人的对话吧?这点要不要直接确认?我们应该还要猜出省略号的内容,跟上个汤的第四条一样。”
山姆:“我看不用,有第三个人他不应该问的是,‘你们快死了吗?’或者‘你们有病吧?’这样的。”
玛鲁:“很有道理。”
“那好,第一句说话的是A,第二句是B,省略号我倾向是A说的。”星问,“你们觉得呢?”
山姆:“噢,这地方是不是应该搞清楚勃然大怒的人是谁。”
“对。”
星提醒道:“我们有七次机会,完全可以问。是吗阿比?”
阿比盖尔闷闷地回了个“是A”。
“哦——”山姆撑起脸说。
“A关心B,B不领情反骂A,A生气了。说明B觉得A在咒他,其实他很健康。那A生气的理由呢?”
玛鲁语出惊人:“A可能真的有病。”
山姆撑着的脸顿时滑了一下:这话怎么说?”
“有些病人不愿意直面自己的病情,也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有病或者提起自己的病。”玛鲁边比划边说,“比如乔治爷爷。”
自从掌心被人撸了一把之后,星不说话的时候都会给自己倒上一杯啤酒假装忙碌,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喝了五六瓶了。
餐吧的啤酒度数不高,但架不住一直喝,星感觉身体微微烧了起来。
她好像又回到了以前没正视自身情感的时候,扭捏中带着拘谨。
两人之间亲密的举动大多数都是她装糊涂的主动,塞巴斯蒂安受着同时浅尝辄止的试探,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玩弄感情的花花农夫。
今天两人之间的气场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就好像一场狩猎中,一直逃跑的猎物突然反客为主说:玩够了吗?该我了。”
等等……所以是玩脱了?
星瞄了一眼塞巴斯蒂安的身后。
没长狐狸尾巴啊。
“所以A真的有病,被B戳穿后他会对B说什么呢,崩溃大喊‘我没病我没病’这样?”
山姆声情并茂的情景模拟稍稍拉回了星的注意力。
阿比盖尔努了努嘴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吐槽的话咽了回去。
玛鲁笑道,“那A可能有心理疾病。”
山姆搭到塞巴斯蒂安肩上,向他安静得像死人一样的兄弟问道。
“塞比,如果我问你是不是快死了,你会生气吗?”
塞巴斯蒂安一挑眉,十分配合:“有病?”
山姆一拍手:“很好,实验充分说明B是正常人类反应。”
星和玛鲁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星:“不合理中带着一丝合理。”
玛鲁:“咱们问问。”
“阿比盖尔,对话里的A是否有病?”
“是——啊。”
山姆笑出虎牙尖:“简简单单嘛。”
玛鲁皱起眉头,思量了一下:“可我觉得省略号的内容不对,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完全没必要隐藏,因为它什么信息都没有。”
星比了个赞:“说得很对哦,玛鲁。”
山姆细想了两秒,发现还真是,大多数时候他想问题都是靠灵光一闪,有时候不如不闪。
这会他的脑细胞已经微死:“怎么说?”
“我不是很懂。”星向任职护士的玛鲁问道,“一般病人关心别人会用‘你是不是快死了’这种具有攻击力的方式吗?”
玛鲁摇摇头:“他们一般更好奇对方的具体病况和病情,比如会问:你得的是什么病?”
“不过,心理疾病我不太清楚。”
星:“那我们来排除一下。阿比,A是心理疾病患者吗?”
“不重要哦。”
“居然是不重要!”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山姆的脑细胞彻底死去,上身往桌上一搁,摆烂了。
玛鲁:“这是个什么意思。”
星琢磨了一下说:“是说A的关心不关乎其他的东西,真的就是问B是不是要死了。”
她停顿了会道:“塞比,你怎么想?”
塞巴斯蒂安睫毛闪了闪,似笑非笑地说:“听起来是个正确的方向。”
嗯,很好,说了和没说一样。
“等等!”山姆伸出手掌,脑细胞似乎有回光返照的迹象,“你的意思是A其实就是在攻击B吗?”
星:“问问就知道了。”
阿比盖尔迟疑了一下道:“嗯……是也不是。
山姆歪头:“嗯?”
没懂。
但有人懂了。
“双关语。”星拿出两根根薯条摆在桌上,“A在确认情况,B快死了他就是关心,不是真的要死就是在攻击。”
“只要确认B是不是真的有病,所有疑问都能解释了。”
山姆:“阿比,B患有病情吗?”
“是的。”
玛鲁和山姆一同将头歪过另一边:所以呢?
“所以A和B都是病人,A在排队看病的时候被B插队了,A才会诚挚的问他是不是快死了,B的否认让A勃然大怒。”
她挤了个怒音说:“在这里排队的都有病,不是快死了就滚去后面排队!”
玛鲁和山姆被吼得一颤:“……”
塞巴斯蒂安:“嗤——”
星笑了笑:“不怪你们想不到,镇上人少医疗资源充足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但在城里是随处可见的。”
玛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看来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
“怎么说,我们提交……”
山姆话还没说话,主持人已经气呼呼地猛下一杯了:“差点以为能赢,伤心死了。”
星陪了一杯:“换开心来。”
晚饭几人都是在木匠店蹭的,餐桌上罗宾、玛鲁和山姆叽啦呱啦地吵得人脑瓜子嗡嗡响,三个人各说各的,牛头不对马嘴。一个说木匠艺术,一个聊音乐游戏,一个讲科学脑波。
最后一拍即合,悟出一个道理:万事殊途同归,都讲究用心。
星当作下饭菜听,猛刨两大碗。
德米特里厄斯没去过农场,以为冬季农夫吃不上饭,孩子饿了好几天,又加了两道菜。
塞巴斯蒂安的生日没什么流程,他不好甜,连生日蛋糕都省了,大家简简单单吃完饭又窝回地下室里玩游戏。
啤酒接近告罄,最后一轮谜语汤的主持人是星。
红桃心13。
13日,我从睡梦中醒来。
今天窗外下着暴雨,这样的暴雨似乎持续了很久。
似乎?
可昨天明明是晴天。
是我又不是我的记忆翻涌。
屋里一切的痕迹都那么真实虚假。
厨房是重灾区,我打开冰箱,不会出现的泪水涌现。
现在我要去梦里找她了。
几人东倒西歪趴在桌上,像一排小犬崽,紫毛犬打了个酒嗝说:“好悲伤的汤面哦。”
黄毛犬和红毛犬一起点了点头。
黑犬睁着同样乌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主持人。
星握拳清了清嗓子,在酒的作用下,她恍惚中用拉长的音节温声道:“问吧?各位。”
屋里一片寂静。
她也不催,拿起用过的谜语汤牌玩洗花牌,静静地等着他们回神。
星的花式洗牌让人眼花缭乱,引起一小扑风。
然后牌被洗飞了两张。
谜语汤牌的颜色本身饱和度和明度都低,高速运转的卡牌像暗夜里蹿出的不明生物,给人都吓回了神。
“唔。”
山姆已经晕得口齿不清,开口宛如一个“阿巴阿巴”的智障。
“沃先,先闻。”
接着说了一长串,大约有几十字,星一个也没听懂,耳朵和人都有点茫然。
好在旁边有高手给她翻译。
塞巴斯蒂安:“他说,‘我’在这个汤里扮演怎么样的身份?被害者请回答是,凶手请回答否,故事推动者请回答不重要,其他身份请回答是也不是。”
星:“……”
卡bug来了。
阿比盖尔发出鸭子般嘎嘎嘎的爆笑,抹了一把眼泪,随后趴着不动了,旁边的玛鲁也是。
房间里神志还算清醒的只剩两个人。
塞巴斯蒂安十指交叉撑在下巴上,手肘抵着桌边,目光落在星的眼里。
“这最后一把看来只有我们两个玩了。”
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不大,不知道是不是星的错觉,他说到我们两个的时候好像故意咬了下音节,带着点玩味。
星一点头:“来吧。”
她突然想到什么,又说:“不过没人能讨论,你有点吃亏吧?”
“嗯!”
星伸手比了个五:“我大方一点,赐予你五次机会!十三加五,你一共有18次机会!”
塞巴斯蒂安轻轻地笑了一下。
“死者有两个吗?”
“否。”
“我是死者?”
“是。”
“我被抛弃了吗?”
“是也不是。”
塞巴斯蒂安的说话频率和人数是反比关系,人越少话越多。
“嗯……她的离开既不是死了也不是抛弃我,所以是被迫抛弃吗,不过被动抛弃也算是一种抛弃吧。”
星拾了把南瓜籽磕,意味不明地嗯哼了一声。
“不算?”
“这是提问吗?”
“不是。”
“那我个人觉得算。”
塞巴斯蒂安指了指自己太阳穴:“提问,我曾经遭受到重创,失去了记忆吗?”
“否。”
“我一直被困在13号这一天了对吗?”
“嗯,是的。”
“噢,她的抛弃是因为我被困在了时间循环里,困久了自然会记忆混乱,那么,只有我死了才能跳出循环吗?”
星不给他试探的机会,眯着眼笑:“你提问呀。”
耍赖无效。
“请问是只有我死了才能跳出循环吗?”
“嗯,”她摇头晃脑,“不重要。”
“……”
塞巴斯蒂安:“跳出循环不重要,那进入循环的原因呢?”
“重要。”
他想了想,问:“汤面存在除了我和她以外的人吗?”
“没有。”
“是她让我陷入循环的。既然如此,那么我和她的身份地位是否不对等?好比,我是凡人,她是魔神之类。”
星一顿,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提问,她拿起牌翻看汤底,斟酌了好一会才说:“汤底没提,但通篇来看是这么个意思,如果按照我自己的想法看,我觉得不是。”
提问的人也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同样一怔。
现在汤面还有三句话没弄明白。
是我不是我,真实虚假,不会出现的泪水涌现,有一种中二病当文清的美感。
塞巴斯蒂安:“我存在的世界真实吗?”
“否。”
“我在梦中梦里?”
“否。”
“她是精神病患者,我是她的第二人格?”
“否。”星回答完一笑,递过来自己的手机,“真喝多啦?上面问过哦,汤中只存在我和她两个人。”
从谈吐上很难看出农场主醉酒了,她是身体醉了,脑子慢半拍的类型,仔细观察才能发现端倪,比如:眼神越来越不聚焦,拿一颗南瓜籽要凑近了抓好几遍,手晃得切了几次屏都没点开电子记事本。
她的屏保是个扎着羊角辫比剪刀手的小女孩,塞巴斯蒂安悄悄亮起自己的屏幕,同样个比剪刀手的女孩,一大一小模样八分像。
“要算次数哦。”星得意地将屏幕晃了晃,竖起一根食指道。
塞巴斯蒂安此刻也不太清醒,视线跟着她的手指晃动:“我是真实的人类吗?”
“不是。”
“我是游戏人物,进入时间循环是因为玩游戏的人不会再打开游戏了,存档永远停在了这一天。”
“我沉睡在黑暗里等了她很久很久,一次次梦到与她做过的事,直到13号这一天,我醒了。房间里到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是梦的证明,但世界包括我自己只是一串代码,所以连同痕迹也显得虚假。”
“对,真棒。”主持人手撑着脸,含糊地夸了一句,低沉平缓的声音让她昏昏欲睡。
忽然,周身的风一动她感觉到脸上有一阵湿热飞快地闪过。
星猛地一睁眼,对面的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甚至对她的举动有点疑惑。
塞巴斯蒂安:“困了?”
“还好。”星晃走困意,把方才的事打成幻觉,“我们继续。”
“作为游戏人物的有了感情对吗?”
“是的。”
“‘清醒’过来的人意识到她不会再回来了,自己已经被抛下,他的第一反应是恨和不甘,在屋里寻找她爱自己的证据,证据就在冰箱里。”
星:“猜猜那里面是什么?”
“扣次数吗?”
“那当然了。”
“她留的小纸条,让‘我’好好吃饭之类的?”
“不对哦。还有两次机会,就差这一点啦!”星看了一眼桌上躺倒着有睡醒迹象的三头死猪,手放到嘴边小声提示说,“虚假!重点在虚假!”
塞巴斯蒂安:“……”
愣是被可爱到了。
随即他反应过来,在游戏世界里,她能留下还让‘我’流泪了的可能只有一种。
“里面放满了‘我’爱吃的食物。”
“是的!”
星端起最后一杯啤酒和塞巴斯蒂安的空杯碰了一下:“生日快乐,塞巴斯蒂安,有生日愿望吗?”
这时,玛鲁“诈尸”了。
她一边摸落下的眼镜一边问:“啊……不小心睡着了,你们还在玩吗?”
星把眼镜递给她道:“结束了哦。你要不回房间睡?我扶你上楼。”
塞巴斯蒂安似乎在思考自己的生日愿望,正沉思着,星和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慢慢想。
这会木匠店楼上没人,罗宾和德米特里厄斯去餐吧跳舞了,出门前只留了楼梯间的灯,星扶着玛鲁回房间,顺路去洗手间打算洗把脸。
冷水缓和了脸上腾升的热气,她忽然想到那一瞬间的触感。
思考艰难地转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驴脾气反而上来了,伸手就要去拉洗手间的灯找镜子照脸。
摸了好久才找到开关,光线一亮,她立刻注意到了门口带着几层重影的人型。
“要用洗手间?”星摸着墙走到门口,“我好了,你进去吧。”
那重叠人影使劲把她扯回去了一步,洗手间的门瞬间被拉上,星感觉到自己沉重的身体撞到墙上,眼前被黑色占据。
“有的。”
此刻农场主晕得不行,五感变弱,耳朵有点不好使,她咋呼了一声:“什么?”
塞巴斯蒂安先是拿起她的一只手,舔了一口掌心,放下时顺势扣了十指,再用另一只手微微捏起她的下巴,附到耳边说:“生日愿望。亲一下,能实现吗?”
他说完转去看她的神情。
星只是呆在那里,不知道是听清了还是没听清,双眸睁开了一点,连睫毛都安静了。
她睨着眼脸被抬起,在塞巴斯蒂安的角度看起来神情是冷的,好在酒精导致的潮红冲淡了这种可怕的冷。
塞巴斯蒂安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锣鼓越击越响。
他把头埋得更低些,用耳语似的音量说:“我没提交汤底,还有一次提问机会,她是喜欢我的,对吗?”
农场主当然回答不了因为下一秒她的嘴就被堵住了。
愿望持续了一分钟,农场主才微微睁大了双眼。
她抬手一拳打飞了眼前这个黑色的不明生物:“黑冬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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