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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止战之策
北境的风裹着焦炭气息掠过城楼,谢明夷的指尖抚过《春秋》竹简的裂痕,纸页间夹着的互市通关文牒已被血迹浸透。远处狼烟台的青金色烽火连成北斗状,与十五年前三川堤坝的赈灾封条如出一辙——赤铁矿砂混在狼粪里燃烧的痕迹,终究成了敌我皆知的暗号。
"韩大人的铁尺斩得了军中奸细,斩得断七国粮道里的赤铁矿砂吗?"白无垢的青竹伞尖挑起半截断裂的箭矢,箭尾铜铃刻着"荧惑"篆文,"昨夜截获的密报里,玄冥部可汗要用十万战俘的血祭暗渠,这数字倒是与当年三川决堤的童尸数目分毫不差。"
韩昭的瞳孔骤然收缩。铁尺突然插入沙盘,将代表粮道的木桩劈成两半,碎屑中滚出烧焦的《孟子》残页——"民为贵"三个字被赤铁矿砂染成青金色。他碾碎砂粒冷笑:"白大人当年在稷下学宫抄《三字经》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拿童尸数目当筹码?"
谢明夷的裁纸刀忽然挑开残页夹层,露出半幅染血的襁褓。布料的"丙戌年"烙印发黑卷曲,正是十五年前挂在决堤柳树上的婴孩遗物:"三川河工的遗孤还在刑部大牢,若将这份血书公示于七国使节——"他指尖抚过襁褓边缘的黍米壳,"玄冥部可汗的叔父,可是当年青冈木走私案的主谋。"
帐外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三十六个戴镣铐的儒生被押至城楼,每人后颈烙印的新月竹纹渗着金粉——与玄冥铁骑突袭时留下的暗记如出一辙。最年长的老者突然咬破舌尖,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仁"字,第七笔的顿挫与谢明夷少年时临摹的《礼运大同篇》笔迹分毫不差。
"谢侍郎的仁义,倒是比工部的量河绳还能绞杀人心。"白无垢伞骨弹出血玉印章按在沙盘上,印纽螭龙纹咬合的瞬间,十七辆粮车在城外自燃。焦黑的黍米壳中滚出青铜骰子,骰心磁石吸附的半片玉佩,正是三日前失踪的户部侍郎私印。
韩昭的铁尺抵住谢明夷咽喉:"用《春秋》夹带通敌文书,谢侍郎这手移花接木,倒是比白大人的鬼谷棋局更精妙。"尺面映出对方官袍下的《孟子》,"民贵君轻"四字被朱砂勾画,墨迹晕染处浮着金箔——与玄冥部可汗印鉴用的赤金砂同源。
子夜时分,狼烟台突然惊起飞鸟。谢明夷独自登上烽火台,将染血的襁褓系在箭尾。弓弦拉满的刹那,对岸狄营升起七色信号,三百匹战马拖着焚烧的《论语》冲入边市——每本书的"克己复礼"章都被替换成七国粮道分布图。
"好一招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白无垢的青竹伞在风中碎成三百片,每片竹骨刻着不同国家的密语,"谢侍郎将儒家经义裹上赤铁矿砂,倒是比韩大人的车裂刑更诛心。"
五更梆子响过,韩昭在焦尸堆里翻出半本《尚书》。浸血的"洪范九畴"页夹着崭新的和谈书,条款边缘的批注笔迹凌厉如刀——正是模仿谢明夷少年时批注《礼记》的笔锋。当他用铁尺刮开封泥,朱砂印鉴里渗出的竟是三川河特有的赤红淤泥。
"止战之策?"韩昭突然冷笑,铁尺劈开和谈书夹层,掉出三百枚青铜骰子——每颗骰面刻着"仁"字,骰心却嵌着半片公主玉佩,"谢侍郎莫不是忘了,十五年前挂上柳树的婴孩襁褓里,也塞着半篇《孟子》?"
暴雨突至,谢明夷跪在太极殿前展开《春秋》。雨水冲刷着竹简上的血渍,露出夹层中烧焦的调粮令——"丙戌年七月廿三支青冈木三百车"的字样,与工部贪墨案的日期分毫不差。他忽然捏碎腰间玉佩,玉粉中滚出的不是续命丹,而是半块黥面烙铁——与玄冥部战马的印记严丝合缝。
晨光刺破乌云时,七国使节的车驾碾过朱雀大街。白无垢站在城楼上,看着韩昭的铁尺挑开最后一份和谈书。浸透夜露的绢帛上,"止戈为武"四字被赤铁矿砂重新勾勒,每一笔都暗藏七国边境要塞的方位坐标——恰是当年谢明夷在稷下学宫绘制的《九州堪舆图》残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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